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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慌忙点头,也听说过一些溺水的人会因为乱挣扎反而把来救他们的人也一起拖下水,立刻四肢紧绷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高学夫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迟疑的说:“我也不会游泳……”
杨丰旭顿时也傻住了,一个桑宁还没有问题,但是他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风浪里带着两个人?
此时高学夫手腕上一紧,却见柯正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在这样摇晃的船身上他站得稳稳当当好像平地一样,拉着高学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就笑眯眯地笑了一下。
下一刻船身猛地一斜,船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终于没能再摇摆回去,一下子掀翻进水里。
……
溺水的时候,水会进入鼻腔,充满呼吸道和肺泡引起缺氧。吸收到血液循环的水引起血液渗透压改变、电解质紊乱和组织损害,最后造成呼吸停止和心脏停搏而死亡。
桑宁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浑浊的河水掺着泥沙涌入鼻腔和嘴里,空气变成不断流失的气泡从鼻口冒出,杨丰旭那只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也终于在强大的水流之下被拆离。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遇溺了,几乎只能绝望地等待着痛苦来临,如果她没记错,溺死的人应该是相当痛苦的。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痛苦,在水涌进鼻腔和肺里之后她只是反射性的挣扎了一会儿,随即却发现没有痛苦没有抽搐,明明肺里充满了水却好像她的身体并不需要空气。
她只是不断在往下沉,浑浊的河水里悬浮着大量泥沙,让她的身体下沉得很慢。
奇怪的是这一刻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上面的水面上波涛汹涌,水下却安静得出奇,仿佛整个人都被安宁包裹着。
她只想这样仰面下沉,一直沉到河底去。
突然从安宁中惊醒她的,是视线中她自己的手——那只手正在水里融散!
这个画面骤然唤醒了她的恐惧,每天早晨醒来时不知道自己的谁,在哪里的恍惚,一次次恶梦里被切碎的身体,幻觉里不停看到的草娃娃——那些感觉都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扩大,像是在警告着她如果再不离开水里她的身体就会完全融化消散!
她开始奋力向上游去,就快到水面时突然脚上一沉,低头就见到一具苍白肿胀的浮尸正抓住她的脚踝想要把她拖下去。
她拼命挣扎想要把它踹下去,可越是挣扎活动她的手融化的速度也越快,仿佛变成了细小的颗粒散进河水里跟悬浮的泥沙融在了一起。
这时一道亮影穿破水面而来,直入水中削断了抓着她的浮尸的手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似乎看清了飞来的东西是华玉盏的匕首。
脚上一轻她开始拼命向上游,猛地浮出水面,大雨中看到黑沉沉的天空和浑浊的水面,还有站在水面上的一双靴子——
华老师,站在,水面上。
他如同站在平地上一般站在水面上,连他脚下的水面都像受到了风的压力抑制而兴不起波浪。他此时手上提着一具几乎已经成为骷髅的沉尸,用一根黑褐色的绳子倒着套在沉尸的脖子上。
“有受伤吗?”
华玉盏边问边将手伸向桑宁,她下意识想抓住他伸来的手,但是手刚一抬出水面就像泥塑的雕像遇到水一样融化着。
她看着那只手就惊呆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华玉盏脸上的神情一边微微皱了眉头,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拎出水面——桑宁愕然地发现自己被华玉盏拉着竟然一起站在水面上,脚下踩的明明是水却不会掉下去。
转头看看被华玉盏套住脖子提着的沉尸却是半浸在水里,它几乎已经化成骷髅,只剩斑驳的白骨上附着着一点已经烂去的皮肉不知为何没有被鱼虾吃掉,身上还能够看出褴褛的白色衣物。
有那么一刻她在恍惚间觉得自己跟它也是一样的。
她一定是早已经死了,在某个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然后,变成了某种怪物。
华玉盏干脆一把扛起她在水面上疾驰,眨眼间就来到对面的岸上,一把将抱船尸远远扔在远离河边的地上。
似乎同一刻天空的大雨骤然减小慢慢停止,只剩浓重的云团压在半空。
华玉盏抬起桑宁的手,拧着眉从腰包里扯出一条手巾包好,嘱咐她:“不要再碰到水,也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华老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桑宁盯着华玉盏,像要从他脸上盯出个答案来。
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很平静,或许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感到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从前无论是那些莫名不协调的感,还是切碎的恶梦和草娃娃的幻象,都没有一件可以证实是真实在发生的。
——只有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只手。
她的手是真的在融化,像是泥塑,或是蜡油。
但所幸及时离开水里,上岸之后融化就停止了。融化停止之后的手却保持了那时的形状,变成了一只形状古怪的爪子状物体。
就算华玉盏不嘱咐,她也不敢让别人看到这只手。
但是对于她的问题华玉盏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说着大步走开——“总之先包着,我们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去找其他人吧,他们也该上岸了。”
桑宁只能一溜小跑地跟上,满脑子却是乱糟糟的一团——她果然是在荒田村的时候就死了吗?真正的她已经被大卸七块祭了饿鬼的五脏庙?那现在的她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内情华玉盏全都知道的吧?
现在想来,离开荒田村的时候华玉盏是故意丢下她的?
她魂魄出窍跑出村子的时候也是华玉盏一再让她相信她是真的逃出来了。
那么那一切都是真的吗?她怎么就能够相信,华玉盏说的都是真的呢?
桑宁突然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华玉盏发觉到,转回头来问,“怎么了?”
她淡淡直视着华玉盏,“华老师,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不能再相信你,也不能再跟你一起走。”
她在拼命的虚张声势着,让自己看起来无比镇定和认真。
华玉盏站在原地看她两眼,却突然只是一笑,“那就随便你。”
说完云淡风轻转身就走,不留下一片云彩留下一个桑宁愕然站在原地默默:卧槽……
现在是要怎样?
她追上去还是不追啊??
…………………………………………
雨停之后不久就风平浪静,乌云虽然还没有散去,但似乎也没有压得那么低,阴沉和压抑的感觉都散去不少。
河滩上徐舰和高学夫都在大口大口的吐着水,他们两个完全是被柯正亮和倪倩——不,是有柯正亮和倪倩外貌的那两个东西拖上来的。
杨丰旭和老船夫虽然是自己游上来的,但船翻之后他就把桑宁弄丢了,这种时候根本歇不下来,喘了口气就想再下水找人。
一个人水性怎么样一下水老船夫自然一眼看得出来,在游泳池里游泳是一回事,在大河里救人就是另一回事。
他坚持没让杨丰旭再下水,倒是倪倩和柯正亮又一头扎回水里,没带回桑宁,却是把老船夫的船给捞回来了。
就算一下水老船夫就隐约看出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东西,可是只靠两个人就捞回一条船,这也足够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刚送走老船夫,就看见华玉盏沿着河滩向他们走来,后面远远跟着一路小跑的桑宁。
看到桑宁的时候杨丰旭才感觉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要是因为他没有抓牢而让桑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怕他也准备一辈子不安心了。
他急忙向桑宁跑过去,正要抓向桑宁的手臂去拉住她确认她平安,手都还没有碰到人就被华玉盏轻巧隔开。杨丰旭微微怔了怔转头看向华玉盏——此时的他已经稳稳站在杨丰旭和桑宁之间隔开两人的距离,用意不言而喻。
虽然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表现出一点苗头,但身为一个老师摆出如此明显的姿态,似乎,不太好吧?
杨丰旭看看华玉盏又看看满头雾水的桑宁,他是不太想得罪华玉盏,但又拿不准桑宁是个什么意思。于是只隔着华玉盏问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
现在就算口不对心也只能这样说了。
见杨丰旭还算知趣,华玉盏环视一眼河滩,“人都上来了吧?带好东西准备进村。”
倪倩和柯正亮两个人不但捞人捞船,连行李背包和高学夫的眼镜儿都捞了上来。杨丰旭和桑宁各自去拿了自己的背包,却见徐舰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堆DV、电池一脸失魂落魄欲哭无泪——
尼玛全进水了!
华玉盏淡淡扫一眼,皮笑肉不笑地一挑唇角,绝不吝于落井下石地拍一下他的肩膀提醒:“本堂体验课禁止带走任何影像记录,请把所有拍摄设备都收好。”
——我圈圈你个叉叉啊!!
……
通往村子的半路上乌云就已经渐渐散去,天空呈现着一种灰蒙蒙的铅白色,看不见太阳也不见云彩。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任何场面都不要太惊奇,但几乎是让人有些失望的,他们见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
虽然有些落后于时代,但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的渔村,没有荒田村的荒凉和阴沉,村民看起来也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渔民,带着常年劳碌的精壮和风吹日晒的黝黑。
妇女在织网,剖鱼腌制,孩童在玩耍,男人们有的出门去捕鱼有的闲在院子里躺着躺椅抽着旱烟。
这样的情景哪里能跟危险和恐怖沾上边?
对于他们的到来村里的人也显出几分稀奇,看起来也是很久没有见过外人来此地。大部分妇女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张望着,小孩们更是趴在篱笆院子门口瞅来瞅去只是不敢上前搭话。
他们全身湿哒哒的,被这样围观真的好有压力。只是华玉盏显然毫不在意,随便找了个人问过村长家的位置就带他们走过去。
六个学生都等在院子里,只有华玉盏进屋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