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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白笑了笑道:“梁总管,你这付眼镜恐怕不行,得去磨磨光,人的臂骨根根都有筋络相连,哪里抖得散呢?我只是震断了他四根臂骨而已,贵馆如果有好的接骨大夫,赶快用木板夹好了,将断骨接上包好,这样也许还能保得住,否则臂骨刺穿外肌,因而化了脓,就无药可治了。”
梁总管冷笑道:“这些事不劳阁下费心,洛阳英雄馆里有的是好的接骨大夫,还用不着阁下再来指点!”
梅山白耸耸肩笑道:“那当然,不过刚才总管摸了一下,居然没试出他的臂骨已断,在下只怕那些大夫更糟,硬把刘四爷的膀子给治残废了,在下怎么过意得去呢?”
这番话分明是拆梁总管的台,讥嘲他的评断力欠准。
梁总管不禁脸上微红,由鼻孔哼出两声冷笑道:“朋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究竟是因何而来?”
梅山白微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来混碗饭吃!”
梁总管沉声道:“英雄馆原为接待四方武林朋友而设的,只要是有诚意而来,英雄馆一定不会怠慢,可是像朋友这样……”
梅山白笑道:“我的诚意不够吗?”
梁总管道:“以朋友的身手,该不会是只求一份站门班的差使吧?”
梅山白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自己值什么身价,门上的周三哥认为我可以胜任那份工作,那位刘四爷还要考验一下,我只得应考,现在照总管看,我能混个什么样的活儿呢?”
梁总管被他用话堵住了,一时莫测高深,也弄不清他的真正来意,只得道:“那也难说,反正阁下已够进门的资格,请!”用手一比。
梅山白笑道:“不敢当,总管先请!”
梁总管再次一比手道:“朋友远来是客,理应先请!”
“强宾不压主,还是总管先请!”
梁总管笑道:“朋友太客气了,本处可没有这个规矩。”说着伸手去拉他。
梅山白连忙用手推道:“不敢当,不敢当,总管先请!”
两个人看似在互相谦让,实际已充满了杀机,梁总管的手藉拉扯之便,手指连续地点向他的穴道。
而梅山白巧妙地用手推架,始终不让他的手指沾身。
纠缠了一阵,梁总管看出梅山白的武功底子很高,乃放弃了试探,笑道:“朋友如此客气,兄弟只好先行了!”
说着返身前行,梅山白却似乎很懂规矩,不急急地赶上,等他走出十步左右,才举步相随,而且脱下了遮阳笠拿在手中。
梁总管走进了大门,步上正屋的台阶,梅山白还不过刚进门而已,梁总管回头一瞥,手中折扇轻指道:“来人哪,给梅壮士备客房!”
梅山白笑着道:“不敢当,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说着双手捧笠,在胸前一举,梁总管的脸色又变了,因为他的折扇,实际上就是一件防身兵器。
扇面为金丝缠合揉毛编成,能抗兵刃,扇骨都是纯钢的,头有细孔,内安机簧,用掌来控制机钮。
只要一捏机钮,十二支扇骨中可以射出十二枝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既疾且劲,而且无声无息,专破气功。
刚才折扇一指,银针已经发出,连招呼都没有,想来对方一定难以防范,谁知梅山白竟像有了先知似的。
遮阳笠上下摆动,将十二支银针全部挡住了,一点都没有受伤,梁总管心中明白,这家伙必定是个高手。
但是还不太服气,这家伙无端在门口闹事伤人,假如不给他一点厉害,这个总管以后就甭混了。
因此他不动声色,暗中又取了一把细针,准备装进去,再来一次暗袭,为了掩饰装针的举动他故意回过身去藉故吩咐里面的人,可是等他把细针装进针孔时,才发现针洞中的细针一支不少,像是没发出去。
他先是一怔,以为是机钮有毛病,可是想想又不对,细针出手时,自己曾经有过感觉,绝不可能失误。
于是他将梅山白让了进来,找一张空桌,安排坐下,一面吩咐侍候的人打手巾把子上茶,一面回到帐房。
取出折扇,详细地检查了一下,这——看使他骇然色变,扇骨中的细针不少,却换了个方向。
原来他的银针前尖后圆,以备出手时加强劲力,安针时自然是针尖向外,现在竟然是针尖朝内。
这证明银针已经射出过一次,可是没打中对方身上,又被一股暗劲从原孔送了回来,才有这种现象。
针已细如牛毛,针孔也比米粒还细,一发十二支,对方挡住了不算稀奇,因为他的飞针虽说无声无息,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真正的高手耳目之敏,可以听见几丈外的落叶飘地,这针上的微细破空声,自然瞒不过去的。
可是把十二支细针原封不动地送回扇中,还使自己毫无知觉,这不仅高手,而且是绝顶高手了。
震惊之余,他又生出了感激之情,这个年青人很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像对付刘四黑一样,叫他当众下不了台。
以身手而言,梅山白实在比他高明多了,因此他略一沉吟,将一个心腹的从人叫来,吩咐在自己的房中立刻摆设一桌精肴。然后出来道:“梅壮士,这里太委屈你了,请到敝处一叙。”
梅山白笑笑道:“这里已经很好了!”
梁总管道:“不!红心堂是款待一般普通江湖朋友的,只有四菜一汤、一壶酒,似非待客之道,兄弟又不能破例特来款待壮士,只有请壮士到敝处小叙。”
梅山白笑笑道:“四菜一汤是很够的,但一壶酒却不足解馋!那只好打扰总管了,不过在下听说盖庄主义比孟尝,招待朋友怎么会如此小气呢?”
梁总管笑道:“招待有等级的,红心堂的招待已经算是丰厚的了,别处的英雄馆中还没有这么大的手面呢!至于有身份的武林朋友,是由义风楼接待的,那里就不同了,菜肴听任自点,美酒供应无缺……”
梅山白道:“有什么资格可以上义风楼呢?”
梁总管道:“以壮士的身手绰绰有余,以壮士的大名,则梅山白三个字还不够份量,所以兄弟才请壮士到下处一叙。”
梅山白跟着他起身,穿过账房,来到一间十分雅致的精舍中,已经布置妥当,餐具陈设都比外面精美得多。
不过数墙之隔,与外面闹哄哄、像个大酒楼的气氛截然不同。
梁总管挥手叫那个侍仆出去,才肃客就坐道:“兄弟虽然只是红心堂的主管,然而生活待遇却与义风楼的嘉宾一般无二,所以在这儿招待壮士,也不算简慢了。兄弟姓梁,贱字上九,梅壮士的尊名之外,是否可以将大号见告呢?”
梅山白道:“在下就是这一个名字!”
梁上九沉吟道:“那梅壮士要进义风楼,必须要有一番表现了!”
梅山白笑道:“为什么要上义风楼去呢?”
梁上九道:“壮士假如真是要在洛阳谋一个出身,倒是找对了地方,盖庄主求贤若渴,对于人才非常重视,但光凭梅山白三个字,还不够资格直接见到庄主,因为庄主的事情很忙,除了有身份的武林人物,他实在抽不出空来应酬。”
梅山白道:“那就麻烦总管推荐一下!”
粱上九道:“兄弟自然竭力为之推荐,但总不如朋友自己表现一下的好,不过兄弟很奇怪,以壮士的身手,应该早就有所知闻了。”
梅山白道:“在下新由塞外前来,实在没机会求表现,而且我也不知道中原的武林情形,万一碰上个扎手人物,岂不是自讨没趣。”
梁上九道:“这也说得是,第一手露不响,以后就难以出头了,因为年青人出来闯天下,最怕是折了锐气。”
梅山白道:“是呀!家师在我艺成出师时,曾一再告诫,说中原武林高手多如九牛之毛,叫我千万要小心谨慎。”
梁上九问道:“令师是那一位高人呢?”
梅山白道:“我也不知道,我十岁就师练武,十五年才出师,只知道叫师父,从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当然我也问过,可是家师说他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提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干脆不提也罢,我想以家师那等艺业,尚且不能成名,我更不敢鲁莽行事了,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向人露过……”
梁上九点点头道:“武林多奇士,有许多高人宁可一生默默无闻,令师也一定是那类的奇士了,不过兄弟看壮士的身手,在武林中必然可以混出一点成就来的。”
梅山白拱手道:“那要梁兄多指教提拔了!”
梁上九笑道:“提拔两个字不敢当,壮士对武林门路不太熟,兄弟可以提供你一点门路,使你一举成名是没问题的。”
梅山白道:“多承指教!”
梁上九道:“兄弟先把此地的情形说一说,然后就在这里为壮士谋一个进身之阶,先在义风楼上谋一个立足之地。”
梅山白满脸诚恳,虚心求教。
梁上九十分高兴,将洛阳英雄馆的情形作了一番简略介绍。
英雄馆是盖天雄招纳人才的地方,分仁义礼智四处,红心堂由梁上九总管,接待一些普通的江湖人物。
这些人的流动性最大,武功也泛泛而已,一日三餐,晚上有大统铺可以歇宿,能够通过门上考验的,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住下的每月有二十两银子的津贴,以供剃头洗澡、换换衣服的零用儿,走时有二十两银子的程仪,完全是帮衬的性质。
盖天雄也不会派他们什么工作,可是花销也最大,每月至少有几万两银子,养着近百名流水客。
内进的义风楼是宋开山主持,义风楼上多半是常客,但也是武林知名人物,盖天雄每天至少也得跟大家聚聚。
生活供应得像王候,饮食自行点择,只要开得出菜单,厨下就拿得出东西,二十几位客人,有十名厨司侍候。
每个人在特定的住所,有专人侍候,要用钱,可以任意支取,只凭一张收据,从不计较多寡或是用途。
当然要享受这种待遇,也得有相当的本事,几乎全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与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