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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笑着饮了一杯酒:“二哥,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这就让你觉得好了啊!那今晚别的好戏,可还怎么看?”
“别的好戏?”萧遥一怔。
容若眯起眼,笑道:“二哥但请静坐,不久必有趣事发生!”
萧遥扬眉喝道:“别再故做神秘,装腔做势,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容若伸一指,压住自己的嘴唇:“佛祖有言,不可说,不可说。”
萧遥苦笑着还待催他,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响,还有隐约的一声惊呼从房外传来,猛然立起:“什么事?”
容若笑道:“来得正好。”说着提高了声音:“外头的朋友,可是觉得今晚月色清明,清风徐来,是赏月的好时光啊!不过赏月虽应在高处,但高处露深瓦滑,千万要站稳了,小心别跌下来。”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
萧遥一皱眉,快步到门外,开门一看,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一瘸一拐,拖着脚飞速离开。在明月下正好回头来看,蒙着黑巾的脸上,只有一双眼,闪着又惊又惶,又迷惘又怨恨的光芒。
萧遥心中明白,必是日月堂弟子,或是这同住一楼的其他人,暗中前来窥探,却不知道怎么会弄至如此狼狈。他信手关上房门,回头用疑问的眼光去看容若。
容若笑说:“白天我们不是坐在房顶上聊天吗,最后还笑得满房顶打滚,其实我乘那时侯,把一种非常滑的油膏涂在了房顶上。不会对规矩人造成任何影响,但是要有人打什么鬼主意,半夜三更,跑到我头顶上扒瓦片,听动静,那么不好意思,就算他的轻功天下第一,踩到那滑得根本不能借力的油膏,也只好掉下来,和青石地做亲密接触了。
萧遥愕然失笑:“你真是太过阴损了。”
容若夸张地连声叫冤:“我还不心慈手软?我要再狠一点,在屋檐下头放个装满热水的水缸,又或是在屋子四周扔一些肉眼一时间发现不了的小针啊!小钉啊!而且这些针针钉钉还是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水中泡过的,你想想,那夜行人的下场会怎么样?”
萧遥想了一想,打了个寒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记得提醒我,以后永远不要与你为敌。”
容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二哥,你又怎么会是我的敌人呢?”他高高一举酒杯:“来,我们接着喝。”
萧遥一笑入座,尽饮一杯。
论到酒量,容若哪里比得上诗酒风流的萧遥,酒不过三巡,已是晕平平,有了醉意。
萧遥一笑,把杯子放下来:“你累了,先歇着吧!”
容若点点头,一手按着桌子,一边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床那边走去。
走不出三步,萧遥忽听到窗外一阵惠辜之声,不由一怔。
容若本来的醉意立时醒了三分,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来了。”
“是什么?”
容若冷笑道:“铜管窥听受挫,屋顶夜行吃亏,剩下的当然是隔窗监视了。一般人的想法里,总以为,既然监视的人受挫离开,暂时不会有事,就会放松警惕,所以有人自作聪明,以为这个时侯再来偷听,我一定不会防备。”
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明显是说给窗外的人听的,窗外窸窣之声更加响了起来。
萧遥满心愕然,就算是偷听被揭破,不是应该立刻离开,或干脆翻脸动手吗?这样不断窸窸窣窣又是怎么回事?
才一惊疑间,外头除窸窣之声外,居然还夹杂了隐忍的低低呻吟。
萧遥再不退疑,伸手就要开窗。
容若一伸手拦住他:“别开窗,开门吧!”
萧遥心中虽不解,却依言打开房门,几乎是刚才一幕的重演,又有黑衣人匆匆跑开,不过刚才是一个,这回是两个。刚才那人一步一拐,而这两个人,跑着跑着就会莫名其妙的跌倒,身子一直缩成一团,两手乱抓个不停,挣扎着爬起来,全身扭来扭去,继续跑。
容若在萧遥身后大声地喊:“两位别走得这么快啊!今晚月色这么好,夜风这么柔,不如我做个东道,大家一起把酒赏月如何?”
他越是这般说,那两人越是跑得飞快,跌跌撞撞,无比狼狈。
容若眼神渐渐冷森下来,忽的放声大笑,笑声响得直冲云霄,毫无顾忌得让明秀阁上下,所有人知道他的得意与嚣张。
小楼寂寂,明秀阁里住的大多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可此时此刻,竟没有一个人对他这狂放的笑声,有任何表示。
容若狂笑了一会儿,这才把门关上。刚才的嚣张狂放,又变成轻松自在。
连萧遥都有些接受不了他瞬息百变的样子,忍不住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容若一耸肩:“你还记得我一进房间就推开每一扇窗吗?那个时侯我就在窗子上洒了点痒粉。如果有人靠着窗子想窥看偷听,不小心沾到痒粉的下场会怎么样,就可想而知。
萧遥这才明白刚才窗外的窸窣之声,是那两个人忍不住奇痒,拚命挠痒所发出来的。他们一边逃跑,想必还一边挠痒,怪不得会动不动跌倒,还缩成一团呢!
不管是日月堂弟子,还是楼上其他人,都是武功不俗的人物,却这样闷声不响,吃尽了容若的暗亏,闹得如此狼狈,容若还像没事人儿一般,嘻皮笑脸,好像他暗中的布置,不过是擦擦桌子抖抖衣服,那种简单事一般。
想到这里,萧遥心中草名一寒,看容若的眼神,多少带点惊疑
他这个把万里江山拱手让人的弟弟身上到底有多少奥秘,让自己惊奇不尽。
他对待下人的态度,对待妻子的关爱,对待敌人的宽容,对待生命的尊重,都让人觉得不可恩议。
他一会儿聪明,总能想出旁人万万想不到的古怪计谋,一会儿却又蠢笨无比,常常令人仙笑。
他武功不高,却可以毫无惧色地对战真正的高手,还总是得胜。他常常胡闹,可是往往在事后,才会让人明白,他的胡闹却都自有深意,很多简单至极的小动作,暗中原来有着深长的意义在。
一个皇帝,只为了不忍让一群白痴江湖人枉死这个蠢理由,毫不犹豫的陷身到杀戮争伐中来,却又凭他那三脚猫功夫,震慑众人,游刃有余。
他早料到日月堂必会监视他,明秀阁里其他人,对他又忌又恨又猜疑,也必会偷窥他,这种事,防不胜防,他干脆在第一天就凛然立威。
先震伤铜管窃听之人的耳朵,再让夜行人跌伤,然后让偷听者身中痒粉,痛苦不堪。连续三次,毫不留情的反挫,已让旁人心中凛然,不敢再轻犯他。他再这样肆无忌惮,纵声嘲笑,暗中派人来监视的家伙,又羞又窘,必不敢派第二次。其他人见到别人这样的下场,暗自警惕,也断不敢再派人来自取其辱,冒着被容若如此肆意嘲笑的风险来偷听了。
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化解了别人的监视,甚至还绝了其他后愚,断绝所有人监视他的念头,他的表现却还像小孩子一样,好像只是玩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萧遥心中起伏不止,怔怔望了容若半日,方才叹息道:“听说你弃天下之权,我觉得你是世间最超脱的人;看你平日做为,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古怪的人;你为救不相干的人的性命,闯到这是非窝里来,我以为你是最善良的人;可是这个时侯,我倒觉得你更像是最恶毒的人。你到底是哪种人?”
容若眨眨眼,大惊小怪地喊:“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就连对敌人都如此仁慈,就连放痒粉,都只放药性最弱,只痒一晚上就会好的,以免让他们太难受,虽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可谁叫我天生一副慈悲心肠呢!实在是见不得人受苦,千难万难,只好我自己难,千苦万苦,苦我一个就好了……”
他滔滔不绝地要说下去,就连专心练功的苏良和赵仪都忍不住想要暂时休息,跑出去呕吐算了。
吓得萧遥更是双手连摇:“行行行,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不必说了,我全都明白。”
容若得意而笑,除性德外,房里其他三人,则不约而同,一齐苦笑。
这一夜,容若房里的灯一直没有熄过,而笑声,则一直响到了半夜,才渐渐消逝。
整个明秀阁真正静了下来,但各个房间,几平没有一个人真正入睡。
柳非烟一直好奇地坐着,想看看,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连续两次有人在容若房顶和窗外受挫之后,她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喃喃道:“幸好,爹爹特意叮嘱我不能去偷看,要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柳清扬拉着何修远彻夜对奕,但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棋上。
连续两回听到外头的动静,何修远是愕然惊异,柳清扬却是会心而笑,顺便乘着何修远分神太多的时机,连取数子,眼看胜利在望。
有钱的许豪卓斜倚在榻上,身后有两个美婢,一个为他揉肩,一个替他捏腰,身上还有两个俏丫头为他洗手,脚前跪着两个俊僮给他剪脚指甲,左边一个僮儿捧着热茶,右边一个僮子端着香炉。
他慢悠悠扬扬眉,左边的僮儿立刻递上热茶,身前俏婢双手接过,奉到他唇边。他轻轻饮了一口,舒畅地叹了口气,慢慢睁眼,望着窗外:“这位容若公子,倒真是个妙人呢!”
余松泉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床榻上的两个人,谁也睡不着。
赵允真低声在黑暗中道:“松泉,这一次我看希望只怕不在,那个容若太深不可测,还有其他人,都非易与之辈。”
允真,不要担心,他们都不过是些江湖草莽,论身份血脉,哪个比得了我们。”
余松泉声音里有着世家子弟固有的傲气,但因为家道没落,就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