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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奇大惊:“什么?不是师叔?那你老人家是骗冥怪申屠展前辈的?”
“谁说俺老儿骗人了?”
梅奇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
此刻,夜幕早巳降临,两人在一家小客店里闲谈。
从山上下来,走了一天,才来到这小镇。
梅奇在山上的四个月,除于练功,再没功夫顾上别的。下山后,又忙着赶路,直憋到现在,总算一吐为快。
他想问问师叔,干吗不早些显露身份,为何恩师从不提及他这位师叔。
可才喊了一声师叔,孟老儿就不承认。
你听,这是什么话?
“师叔,这话弟子愚鲁,听不明白。”
孟老儿嘻嘻笑道:
“听不明白何妨?俺不是说了嘛,俺既不是你师叔,可俺又没骗老怪,这话不是很清楚么?”
“不清楚。”
“咦,清楚清楚。”
“那你究竟是不是师叔?”
“又是又不是。”
“这……”
“听俺说,小老弟,说穿了也很平常。五十多年前,俺与你师傅同在一座庙里修行。那时俺不过十来岁,当个小沙弥。师傅见俺不算笨,便命大师兄一荷传俺武功。所以,俺与你师傅名为师兄弟,实为师徒。俺长大后,不想做和尚,叨念着年老的父母衣食无着,动了还俗的念头,小时候,就因为家里穷,才让俺当小和尚的。俺家乡离寺不远,也就是个百把里吧。俺就偷偷溜回家,替父母干点儿活。父母也巴望俺回家,娶房媳妇续孟家的香火。可师傅戒律极严,还俗的事想也不用想。偏偏要命的是,邻家的姑娘香梅时时照顾双亲,与俺也合得来,更使俺动了凡心,不要做苦修一辈子的和尚。俺这么经常往家里跑,被大师兄发觉了。大师兄问明情形,对俺颇为怜惜,但也爱莫能助。这一年也是活该有事,离俺村不远有家富户,素喜舞枪弄棒,仗着几手功夫,横行乡里。县城里的官绅与他家也有勾结,所以平日打死个把人,只要派人进城疏通,也就无事。这天,俺又偷偷回了家。一进村,刚好碰上这家的公子带着几个人,在香梅家大吼大闹,要把香梅带走,俺连忙跑过去劝解,这小子公然污俺与香梅不清不白,他就是来管这有伤风化的丑事的,要香梅到他家见老太爷去,正好俺来了,就一并捉去吧。你听,这算什么理?俺见好说不听,他们又要动武,一时火冒三丈,把这几个蠢家伙收拾了一顿。这家伙狼狈逃走,又搬了几个武师来,俺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弄得趴下喊佛爷饶命。俺就放了他们,以为再不敢来滋事。哪知这家伙上城去,勾结官府,硬说俺不守清规,把香梅捉去试图屈打成招,香梅宁死不屈,没有形成口供。他们编造一通,命差役到寺里捉俺。师傅听了大动肝火,命大师兄废去俺的武功,逐出门墙,任由官府处置。
大师兄知俺冤枉,假意戳俺气海穴,俺也任由县差抓去。夜里俺挣断锁铐,把县官杀了,又把诬害俺和香梅的恶少恶霸做了,只不伤害眷属。自那以后,俺接走了父母,还俗养家,父母归天,俺就在江湖上游逛。但俺从不显名,故知道俺的人不多。这就是俺的故事,该明白了吧!”
梅奇默然。
孟老儿又道:
“几十年来,俺时常偷偷去探望你师傅,故知道你的出身来历。俺老儿见过你好几次,你却从未见过俺。你师傅是俺的授业师傅,所以俺叫你小老弟,俺已被师傅逐出门墙,所以不是你师叔。”
梅奇道:
“不,你是师叔!”
“哎,不成不成。”
“我就是这么认定的,再不改口。”
孟老儿道:
“俺也不改口。”
于是,从这天夜晚起,一个叫师叔,师叔却叫另一个小老弟。
“师叔,我们先到哪儿?”
“小老弟,回杭州看看再说。”
第二天,他们买了两匹马,日行夜宿,紧赶路程。
进入河北境内后,便听到有关的传言。
其一,天下第一剑上官彦,被风魔剑客暗杀,其目的在夺取上官家的剑谱。
其二,龙虎宫近日在江湖崛起,技艺惊人,高手如云,黑道不少帮派纷纷依附,龙虎宫总舵就在浙江九龙山。
其三,在上官一家遭劫时,又出来一个少年英雄邢天波,一掌震退龙虎宫北方散仙悟通,救出了上官彦。江湖人士已奉赠给邢天波一个雅号:无敌神掌。
其四,翡翠古佛已被龙虎宫定为镇宫之宝。谁要获得此宝,就先获得四极阴阳断魂剑谱,可以拿到龙虎宫交换。而翡翠古佛又可以到某地换取武林瑰宝浑元无极修身功。
因此,上官母女成为不少歹徒的猎物,要从母女身上夺取剑谱。
上官母女在无敌神掌邢天波的庇护下,已经隐去行踪,而追缉广州蕃船血债的岭南狂生、将军府小姐达哪、出尘居士等人,已和上官一家联手,共同对付龙虎宫。
除了上述传闻,还有许多许多。
例如前魔教护法阎王拐司马宏图又在江湖上露了踪迹,据云是为了上官家剑谱而来,又给上官家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在两人赶到安徽境内进,所得消息更为惊人。据传,上官一家和将军府人,已决定在四月十五日到龙虎宫拜山。
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不由你不信。
梅奇和孟老儿心急如焚,离拜山的日子已经只有十天,他俩无论如何是赶不上的了。
孟老儿道:
“他们冒冒失失去拜山,不是自寻死路么?麻烦麻烦,俺们少不得要去龙虎宫救人!”
梅奇道:
“救人事小,只怕……”
“放心,龙虎宫要剑谱,剑谱不到手,上官母女的性命就丢不了,俺这个大媒人照样当得成,喜酒照样喝……”
“唉,师叔,扯到哪里去了!”
“不扯就不扯,你瞧,谁来了?妙极!”
他们这时正走在青阳县城的大街上。大街上灯火通明,二人吃完晚饭回旅舍。梅奇抬头一望,不禁目瞪口呆。只见上官莹冰和小丫环杏儿正迎面走来。上官莹冰一身橘黄衣裤,宛如一朵淡雅的菊花,杏儿一身绿衣,也十分俏丽。
四个月的别离,觉得她消瘦了不少,一双杏眼里,只是个愁。
她也看见了梅奇和孟老儿,一时也呆住了。但片刻之后,杏眼生怒,满面通红。
杏儿“啊”了一声,十分惊异,却没有仇恨的表情。
梅奇口里叹着气,双手抱拳:“上官姑娘,别来无恙!”
孟老儿笑嘻嘻道:
“小姐,有缘千里来相会,真是巧极,幸会幸会!”
上官莹冰面若冰霜:“姓墨的,走!”
“请问小姐,到何处?”
“城外。”
孟老儿笑道:
“走走,愣着干吗?”
上官莹冰对直走过,不理不睬。杏儿看了看梅奇,欲言又止。
梅奇苦笑着摇摇头,跟在主仆后面。出了城,已无人踪。
上官莹冰抽出了长剑:“墨奇,你在晓月宫救了我主仆,我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剑谱。但你杀了我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老天有眼,让我主仆遇上了你,就和你做个了断吧!”
梅奇道:
“姑娘,在下没有杀害上官前辈,也无觊觎剑谱之心,请姑娘三思。那日早上在下本欲探问上官前辈……”
“住口!血书昭示明白,难道还诬了你?”
“姑娘既然一口咬定,在下百口莫辩,是朱是墨,日后必见分晓。在下自问所作所为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住自己,倒也问心无愧!”
“姑娘,俺老儿说一句好不好?那床上的字迹,当真是令尊的手笔么?此其一。另外,梅老弟若害下令尊,第二日早上又何必还要假装探望?何不溜之大吉,逃之夭夭?既然令尊在床上留下血书,小姐又将梅老弟打伤,大家已经破脸,那他又何必为了救小姐母女拼死一斗,以致又负了重伤?救走你母女后,他又救了凶神恶煞和杏儿,为了拖住敌方,让你们主仆有时间逃走,带伤与敌周旋,凡此种种,姑娘,他像是杀令尊的凶手么?”
杏儿听得不住点头,直望着梅奇,心里十分同情。
上官莹冰道:
“血书又怎么说?”
“凶手不会捏着令尊的手,把别人的名字写上么?”
上官莹冰不言语了。
其实,孟老儿说的种种情形,她也仔细思量过,其中的确有不少的漏洞。但漏洞归漏洞,又没有证据表明第二个人是凶手,这叫她又能怎么办呢?特别是娘亲,口口声声要她这个做女儿的替父报仇,那个对上官家有大恩的邢天波,也咬定墨奇就是凶手,娘亲对他则十分信任。何况,上官家目前的安危,不正仰仗着他的大力吗?
墨奇真的为了剑谱要杀害父亲吗?她确实拿不准这一点。
孟老儿见她有些心动,又道:
“姑娘,江湖上诡诈多出,坏人脸上没写着字,怎能一看就知?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哪,姑娘,你说对不对啊?”
上官莹冰芳心已乱,话也说不出。
“莹冰妹,你在哪里?”有人在远处喊叫。
她知道,是邢天波追来了。
梅奇也听出是谁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阵妒火中烧,说不出的一股酸味直冲脑门。
好亲热的称呼哪!莫非他们心心相印,已到了难舍难分的境地了?
上官哪上官,你未免太轻浮了。邢天波先是冲着达娜而来,这会又转向了你,终身大事切不可孟浪从事啊!你对他又有几分了解?你对他……
上官莹冰的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一会姓墨,一会姓梅,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改名换姓,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姓梅,不过对外仍称墨奇,这是在下的苦衷,以后姑娘自会明白。”
“我不需要知道你究竟姓什么,我只知道是你杀了父亲!”
“姑娘,在下最后一次郑重相告,令尊非在下所杀,望姑娘慎思,莫让真正的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