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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夫人想笑的时侯,就阴阴冷冷地笑起来,声音难听得就像用手指甲不断地划着铁片。
容若听得连连皱眉,此时此刻,他觉得连万千钧的铜锣嗓子都可爱起来了。
好在他的折磨没有受多久,因为蓝夫人笑了两三声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费了无数心血喂养的神蛇,居然就在那一堆衣服里,只是动了两三下,就再也没有动静,静悄悄得好像成了衣服的一部分。
蓝夫人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猛得自树上扑下,右手一扬,非常宽大的袖子里竟伸出一根活动的拐杖。
容若用力揉揉眼睛细看,才看明白,这不是什么拐杖,而是一条小蟒蛇。
蓝夫人以蛇做杖,挑开了衣服,迎风一扬,小赤蛇像石头一样落下来,“啪”的掉到地上,无知无觉,全无声息。
蓝夫人老脸再变,拐杖一指容若:“你干了什么……”
一句话还没有问完,她手上的拐杖也软了下来。
蓝夫人大惊低头,却见蟒蛇已经闭起了眼睛,蛇身完全不受控制地垂软下去。
蓝夫人的声音陡转尖利:“你到底对我的赤心儿和连锁儿动了什么手脚?”
“赤心儿和连锁儿。”容若为蓝夫人给蛇取名的品味感到有些发毛,然后悠悠然道:“蓝夫人,天下间,不是只有你一人会用毒。似你这般,把有毒的小东西带着满世界乱转,吓得人退遴三舍,不是用毒的正道,流于下乘了。要像我这样能用毒于无形,这才是高明之术。你学着点吧!”
“你用毒?”蓝夫人瞳孔收缩,声音开始沙哑起来,而黑亮发蓝的指甲开始微微颤动。
容若负手笑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对我用毒,我自然也要用毒,让你的毒物再也嚣张不起来。”
蓝夫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大叫,双手箕张,十根手指甲像十道黑色闪电一样刺过来。
苏良、赵仪双剑齐出,电光撩空,剑影升腾,以二人剑法之精妙,蓝夫人一时竟然也近不得容若之身。只是二小也惧蓝夫人之毒,只敢以剑招把蓝夫人拒于五步之外,断然不敢还击。
容若却将双手拢在袖中,不以为意:“哼,连毒都比不过我,还想用武功来吓人吗?”
蓝夫人厉啸一声,身子向后翻转,脱出二小剑势,手指容若,厉声道:“你敢说我用毒不如你?”
容若冷笑一声:“你若不服,我们大可比一比?”
蓝夫人咬牙如磨,脸色狰狞如鬼魅:“好,你且划下道儿来,我都接得下来。”
容若笑笑,慢慢把蓝夫人从上到下一打量,看她身上一条条的毒蛇、一只只的蝎子、一对对的蜘蛛,最后摇摇头:“罢了,你带着这么些宝贝,想来是事事倚仗她们。我身上从不带这些小东西,不管怎么比试,都是自己亲自应付,到时再让你损失几个小活物,你却不能怪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蓝夫人想到自己的小赤是诸毒中强者,大蟒更非凡物,居然被轻易毁掉,心中微寒,倒真不敢再拿别的出来冒险,只是冷冷一笑:“你放心,你身上既没带这些蛇虫,我自然也不占你的便宜,咱们就不用虫蛇,纯比毒术。”
容若一笑:“用毒之道,千变万化。只不过下毒、解毒而已,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就看看谁能制出最厉害的毒,谁能解去对方的毒。”
“不错,这样最爽快。”
容若微笑,一抬手,指间有一粒小小的药丸:“我给你一粒毒药,你给我一粒毒药,大家各自服下。看谁还能浑若无事,继续站在这里,谁能轻轻松松为自己解毒于举手间,谁支援的时间最久,谁就胜,如何?”
他说得轻松,但话语里的内容却甚是惨烈。以毒相争,各服剧毒,稍有错失,便是连个痛快死都未必求得到。
就算是用毒高手,也没几个胆敢如此拿自己的身体来试毒的。
一语既出,在场众人,大多动容,萧遥脱口道:“不可。”
容若微笑:“萧兄放心,我不会有事。”
萧遥虽知他行事古怪,每有出人意料之举,到底不敢相信他用毒能胜过蓝夫人,偏他当众挑战,又不好再劝他示言,只得皱眉望着他,忧形于色。
蓝夫人正中下怀,恐容若反悔,也怕萧遥再劝,急急狞笑一声:“你自己找死,却休要怪我。”右手一挥,将一粒药丸向容若抛去。
她一向自负用毒之能,少有敌手,怎么甘心莫名其妙在容若这年轻人身上吃如许大亏。虽然心爱的毒蛇莫名其妙被容若制住,但以她今日的江湖地位,如果不应战,则今后再无面目见人。不过,她心中也忌容若的本事,若真没有两下子,怎敢夸如此大的口,所以扔出的这一粒毒药,当真剧毒无比,根本不用吞到肚子里,只要一沾皮肤,毒性即刻蚀肤销骨,当场生死两难。到那时,她就用不着再服容若的毒药了。
蓝夫人想得甚是如意,却万万没料到,容若伸出手,轻轻松松接住毒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倾尽她心血炼出来的密毒,好像完全失去了作用,安安稳稳留在容若的手心,半点毒性也没散出来似的。
容若同时扬手,把自己手里的药丸抛向蓝夫人:“夫人果然是高人,爽快得很,好,咱们就一阵定输赢。”
蓝夫人一手接过药丸,放在眼前细看,暗中用了不下二十种的辨毒方法,以她对毒药知识了解之深,竟是完全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毒。
她这里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不语。容若却已快手快脚,一口把毒药给吞下去了,然后冲蓝夫人摆摆手:“请……”
蓝夫人是用毒老手,深知毒物可怕,见容若这般轻描淡写把自己最得意的剧毒随便地吞下去,心中已是一沉,又怎肯随意服下自己完全看不透的毒药。
奈何江湖人,面子一向比性命还重要,更何况,如今众目睽睽,在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有地位的人物,宁死也不能失了身份。
蓝夫人一时进退两难,僵在当场。
容若悠然道:“夫人若是不愿比试,也就罢了,只要自愿认输,我也就不为己甚……”
蓝夫人不甘受激,厉声喝道:“哪个要认输!”说完了一抬手,把容若给她的毒药一口吞下。
容若轻轻拍手:“好气魄,好豪气,佩服佩服。”
蓝夫人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容若说些什么,在身上东摸一包药,西取一瓶水,拿出各种避毒良药、解毒宝物,开始服用。
她虽不知道容若的毒药到底怎么样,但却半点不敢托大,只想凭着一生制毒所能,抗毒之力,好好撑过这一关。
相比蓝夫人的如临大敌,容若却是悠悠闲闲,毫不在意,东瞧西看,不断抬手向四周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柳清扬对他含笑点头,柳非烟对他怒目而视,带着道懂飘然仙气的陌生人只是冷然一哼,有钱中年人懒洋洋爱理不理,青年夫妇回以一笑,万千钧则双目圆瞪,无心理会容若,只是凝神关注这一场少见的毒术比斗。
容若与蓝夫人相距不过一丈,各不相扰,但暗中比拚之惨烈,想来比之武功恶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走。
容若还是那般神采飞扬,笑容满面,兴致起了,还慢悠悠哼起歌来。
相比之下,蓝夫人脸色越来越狰狞,额头开始凝聚起大片的汗水,到最后,身子紧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谁胜谁负,谁高谁低,真个一目了然。
越是如此,也越是让人心惊,蓝夫人用毒之能,天下闻名,怎么就这样输给了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有钱少爷。
容若望着蓝夫人,脸露同情之色,悠悠道:“蓝夫人,这可不是挨一刀受一枪,忍一忍,痛就过去了。你就是再忍,充其量忍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你能忍到几时?”
蓝夫人死死瞪着容若,眼睛里满是阴阴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你竟然……”
她一句话不曾说完,脸色忽然惨白,双手齐伸,抓住地上一大一小两条蛇,猛然纵身而起,转眼撩去无踪。只有长风吹拂,带来一股莫名的恶臭之气。
容若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慢悠悠走过去,把他的外袍捡起来,抖开来,掸一掸。这雪月绸制出来的衣裳,竟是点尘不沾。
容若随便把衣服重新披上,玉扣子全掉了,他用腰带松松一系,也能将就,倒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洒脱,然后对四下一笑:“不好意思,这毒药就这么一点不太雅的副作用,各位别介意。”
没有人介面,剧毒到连蓝夫人都承受不住的药物,不管是腥还是臭,都不会有人介意,人们只是震惊,一个这么可怕,这么擅用毒的人,和他为敌,真的明智吗?
江湖上的汉子,不怕流血,不怕苦斗,但若是草名其妙中毒而死,当真心中不服。
一阵沉默之后,一声豪笑,震动天地:“只会用这等鬼蜮伎俩,算得什么英雄,你若是有本事,不要用毒,与我一战,我便服你。”
这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一句话说完,余音犹自在众人耳边回荡不绝。
说话的正是那练武场上的万千钧。
容若微微一笑:“用毒不过小技,在万先生面前,在下怎敢拿来炫耀。若先生不弃,在下就领教先生那力敌万军的千斤拳。只是一战之后,先生若肯承让一二,不知愿不愿就此退出,不再为这日月堂滴传弟子之事,再起纷争。”
“好,你若能接我拳法,我便不与你争。”万千钧大喝一声,飞扑而至,人未到,拳先到。
他叫“好”字时,人仍在练武场上,与容若相距几十丈,一个“好”字叫完,人已飞速冲出,说到“能”字时,人就到了容若面前,拳风早已逼得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