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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势甚高,长年笼罩在山岚云雾之中,壮严之余,益增三分仙气,“穿云堡”
三字,的确名实相符。
房舍尚称完好,地上积尘盈寸,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
却见面前的广场之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大群人。
不!不是人,严格来说,应该说触目皆是骷髅白骨。
阴森森,白苍苍的,约略估计,少说也有数十人。
进一步观察,发现更多的人系死在床上,无疑是惨遭夜袭,来不及起身应战,便作了刀下之鬼。
从骷髅骨架,乃至毛发上不难辨明,连妇孺亦难逃毒手,确是灭门奇祸,鸡犬不留。
凤儿道:“张忠、王化、游全河;雷天豹这一干人也未免太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啦,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值得他们下此毒手?”
小鱼儿感慨系之的道:“江湖上的事千奇百怪,无风三尺浪,为情、为仇、为宝,为秘笈,为女人都有可能,哪还有一定的准儿。”
阿呆煞有介事地道:“我看十之八九是为女人。”
凤儿道:“何以见得?”
阿呆道:“你忘了石总管的话啦,说那穿云堡主夫人纪香云卡水长水,美得像一朵花呢。”
小鱼儿补充道:“是的,石总管的确说过,纪香云美若天仙,举世无双,不知羡煞了多少江湖侠士。”
阿呆老气横秋地道:“所以说,女人太美也不是好事,这正应了一句古话。”
凤儿道:“哪一句古话?”
阿呆的眼珠子在凤儿脸上打转,道:“女人者,祸水也,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凤儿闻言大为不悦道:“阿呆,你说什么?”
阿呆一见苗头不对,拔腿先向堡内行去,连说:“没有,没有。”
堡内的情形,依然令人惨不忍睹。
处处都是白骨。
处处都是骷髅。
处处蛛封尘积。
处处满目疮痍。
自始至终,没见到一个活人。
亦未见丁宁跟赛珍珠、千面人魔来此会合。
这时,已至穿云堡的后方,面前是一大片空旷之地,再过去便是插天绝壁,阿呆边走边说道:
“伤脑筋,这件事看起来还挺麻烦的,想要找到纪香云母子,简直难如大海捞针,说不定还得走回头路。”
凤儿道:“走什么回头路?”
阿呆道:“将王化、张忠、游全河救出来,再严刑逼供。”
小鱼儿道:“依我看,不如集中全力,去寻铁胆魔星雷天豹,纪香云八成是被姓雷的看上了她的美色,金屋藏娇,据为己有。”
凤儿道:“可是,雷天豹这个老匹夫,好似烟消雾散鬼吹灯,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的老婆都找他不到,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这事的确恼人,小鱼儿摇头叹息,无词以对。
阿呆是个财迷,盘算着银子的数目道:
“找不到雷天豹,咱们的损失可大啦,不但拿不到姓石的老头儿的巨额重酬,也没有办法将他卖到官府去,领那四万两赏金,可谓灾情惨重,这个老小子本事真大,难不成是上了天?入了地?”
话至此处,忽见平整如镜的峭壁之上,有一道铁门,许是年久无人保养,早已锈蚀不堪,不仔细看,真还不易察觉。
门上有好几个大小形状不一的孔洞,从其中一个最大的圆洞里,赫然探出一只手。
自然不是肉手,而是一只枯骨爪子。
凤儿惊叫一声,道:“怎么里面也有死人,真吓死人啦。”
小鱼儿默察片刻后道:“可能原先这里面就住着有人,穿云堡灭门之后,被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阿呆道:“不对,不对,这话不合情理。”
小鱼儿道:“哪个地方不合情理?”
阿呆振振有词地道;“如说是原来就住在里面,他可以打开铁门,从里面走出来,不可能饿死的。”
这话的确言之成理,小鱼儿马上意识到,事情着实透着古怪,石洞之内说不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下心转意决,决定打开铁门,一看究竟。
然而,费了不少劲,铁门却始终打不开。
用力冲撞,依然纹丝未动,但闻嗡嗡之声不绝,判知铁板不薄。
取下枯骨爪子,向内张望,里面黑漆漆的一团,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凤儿仔细观察一下铁门上的洞孔,道:“你们看,这四个洞孔像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可以插进去?”
阿呆看了半天,傻呼呼的道:“我看不出来。”
小鱼儿比较细心,发现四个洞孔,一个多角形,一个长方形,一个细长菱形,一个圆形,瞬息之间,脑中的灵光闪了几闪,道:“如果我估计不错,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应该可以插得进去。”
一语惊四座,惊得阿呆跳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后脑勺道:“我怎么没有想到,真衰啊!”
小鱼儿道:“你要想到就不是阿呆啦。”
阿呆不再言语,拿起太极棍,放进那个最大的圆洞内。
果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微一转动,里面且有机簧“卡!卡!”之声传出,似乎这一个孔洞,原本就是根据太极棍的尺寸而做。
凤儿的动作也不侵,将乌剑、玉镯插进细长菱形及长方形的洞孔内。
同样合缝严丝,不差分毫。
无疑,乌剑、玉镯、太极棍正是开后这一道铁门的钥匙。
可惜,天王之星是仿制的膺品,放不进去,不然马上就可以打开来。
阿呆神采飞扬地道:“奶奶的,怪不得糟老头千方百计的要咱们去抢夺乌剑、玉镯、太极棍,原来有这么大的妙用,那百万两他很想必就藏在里面。”
凤儿道:“或许还有更贵重的东西。”
小鱼儿道:“再贵重打不开也等于是零。”
阿呆道:“咱们现在就去找糟老头,把他砸成肉泥,捣成血浆,我就不信找不到绿林令。”
凤儿道:“不必去找,丁哥不是说过吗,老头也要到穿云堡来,咱们坐在这里就可以啦。”
阿呆道:“对,他可能正是为饷银宝物而来,咱们不妨先好好合计合计,布下天罗地网,然后来个瓮里捉鳖,等他来上钩。”
小鱼儿却大唱反调:“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别忘记,我们的生命还握在糟老头的手掌心里,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阿呆气愤愤地道:“衰啊,衰啊,难道我们注定要给他当一辈子的工具,做一辈子的杀手,永远没有出头日吗?”
小鱼儿紧握右拳,击向空际,断然决然地道:“当咱们取得解药方子的时候,就是他亡命断魂的日子。”
阿呆道:“这件事我看非凤儿莫属,她一定可以办得到。”
凤儿愕然一征,疑云满面地反问道:“咱们三个人都不一定能办得了的事,我一个人能够办到?”
阿呆斩钉截铁的道:“能,一定能,不论是讨?是偷?是骗?你是最佳人选,绝不作第二人想。”
凤儿一怔神;道:“阿呆,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阿呆道:“笨啊,道理最是简单不过,你跟糟老头的关系非比寻常,就算被他逮住小辫子,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凤儿甚觉刺耳,道:“阿呆,你真的相信丁哥的话,我倒认为他很可能是猜测之词,甚至是无中生有。”
小鱼儿小心谨慎地道:“丁宁有可能是猜测之词,甚至无中生有,但千面人魔与赛珍珠的悄悄话却可信度极高。”
凤儿吃惊道;“糟老头说什么啦?”
小鱼儿道:“意思差不多,说你与他有很特殊的关系。”
凤儿哭丧着脸道:“他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呆口没遮拦地脱口就说:“他没有说,但猜也可以猜得到,不是祖孙,就是父女,甚至可能是跟情人偷生的私生女。”
这小子未经大脑,信口开河,大大地伤了凤儿的心,咬牙切齿地喊叫道:“不!绝不!我不可能有这么阴狠毒辣的爷爷,也不可能有这么个魔鬼爸爸,更不会是私生女,我不信,我不信,我绝对不信,我绝对不信!”
她越说越激动,说至最后,已是声泪俱下,人也没命似的向前奔去。
有哭泣的声音传来。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但并非凤儿。
因为凤儿的哭声,早在阿呆和小鱼儿的劝慰下停歇。
哭声来自东北角上绝壁的下方,一座坟墓的前面。
祭石之上,摆着鸡、鸭、猪三牲,另有四样时新鲜果,蜡烛高挑,檀香三柱,一位全身搞素的妇人,正跪在墓前烧纸。
一面烧纸,一面哭泣,口中还不时发出梦呓般的言词。
许是悲伤过度,言词含糊不清,站在三丈许外的凤儿、阿呆、小鱼儿一句也听不懂。
许久,许久,纸烧完了,泪也干了,素衣少妇这才站起身来。
猛一回头,射出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从三小脸上一扫而过,语冷如冰地道:“又是你们三个娃儿,跑来穿云堡作甚?”
眼前的少妇风姿绰约,雍容华贵,说多美就有多美,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气质高雅,庄重秀丽,宛若观音再世,有一股子令人不敢带视的威仪。
阿呆在心里狂喊:“卡水卡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小鱼儿亦暗忖道:“安乐公主段菲菲在她面前,恐亦会逊色三分。”
凤儿道:“你是谁,你好象认识我们?”
素衣少妇面上表情全无地道:“在逍遥庄本夫人曾见过你们一面。”
小鱼儿惊“哦”一声道:“哦,原来你就是深居后院小红楼的那位歹命夫人?”
阿呆道:“夫人丽质天生,气度尊贵,不像是‘歹命’之人,莫不是天妒美人,红颜薄命?”
歹命夫人冷哼一声,没有答腔。
一语甫毕,只见张婷婷手里拿着一束野花,从山壁那边飞奔而来,口里大声嚷嚷道:
“娘,我找到一株野花,好漂亮啊,正好献给罗堡主。”
活落,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