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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说这种太有利于牛种的话。因为这种能力而被迫害的人不可以使用那种力量保护自己——这不就是纳粹不准犹太人拿出钱来亡命海外的论调吗?”
“我承认我们有些地方做得太过火。”
始有意附和续过度激动的舌锋,他并无意表现得像个乖孩子。
“可是我们并不后悔。至少施加迫害的一方没有理由要求我们采取不抵抗主义。纵容绑架小孩、放火烧学校的人并不是忍耐或宽容的表现,那只是一种受虐的表征。”
刚刚说话的神仙故意打着呵欠。
“我不需要你们来跟我说教什么是忍耐和宽容。”
“好个坏心肠的老爷爷。”
终愤慨地睨着仙人。
“再怎么修练仙道,性格这么恶劣实在叫人无法忍受。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有性格比续哥还恶劣的人。”
说罢,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的余用着惺忪的声音说道:“我想他一定有什么想法。”
“哟?讲这种话好像一个优等生嘛!想法?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可是那个人对西王母打了个招呼哪!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他的确是笑了呀!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笑哩!”
“是吗?不是一个无聊的色鬼吗?”
终和余都不知道,那个仙人叫汉钟离。他姓钟离,名权,字云房。据说他在后汉时代任职宫廷的高官,以武将之姿和北方的骑马民族鏖战过。在成为仙人之后也具备了叱咤大军的勇将风格。
“汉钟离大人,你还真是热心哪!”另一个神仙从旁插嘴。
“你先前不是还发牢骚说西王母召开了这么个无益的会议吗?”
“如果好玩的话倒无所谓。”
“什么话?一千年前引发宋辽大战的是哪一位啊?”
“那是农耕民族和骑马民族不可避免的对决,是文明史上的大事。我所说的话哪算一回事?”
汉钟离抚着胡须吹嘘道,对他说话的那个神仙便飘然地站了起来。满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个人在众神仙中看起来非常年轻。如果以竜堂家的兄弟来说,他大概居于十九岁的续和十五岁的终之间吧?他一只手上拿着翡翠杯子,脸颊染着醉意。身上穿着的虽然是男装,但他那纤细的美貌却让人以为是女扮男装的美少女。
“我叫蓝采和。龙王大人,久仰了。”他轻轻地举起酒杯笑着。他是被称为“八仙”的神仙之一,在仙界和人间界都相当有名气。
蓝采和虽然有着一般少年的外形,却也有人说他是个女的。或许他兼具有两性也不一定。他特别喜爱花和酒,性喜音乐和舞蹈,更酷爱热闹的祭典。经常有人在喧闹的祭典当中看到蓝采和的身影。姑且不谈他的服装,甚至有人说他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赤裸着。
“今年夏天,就在你们离开日本之前,我们曾经管了一点闲事,你们好像没有发现到。”
“是八仙们吗?”
“是的,只是一个恶作剧,应该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蓝采和的笑声仍然叫人分辩不出是男是女。终和余私底下窃窃私语大概是在打赌蓝采和的性别吧?
“对龙王们而言,那是一种非常麻烦的灾难。介入游戏当中并非我们的本意,还请龙王们见谅。”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想起舞蹈。
始在内心感到惊讶。他一直认为他们是孤立无援的,没想到所有的行动都被干涉了。照这么看来,竜堂兄弟或许就成了神仙们好玩的玩具了。他原想问神仙们是以什么方式干涉的,但蓝采和立刻坐了下来把银杯靠上嘴边,因此始也无从问起了。神仙们好像很擅长岔开话题似的。再深入追究也是无益。
“人类这种生物实在相当麻烦哪!”汉钟离抚摸着胡须。
“就有那种无法抗拒权威和权力,只能在最低层表现自己的人存在。对那种人而言,你们实在是可憎的人哪!”
“……什么意思?”
“就当他们是有钱人豢养的狗吧!他们总以为饲主的财力和地位是他们的,所以盛气凌人地咆哮着。如果有人无惧于他们的叫声,他们就会憎恨对方而叫得更大声。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解释的话就明白了……”始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汉钟离话中带着相当浓的毒意。难道神仙们是这样想?这样说的吗?
“我的意思是养了三天的狗都知道报恩,但有人生而为人却不知知恩图报。这真是个好比喻啊!”汉钟离带刺地笑着。
“不管怎么说,再也没有比小人的嫉妒心更可怕的东西了。他们究竟是如何地嫉妒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而在现在的人间界,这种人却触目可见。”
汉钟离继续说道:“你们是受人嫉妒的,青龙王。在天界,你们不盲从玉帝的权威,在人间界,你们不怕支撑国家的权力者。看在没有这种能力的人眼中,你们实在叫人嫉妒,叫人憎恨啊!不,实在是……”
汉钟离好像想说什么,重新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巧妙地把话题变了个方向。
“总之,人类是很麻烦的东西。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有时候也会感到不耐。青龙王远比我们优秀,你是不是从不感到麻烦?”
这个人老是讲这种话中带刺的话。如果因为人家夸你一句“优秀的人”就沾沾自喜的话,那无异是自取其辱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的父母是人类。尽管他们只是保存遗传子的保管箱,再怎么说,孕育我们生命的还是父母啊!”
听到这个回答,汉钟离再度看着始。
“青龙王是喜欢人类吧?喜欢那个叫人束手无策的麻烦种族?”
“我无意标榜自己酷爱全人类。可是,人类中有我喜欢的人,也有有恩于我的人。我不想看到他们遭到不幸。”
“那么,你是想救五十亿的人类了?”
“我只是想阻止一场有企图的大量屠杀行为。”
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拯救人类危机的力量。自称为救世主的人光在日本这个国家就有好几千人,所以他们应该会拯救人类吧?始是想阻止四姊妹的大杀戮,可是阻止了又怎么样?给五十亿的人口粮食和医药品、职业,维持经济的活力,不使地球的环境恶化——在实现了这些事情之后,才堪称为救世主。而“人类爱”这个字眼也才得以实现吧?
“爱是一个美丽的字眼,可是被那些乱用这个字眼的人给污染了。”
目前敢厚颜无耻地说出“爱”这个字的只有骗子教祖或婚姻骗子了。
很可怕的是,从效率来讲,四姊妹的手法是正确的。人口减至十亿的话,粮食、能源和土地、氧气都会宽裕许多。这是一件好事。可是,谁该死?谁又该活呢?是谁选择、决定这件事的?是四姊妹吗?他们有做这种决定的权利吗?
有几个宗教团体主张“世界要毁灭了。只有信神的信徒得以存活”。日本和美国都有这样的团体。果真只有信徒可以存活吗?这是选民思想的极致表现。如果只有深信“我是优秀的人物,低劣的人该死”的人可以存活的话,那一定可以创造一个优秀的新世界吧?
续发出了厌烦的声音:“可是这些人在这三千年间做了什么事?只是一味地议论,事实上什么也没做。连一点创造都没有,不是吗?”
始半沉思地回答:“不,续,我在想,不死的人类是不能创造出什么东西的。创造是一种生命的替换行为,不死的人是做不到的。他们也只有靠着观察、批评来过日子了。”
续的视线带着惊异看着哥哥:“我从来不知道大哥有这种想法。你一直有这种想法实在令人佩服。”
“不要太高估我了,我只是突然想到才说出来的。可是拥有无限的时间对创造性活动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我认为‘随时都可以做’的心态无法促进创造欲。”
续笑开了端丽的嘴角。
“这种说法好像在讽刺小说家和截稿的关系哪!”
“听起来是这样吗?或许是某人让我有这种感觉吧?”始苦笑着说:“可是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李白、杜甫、莎士比亚、达文西、梵谷、罗丹等伟大的创造者都死了。而不死的存在究竟创造出了什么?就像续所说的,什么都没有。在有限的时间里燃烧自己生命创造事物的人类,比那些在背地里支配人类的不死者要伟大得多了。”
这种说法以前就曾确认过,这是始的真正想法。他认为创造文化的人类才能和努力才是最贵重的东西。虽然也有些事情因为技术文明和政治的意识型态而包藏着危险。
一思及此,老二说出了他带着嘲讽的意见:“可是被迫害的人们一旦掌握了胜利,就立刻变成迫害者了”。伊朗的回教原理主义革命是这样,罗马尼亚革命中也有这么一面。看到哥哥有些落寞,续慌忙安慰哥哥。
“可是结果希特勒败给盟军,不说恶魔了,看来弟子们的支配是不可能久远的。”
可是教师还健在啊!在彻底地利用弟子之后,教师就吐着舌头凝视着弟子们的灭亡。真是令人厌恶啊……
突然有一种走到尽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这个时期牛种从支配人类社会中踏出一步,大量杀人的理由了。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立刻化成明确的形态浮现出来。
会议进入午休时间,在玉扈的指示下,龙王们准备就餐。靠近面对弱水的走廊附近摆好了位子,桌上摆满了加蛋的稀饭、加了蜂蜜的酥酪、称为油条的炸面包以及各式各样的水果。终一边撕着油条,一边发出不平之鸣。
“都是一些老年人议论个不停,而且老是没有个结论出来。仙人们早就该取得协调了才对呀!”
“看来白龙王似乎因为被当成猫熊看待而有所不满哪!不过这种事情……”
瑶姬住了嘴。因为有人叫了一声“四姑娘!”那是从戴在她左耳上的青玉耳环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