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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伯·克拉克似乎很中意不良少女这个字眼。他在嘴里重复地说着这个字眼,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茉理改变了话题,“你们真的要将核子飞弹射进昆仑?美国的核子兵器不是几乎都被四头龙破坏掉了吗?”
“美国的核子战力确实因为龙而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可是也不是完全都毁了。包括一般的战力在内,美国的战力还稳居世界第一的宝座。”
“是啊!苏联军也丧失了一个组织的机能了。”
“没错,鸟羽小姐。”蓝伯·克拉克的表情就像一个称赞学生的老师一样。他是打从心里喜欢和茉理交谈呢?还是对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感到骄傲呢?一时之间实在很难判断出来。荣理必须从众多的胡言乱语当中至少找出一点事实。克拉克的舌头流利地回转着,“苏联需要资金。为了调度资金,他们会选择最廉价的手段。”
这个手段就是贩卖兵器。四姊妹透过科威特的公司和哥伦比亚的左翼游击分子两个阶段的挂名公司,拿到大量的苏联兵器。也拿到了核子飞弹和其运用系统。四姊妹于是可以明日张胆或从幕后发动大量的核子兵器。而在发生过核子恐怖行动之后,他们还可以把责任推给苏联军的反动派,佯装不知。
“听你说得这么意气风发的,看来,四姊妹和世界上的所有麻烦事都扯上关系啰?”
克拉克闻言眯起了眼睛。
“你听起来是这种意思吗?”
“是的,不过,我不信。”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不认为整个世界的组织就像人们所说的‘万恶的根源只有一个’那么简单。就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人们顽固地相信善恶二元论。”克拉克摆出了抗议的姿态。
“四姊妹没有什么罪恶。因为罪恶是指破坏和平和秩序而言。而四姊妹是和平的拥护者,是秩序的维持者。”
蓝伯·克拉克发出了笑声,可是听起来好做作。
“你知道吗?四姊妹是善良的。因为二十世纪的世界秩序是四姊妹建立起来的。而要向这个秩序挑战的人都被打败了。”
克拉克举出了包括阿道夫·希特勒在内,十人以上的独裁者名字。如果小早川奈津子在场的话,一定会不断地主张希特勒是四姊妹爪牙之类的话。
“所以日本才能维持和平啊!我认为大家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我没有必要让你们施恩于我。日本的和平和繁荣只不过是四姊妹的方便罢了,不是吗?”茉理严厉地指责。
“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别人的利益,你还真是四姊妹的精英啊!可是,结果,你们这一代的人只是把祖先们的遗产吃食殆尽罢了。”茉理的语气很坏,她有意要挑拨。可是,蓝伯·克拉克并不生气。他的手掌中正把玩着像小药瓶之类的东西。
克拉克的手仿佛患了某种症状似地急速地战栗起来,手上的瓶子掉落在地上。瓶子在地毯上滚转着,瓶内半满的暗色液体晃动着。茉理捡起了滚落到脚边的瓶子。一瞬间,她有不还给他的念头,可是,随即她又想到这不是堂堂正正的作法。她怀疑液体的药性为何,可是,终究还是默默地把瓶子递给了蓝伯·克拉克。克拉克也默默地接过瓶子,无趣地在手掌中转动着。就在茉理快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时候,他开口—了。
“汤生先生不喜欢我。他似乎认为我这几天都在哪些地方鬼混。可是,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我来香港之前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被迫做些什么……”蓝伯·克拉克的语气渐渐地变慢了。原本他就不是一个语气尖锐的人,可是,失态的程度却越来越明显,似乎就要崩溃了。
茉理注意到了异样。她并不想去在意这件事,可是,却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松永竖起了全身的毛,发出了怒吼声。对它来说,蓝伯·克拉克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吼声好像就像在打招呼一样,可是,声音中所包含的感情就不是那么单纯了。瘴气从克拉克的身上散发出来。那不是可以用化学方法加以分析出来的,可是,茉理却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
“你觉得不舒服吗?”茉理试着问道。克拉克没有反应,茉理于是进一步建议:“我帮你叫医生来好吗?”
克拉克用焦点模糊了的视线凝视着茉理。他想笑,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巴的肌肉松弛了,他的嘴巴只开了一半,口水从嘴里流出来,濡湿了衬衫领。一直刻意表现出来的东海岸型年轻行政官的风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茉理于此时也无心嘲笑对方了。她坐在沙发上移了移腰的位置,准备好随时可以站起来的状态。
松永仍然竖着毛,一步、两步地往后退,抬起头看着茉理,仿佛在说:这家伙不会输给我哟。克拉克茫然地看着茉理,用流口水似地声音说道。
“你和汤生先生一样,对我有偏见。可是,听好,老鼠、牛、老虎、兔子、龙、蛇……”
蓝伯·克拉克的声音越发地沉重而模糊,就像醉酒的人喃喃地说个不停。茉理准备着随时可以逃出去,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把视线固定在克拉克身上。
“牡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唯一同时出现在东方的十二生肖和西方的黄道十二星座的动物是牛,你注意到没?”
“你……”茉理摒住了气息。她希望是自己眼睛的错觉,可是,要欺骗自己却越来越困难了。蓝伯·克拉克的脸从人类的脸慢慢地变成了非人类的脸。慢慢的,但是却无庸置疑的。就像人们捏粘土使其变形一样。鼻子和嘴巴朝前方突出,两只耳朵往上方竖起,脸颊涨了起来,下巴突出。头发往后退,露出的头皮的一部分隆起来。隆起的部分在左右方各有一个,最初看来像是半球型,可是,渐渐就变成了元锥状,尖端朝着内侧弯曲。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脸了,也不是任何其他动物的脸,只是一种兽类的脸。
“牛……”茉理呻吟着。蓝伯·克拉克的脸和以前没有两样的部分就只有眼睛了,可是,随着整个脸部的变化,眼睛的位置也不得不跟着改变了。牛人凝视着茉理,发出了声音。不是牛的呜叫声,而是人话。
“如果龙种是实际存在的,那么,牛种也是一样的。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们也有角,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话的后半部就像夹杂着杂音的英文广播,茉理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不过,茉理确实清楚一件事。蓝伯·克拉克越来越没办法说出人话了。当他停止说人话的时候,是不是就表示他已经完全变成牛了?从袖口伸出来的手还是人类的,这反而更令茉理感到不舒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客房外待机行事的汤生喃喃说着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被一把看不到的刀刃给半路切断了。茉理从房间里飞奔而出。被撞开的门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声,克拉克的声音从门后响了起来。
“等一下,鸟羽小姐!”当汤生想制止的时候,伴随茉理前来,勇敢而忠实的小狗撞向了挡在前头的阻碍者。鞋尖被咬住的汤生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日本少女和小狗遂从哑然失声,呆在一旁的汤生面前跑过去。原本想要追上去的,可是汤生的脑际随即掠过一道闪光。他的视线从日本少女的背影移往客房的门,脸上带着怀疑里面是一个潜藏着魔道士洞窟的表情。那个日本少女到底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汤生一边叫着蓝伯·克拉克的名字,一边走进房里。于是他不经意地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人用从浴室中拿出来的大毛巾遮着脸。在遮住之前,汤生看到了一张不是人脸的脸,那是一张牛脸。瞬间,他想到的是蓝伯·克拉克的母系都彭家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都彭家之所以不断地进行血族通婚,就是为了保持这种遗传因子吗……!?”
这个想法和恐惧在汤生的脑海里一起闪过。他低吟了一声,勉强地稳住了脚,绕到右边去。与其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倒不如说他急欲想回到常识所支配的世界去。
汤生的混乱和失常反而给了茉理充裕的逃走时间。她在走廊上跑着的时候,被汤生的手下工作人员发现而被追逐着。她看到了在靠近楼梯口处放着一张元形的桌子,上面放着花瓶。
茉理用力地推倒了桌子,把它推到楼梯口处。随后赶到的工作人员脸上被花瓶击个正着,整个人倒了下来。茉理再用力推桌子,和松永顺势跳上,桌子。
茉理和松永、勇敢的桌子顺畅地滑下又长又宽的楼梯。工作人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着雄伟体格的男人有勇无谋地站在楼梯下,试图挡住一路滑下来的桌子。
男人的尝试成功了一半。他用厚实的腹肌和粗壮的手臂勉强顶住了突进的桌子。就在那一瞬间,茉理和松永往桌面一踢,从男人的头上越过,滚倒在地上。这种事情和身手证明了鸟羽茉理确实是竜堂终的表姊。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再度跑了起来。动作敏捷得足以用“像鸟一样”来形容,一点延迟都没有。
“怎么搞的?丑态毕露!”汤生从远远的楼梯平台上俯视了整个经过,不禁咋舌道。工作人员的丑态固然无趣,可是,影响还不算太大。
“不要伤害她!要毫发无伤地抓人!”就算没抓到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知道茉理落脚的地方就是亚南饭店。汤生早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了,他下了合理的判断。茉理不理会他,在走廊上急行,跑到了大厅。虹川和水池上前迎接,可是,茉理没能立刻和他们打招呼。“立刻撤退!”就在她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巴却冻结了。升降机的门在虹川他们背后打开,一个异形的影子站在里面。
“克拉克怎么了?”茉理以动作回答了虹川的问题。虹川的视线追随着她手指头方向,然后,他的视线也冻结了。虹川只知道用一句“好像很贵”来形容的衬衫上搭着一个牛头。
“那是克拉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