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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昏迷中的种种并不是我的幻觉,他的怀抱一如往昔的温暖,他说“傻瓜,我死了,你也一定好好活下去”的语气一如往昔的熟悉,仿佛当初在边关的地牢里,他曾笑着说,“我想跟你同生共死啊”,仿佛在营帐前他曾怒气冲冲地说,“我干嘛,我陪你再跳一次崖,看看我跟不跟你跳下去……”
世间的事,果然因果轮回,这回我想跟他同生共死,他却要我好好活着。
因他的话,因他的情,因他的拼死成全,那么我便好好活着,不让他担心,不让他后悔,不让他牵挂——我曾说过,我不要做一个永远被呵护的温室花朵,我要一个能让我比肩而立的男子。
虽然那个肯让我比肩而立的男子不在了,虽然我也许注定不能如想像中的勇敢,但他若在天有灵,我希望他能看到,他选择的女人,可以因他而活得坚强。
“虽然明知道是一句多余的话,虽然说出来会让我丢了面子又失了风度,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未浠,张义已死,你此时孑然一人,身无长物,生活种种不便,我朱离亦不是心胸狭隘的小人,静王正妃的名份一直还在,纵是你心有所属,我亦不会强求你……”朱离目光清亮中,隐隐有着我不明白蛊惑。
“谢谢你,朱离,可是你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对不起。”我摇头,他应该明白,我若想要这些,绝不会有绝决地纵身那一跳。
“你说得没错,真可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朱离的眸光略淡了几分,让我生出无比感伤。其实,他比我看得透彻。
喜欢一个人,可以很简单——我承认我们,也曾经彼此喜欢过,这份喜欢,出于依恋,出于欣赏,出于怜惜,出于感激。
可是,爱一个人,太难。
“果然,我的一世,不是你的一生。”朱离笑容中的苦涩浓了几分,却忽然淡淡一笑,“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么?我说过,不管怎样,我都不是许仙,你也不会是白蛇。”
我怔了下,没太清楚他的意思。然而他却不再言语,只是款款转身:“再多住了一阵了子吧,等身体好全了再走。京城还有要务,也许,我不能送你……这一程了。”
我望着他孤独行走于茫茫风雪中的背景,虽然削瘦,却笔直坚强,再次泪流满面。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背影。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的,他对我的种种温柔包容,种种呵护关照,种种深情依赖,种种信任成全,我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
然而,感情的事,唯心而已。
我不愿意骗自己,而如朱离那般清雅骄傲之人,更不愿意我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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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其实早已立春,就算边关春天再晚,也终会来临。
相信再不用多久,这里便可以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正因为生命中有着一次次枯萎凋零和一次次生机重生,所以才有种种的欢喜和渴望。
“想好去哪里了么?”水清扬问我。
“我想先去江南看看,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色一定很美。”现代的江南美则美矣,但一片商机铜臭,我想去看看原生态的美景。再然后,我也许会去找找张义曾经说过他母亲心心念念并葬于那处的家乡——至于骥风驰骋的塞外,我想我暂时没有勇气去,那是张义出生和奋斗过的地方,亦是被人背叛不堪回首的伤痛。
“也好,先去散散心。我家在杭州,若走得累了,可以过去歇歇脚,水家在江南一带也算大户,很好打听。” 水清扬点头浅笑,我以为他会相劝,却不料他如此理解鼓励,得友如此,甚幸。
“到时候我必备好美酒招待你们。”水清扬道,“早闻你酒量不错,一直无缘对酌,相信总有机会的。”
我怔了下,他话中其它意思尚未及深究,便只听到那句“我会必备好酒”,不由惊讶道:“你要回老家?”
“难不成我还要替师叔,哦,不,替当今皇上守一辈子宅院不成?”水清扬挑了挑眉,他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于是又道,“天下宴席总有散,我如今比较适合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宜养天年……”
他说这话的语气似七老八十一样,我不由一笑。水清扬有自己的尊严,或许因为失了一只手让他无从面对朝廷面对未来,又或者因为失了手,让他放下种种杂念可以纵情山水,我一直觉得,他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也从未将权势天下瞧在过眼里。
“朱离有自己的未来,之前我一直替他的过去感伤,替他的怀才不遇叫屈,过去已经是过去,当今的皇上……应该是明君,何况他所做的又是静老王爷的遗命,他们都会过得很好……”水清扬目光越过我看向远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我心中一动,轻叹:“其实,你还是放不下他。”
水清扬缓缓收回目光,看着我,忽然浅浅一笑:“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同喜同悲,同感同伤,早已亲愈兄弟手足,这么多年的情的确是不能说放下就放下,但是我终究……不能替他生活……嗯,不是‘他们’,其实,放下一切执念,我们,都很过得很好!”
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他眼中的流光溢采——这种早已溶进了骨血的情意我无从体会,但我想就算远隔天涯,他们心中依旧彼此思念和牵挂,已经足够了。
“别替别人瞎操心了,这是给你的。”水清扬敛了目光,将手边的盒子推过来笑道。
“以前张义给过我一笔钱,我想足够我用的了。”我见那盒子极是精致华美,不由摇头谢绝。
张义的钱,还是即将到边城,他偶发“善心”劝我隐姓埋名的那回。我在这里虽然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估计这笔钱应该可以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这是干嘛,彻底与我们脱离干系?我们送的东西一概拒绝么?”水清扬挑眉看着我,“打开看看。”
“水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欠你的情一辈子也……”
水清扬摇头:“未浠,记住,你不欠任何人,朱离对你好,我对你好,甚至张义、赵阔对你好,从来没有人拿刀逼我们这么做,我们做,都是因为我们认为你值得我们这样做,何况感情的事……更没有什么亏欠之说,我已经错过一回……”
我知道,他是指在边关他用计逼我与朱离和好那次,前尘往事,沧海桑田,我们都是局中之人,又谈得上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我沉默无语,打开盒子。
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的药丸。
我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了询问。
“专治关节疼痛的。阴天下雨疼时,便服上一丸,包你药到痛除,身轻如燕。”他笑得跟卖假药的江湖郎中似的。
我怔了下,我虽在床上躺了很久,但身为大夫我却知道,我这一身的伤应该不至于阴天下雨时靠止痛药来维持生命。
“别瞧轻了这药丸,若论别的医术我比不上我师叔甚至朱离,可这止痛药丸的秘方,却是我深得师傅真传加之我苦苦钻研,就连我师叔以后若需要,只怕还得找人寻到杭州去讨,到时候变成御用之物,你手里这些一丸千金,也值不少银子呢。”水清扬笑得目光闪亮得意,我不由抿嘴一笑,领了他的好意。
他却敛了笑,又道:“待吃完了,便可以去杭州寻我,到时候自然有机会与你对饮,这却是我的私心,否则不知道逍遥到何处,我怕再见不到你。”
“不会的,我会去看你的,也会时常给你捎消息的。”我被他说得心中酸楚,只觉得泪似又要落下,“你永远都是我至亲的亲人和朋友。”
门口隐约传来马蹄声,水清扬笑了笑,执壶倒了两盏酒:“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时辰不早,不耽误你上路的时间。你身体还未全好,本不该喝酒,但自古送行,又怎能无酒?便少饮半杯,算是心意吧。”
说罢执了杯看着我。
我接过杯,清澈的酒印着我眼中清浅的感伤和——明亮。我忽然对前程有了信心,因为在绝望和悲伤中,我学会了坚强。
这份坚强,应该可以支撑我渡过今后无数个没有张义相伴的日夜,这份坚强,应该可以让我把对他的思念化成笑面人生的力量。
我举杯与他轻碰,然后一饮而尽——水清扬知我,亦同饮此酒。
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过此酒,安心去吧,恕我……不远送。”水清扬忽然开口,我不由微怔,但却不愿深究。他于我种种情意早已铭感于心,不必拘于形式。
于是我笑着点头:“愿君珍重,他日定会重逢。”
我想走得洒脱一些,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凝在眼中,于是我匆匆转身,却不料被水清扬一把拉住手臂:“未浠,让我抱下你,就一下。”
说罢,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然而这份亲密无关情爱,只是因着我们共同经历过一些事,共同相识过一些人,所以用我们相互的温暖给予对方鼓励,用我们相通的心意给予彼此祝福。
于是,我也缓缓抬起手臂紧紧抱了下他。
于是,我忍了良久的泪水终于轻轻落下。
果然,相拥一下之后,水清扬松开我,替我轻轻拭了下颊边的泪,笑道:“去吧,这……不是别离,只是你幸福的开始。门外是朱离送你的礼物,去看看吧……”
朱离的……礼物?我愣了片刻,一时间心中翻滚,百感交集。
宁王府门口。
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外。我怔了下,不由苦笑。
莫非朱离送我的礼物便是这辆马车?诚如当日他所说,我孑然一人,身无长物,何需这般宽敞的马车?莫不是怕我一路风餐露宿,要在车上搭一个窝送我?
可我的钱只能够养活自己,我不想再养活一个车夫,或者还要自己学会驾车。
“这位大哥,这辆车……”我看着马车,望向赶车的人。
赶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