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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是为了瞒我,可我逼他承认了,会不会又影响到他的什么筹谋?
朱离把轻轻握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能走,但不能走太远,毕竟躺了太久,得慢慢恢复……”我感受到了他手中的温暖、腿上的温度,我甚至仿佛能感受到那血液在他腿间的血管内流动的汨汨声,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相较以前的力量……眼泪,这回终是因喜悦而落。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朱离抬头细细为我拭去眼泪,目光一如往日轻浅温柔。
“如果你没好,水清扬绝不忍心拿这种事情只为了来刺激我而伤了你。”我叹息,何况刚刚我几乎跌倒,他伸手扶我时,我注意到他动了一下,而之前他腿伤没好的时候,是不可能这样动的。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先帮我保密好么。”
我点了下头,却忽然想到,若腿好了,其它……是不是也好了?刚才水清扬可不仅仅是用他的腿来刺激我——思及此处,我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就红了,我怎么能这么不正经呢,何况我自己还生死未卜,又想那么多干嘛。
我有些怨恨面前坐着的男人是人精,从他闪亮的笑意间,我知道他肯定猜到了我的想法,我真想有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算了,于是我用力捏他的手,却换来他眼中愈发深重的笑意。
我将头静静靠在他的膝头,他的一只手与我紧握,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一切熟悉的感觉,让人温暖又酸楚。
我闭了闭眼,轻声叹息:“你……真不在意?”
话未言明,但我相信他懂我的意思。果然,他沉默下来。
静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可能会怨恨过我一直没问你真正的名字,的确,‘未浠’二字,我是从清扬口中得知的,可是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也一直渴望哪天你能主动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以为当你亲口说出来时,才是你能放下‘白晴’二字的心结的时候,也才是你能放下前世的种种伤痛的时候,而我也以为你知道,‘白晴’不值得我那么快复原走出世子府,不值得我处心积虑替她圆谎,不值得我让她如此亲密的接近我,更不值得我把重愈生命的东西交给她保管……我一直以为我们还可以有很多时间相互了解,相互坦白,相互信任,可是我的自以为是几乎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他说得很慢,但我能体会到他每一个字都是从心里说出来的,“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那天在宁王府上,你让赵阔点了我的穴道后说的那一番话,字字揪心,却又字字钻心,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一刻我才明白,你之所以值得我倾心动情这样做,不仅是因为你对我的照拂和关怀,而是因为你拉开屏风时眼中的心疼与真实,是因为你与我分担每一分痛楚时的全心全意,是因为你在面对困难时候的不挠和执着,是因为你的独一无二和与众不同……我不该,以待寻常人的态度待你,不该把你放在自己的身后……”
我忍不住微笑,因为我从来不曾料到过他竟有琼瑶阿姨的抒情和罗家英版唐僧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可是泪水却也忍不住地不断落了下来,一滴滴打湿了朱离宝蓝色的袍子。只因为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坦白和敞开心扉跟我说这么多。归根结底,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是非,源于彼此的不足够信任和了解,尽管当初在狱中和刚刚被张义救出去后,我坚定而执着的企图找到朱离,但那只是因为他于我只是一根救命稻草,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
到后来,我之所以敢跟朱离说那么多狠话,之所以敢如此绝决的离开,除了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伤害了我,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了……某个人的影子,可是如今……我用力摇摇头,却觉得脑子沉沉的,朱离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似乎轻轻抚在了我的头顶,那只手温暖的让我什么都不愿想,我忽然觉得,就这样,死在这一刻,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
突然,帐帘猛地被人掀开,赫然是水清扬。
我面色微一红,忙从朱离身上离开,然后听到朱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力气用的大了点推痛了他,还是他在故意笑话我。
水清扬虽然瞥了我们一眼,却似乎没瞧进眼底,只是盯着朱离道:“出事了。”
朱离眼神片刻恢复冷静:“怎么了?”
“刚刚得到消息,司马将军带的八万大军在百里峡一带中了伏击被困在山谷,伤亡不明。”
司马将军?我见朱离一惊,不由抬头望向他,手紧紧握了他的手,想传递我无声的安慰。估计他是会错了我的意,缓了语气向我道:“长风侯司马烈是这次皇上派来支援边关的镇西将军,由于一路以来行军锱重过甚,我又急着赶过来,所以四日前在苍木镇外与他分手,我带了数千人马先行,他则带领大部队压后,算时日最快也应当是明日大军能就过来……”
“虽说是明日才能赶,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所以半日前教人去勘察一下,派去的人传来消息,百里峡有敌人伏击,八万大军被困,司马将军死不明……”水清扬略沉静了下来,一双眼灼然望向朱离,“你却猜不到,伏击的敌人是什么人?”
听他这话,我不由一怔,此时与西辽开战,他肯让朱离猜,难道竟然不是西辽?而若不是西辽,那便是——我想也未想,两个字便脱口而出:“北金!”
水清扬和朱离都同时惊怔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我猛地站起,却是眼前一黑,朱离身子略动,在一旁伸手及时扶住了我:“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话音未落,水清扬一只手接过我就势扶我坐下,另一只手已经搭上我的脉。我欲抽回手急急着:“那时张义化名何东风与姬暗河周旋,有回我在姬暗河的营帐前,听他向姬暗河提及到刚从北金归来……当时姬暗河闻言甚是急切……”(呃,时间久远,详见第八十二章,惭愧的某人撞墙中……)
彼时姬暗河不知道张义的身份,可张义却应该知道姬暗河的目的,只是……我浑身上下蓦地泛起一丝寒意,只是这北金对大奕的突袭,究竟是姬暗河的引狼入室,还是张义的借刀杀人?
而在此时,西辽与大奕已然开战,若北金再掺上一脚,大奕岂不是要腹背受敌,雪上加霜?
其实,天下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谁爱做皇帝谁做,谁爱得天下谁得,可偏偏我身边有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奕朝静王爷,不知名的地方还有一个背负了太多血海深仇的达丹部狼王——若他们真因此为敌,需兵戎相见,我又该怎么办?
耳畔隐约传来朱离的叹息,我抬头,却见他与水清扬之间不明深意的对视,我盯着水清扬,水清扬方扬起一抹苦笑:“没事,你需要休息。”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还是搭上了我的脉腕。
我不再理他,复去看朱离,朱离微怔,静了下才道:“只怕是……蛊毒发作的前兆……”
“朱离你……”
我白了水清扬一眼,目光中有点得意——你骗我,他却不骗我。
可朱离和水清扬却谁也笑不出来。
望着他们俩人眼中的凝重,我笑:“我死,比朱离死强。”
“未浠!”二人同时开口,我看到朱离眼中浮现出来的冷厉间搀杂着悲哀,轻声道:“大奕朝需要静王……”
“可我需要你!”不等我说完,他已压上我的话,然不待我有所表示,他便已转向水清扬,“目前有三件当务之急之事要办,一是立刻派人去将姬暗河牵制住,不能叫他离营,但切不能伤了他,他在边关有一定的根基,且他在身份摆在那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通知营中所有兵士,立刻造饭喂马,随时准备迎战,三是……”他顿了下,拉紧我的手,“叫阿成备马,我要去平远镇,宁王府!”
我怔了一下,刚要开口,朱离却缓缓开口:“我去找他借兵。”
我面色微红,原来又是自作多情了。
此时忽听水清扬道:“我师叔虽也封王,但终只是闲散王爷,又哪里会有……”
朱离微微一笑:“清扬,你太小瞧宁王爷了。只怕他手里的兵士,比我这监军目前手里可用之兵还要……多得多……”
前路难
说到宁王,我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皎皎如玉兰的身影。虽与他只有几面之缘,但那和熙如春风般的笑却在我最狼狈伤感的时候给过我安慰,然而他却像雾一样让人瞧不透看不清——可到如今,我又瞧得清过谁?
而幸好,有一个人肯让我看清。
朱离也不再多说,只是紧了紧我的手:“这回你要听我的,在平远镇等我。”
我静了下,点头。
我并非不懂审时度势,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我没有高明才智和高强武功能帮助他或者保护自己,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不给他添乱。
更何况,我垂下眸——我想我无法承受最坏的那个想法,无法承受万一真的是他们二人的兵刃相向!
水清扬忽道:“那我先去安排。”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但我还没反应出是怎么回事,就见大步他掀帘要出去,朱离忽然在他身后轻叹:“还有,清扬,你去把陆言带来见我。”
水清扬脚步一顿,回首看向他,目光略有些复杂:“你……”
朱离道:“他虽有些义气用事,但却是用兵良材,何况是非轻重,国仇家恨,他总还是能分得清。”
水清扬也不再多说,疾步出去。
其实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日陆言派人领了我去关押张义的地牢之后,趁水清扬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强行带离了他,所以姬暗河才会顺利出现在地牢。估计陆言之所以如此,一是憎恨张义契丹人的身份,二是怪我明知道张义的身份还一而再的与之纠缠,三是怨水清扬竟然会毫无原则的为我求他。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