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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花儿全开了,是紫色的郁金香,一株株聚在一起,排成“心”的形状。
她没有告诉过他所有的花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郁金香,紫色的郁金香代表看永恒无尽的爱。那朵朵绽放的花蕾在风中摇动,仿佛无数只手指拨动了她的心弦。她站起来再次向山间远眺,盛午的阳光在山岭洒下一道金辉,她觉得刺眼,背过身去,赫然看见贺兰的屋顶上竟有六个黄漆大字:
“关皮皮,我爱你。”
她失魂落魄,如被雷击。
某个孤独的月夜他曾爬上房顶,一笔一画地刷着她的名字。
原来他早己准备了这个时刻。
好花好景好时节,却被她粗心地辜负了。
她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阳光从正午一直移到黄昏。
暮色四合的时候,皮皮终于站起来,擦汗眼泪,离开了这里。
她去药店买了雄黄,去狗肉店要了狗血,将两样东西放进包里。然后她去了花鸟市场。
找到最大一家鸟铺,她劈头就问:“请问您这儿有喜鹊卖吗?”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的麻皮,不过声音浑厚得像练习过美声“有,十四块一只。家里有了倒霉的事儿是不是?喜鹊不好养,这鸟儿活着呢,不肯老实待笼子里,饭量也大,笼子老是不千净,要不您考虑买只鹦鹉吧?”
“就要喜鹊。”
那人拿给她一只鸟:“笼子算你八块钱,你给二十二块吧。”
那鸟果然活泼,在她的手中伊‘嘎―卿哪卿哪!嘎―哪!嘎―“地叫开了。
皮皮想了想,将鸟笼还给他:“你有死的喜鹊吗?我不要活的。”
“死的啊?”他愣了一下,随即说,“死的活的都是这个价.”皮皮点头。
那人从笼中掏出喜鹊,将它的脖子一拧,塞进一只塑料袋子里递给她:“这只是死的了。”
那鸟没有立即死去,在塑料袋里挣扎着,微小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皮皮愤怒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虐杀—”
“十四块。’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看来你不需要笼子。”
贺兰曾经告诉过她,所有的狐精都怕三样东西:雄黄、狗血和死掉的喜鹊。她将这三样一一收好,装进包里。然后,她坐车去了堂叔家。
皮皮的三叔关建军是个做服装生意起家的个体户。也是皮皮所有亲戚中最有钱的一位。他开了一个宠物店,皮皮曾在那里打过工。三叔的儿子关小华毕业于华南农业大学畜牧医专业。大学一毕业就开了个兽医店,和自家的宠物店挨着,生意兴隆。不过皮皮爸因为下岗困顿时曾找这位三叔借过钱。三叔是愿意的,可是三婶死活不答应,大约觉得这个口不能开,开了就会没完没了。兄弟间便有了不愉快,从此两家就不甚来往了。但皮皮和小华年纪相当,只有一岁之差,倒还一直很亲近。
小华很大方,皮皮一开口,他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最喜欢的一只寻血猎犬“大龙”借给了她。
夜晚八点,皮皮带着大龙坐出租回到了闲庭街。
如果要追踪贺兰静霆,只能从闲庭街56号开始。她从耳朵上摘下那颗媚珠,放到大龙的鼻前让它嗅了嗅。大龙甩着两只长耳朵伸开双爪扒了扒大门。
皮皮眉头一皱,心忖:她下午明明来过这里,确信无人在家,莫非这个时候,贺兰忽然回来了?
可是门前一把铜锁还是她离开时关上的,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将房里的灯开得通明。带着大龙进了院子,一路上大龙十分安静,却是步伐坚定地带着她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快到卧室的时候,它突然一折,转向地下室。
皮皮的心咯瞪一下。
她突然想起桑林之会后,贺兰静霆带着她从千美医院回来,便是从地下室的一个门进入了一个通向井底的密室。她还记得那条路很是曲折,路过几道甬道、几个小门,密室内无一点灯光。
通往地下室的门是锁着的。那门原本隐蔽,藏在一座书架之后。这种老式的四合院通常没有地下室,若不是皮皮曾经走过一次,一定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她将大龙带到花园里锁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独自回到地一下室中。
门是铁皮的,非常坚固。皮皮四下一摸,没摸到锁,也没摸到任何机关。她又仔细地摸了一遍,发现右手隐密之处有个棋子大小的凹槽。电光一照,凹槽里面有一排盲文。共有十组,排成一圈。
她知道,那是密码。
考完试后皮皮曾经自学过一点盲文。一来是好奇,二来也是为了更好地进入贺兰的世界。她还处于最初级的阶段,但盲文的数字,从一到十,她倒是全能背熟。
经过简单的换算,她按动了贺兰静霆银行卡上的密码。
机簧“咔”的一响,门弹开了。一股幽凉的冷风迎面吹来。面对着她的是一道幽长黑暗的雨道。
这里不是没来过,次次都是贺兰抱着她。如今脚沾了地,顿时有一股阴森的湿气。她害怕了,浑身上下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牙齿也跟着咯咯作响。
脱下背包,她拿起手电,鼓起勇气向前走。甬道很深,却无岔路,空气又湿又闷。她不记得上次进来时是这样的情况,大约自己一直被贺兰静霆馨香的气息笼罩着,对井底的空气反而茫然无知了。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不断地上着台阶,仿佛沿山而下。穿过几道朱漆小门,终于看见了最后一道通往密室的门。
门是虚掩的。
与此同时,传来细微的呼吸。她的心蓦地一暖,正要将门推开,里面忽然有人说:
“关掉手电,皮皮。
那声音如此熟悉,令她刹那间热泪盈眶。她忙将手电关掉,轻轻叫了声:“贺兰。
井底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在黑暗中伸出手,向躺椅的地方摸了摸,那手立即被贺兰静霆挽住了:“皮皮,你得立即离开这里。”
“不!”她坚决地摇头,“我不离开你!”
他的声音很虚弱,他的手也没什么力气,身子一直躺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你受伤了吗?”她急切地说。
井底原本不大,向前走一步就被迫坐在躺椅上了。她先摸到他的手臂,手臂果然有伤,上面缠了纱布。他的身上也缠着纱布,腿上也是。
她不顾一切地打开了电筒,将光线调到最暗一级。
“关掉手电。’他轻呼了一声,几乎是乞求的。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样子,或许他己经不能维持人形,或许他是半人半兽。
“贺兰我不怕你变原形,你变成什么我都是你妻子。”她的声音很低,却是固执的,“让我看看你的伤,让我帮你 。”
他己用光了手头上所有的纱布,有些伤口仍没有包住。那是一种野兽的咬伤,手臂、腰部、大腿各有一处。皮肉撕裂、血肉模糊,包过的地方不断有血渗出来。
他的脸上倒没有伤口,看得出很痛,他一直牙关紧咬,额上满是豆粒大的冷汗。
在这关头,她已完全冷静下来。思索片刻,迅速将自己的一件棉布内衣脱下来,撕成一道道的布条,将他腿上的伤口裹起来:“我得送你去医院,你失血太多,伤口发炎得厉害。”
她摸了摸他的额,滚烫的,连他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送医院?”他在黑暗中哼了一声,“只要一验血一查心跳他们就知道我不是人类。我从不去医院,除非是自己人的医院。
“那我送你去千美医院。”
“我不想连累太多的人。已经死了一个宽永,你不想让修鹇也死掉吧。”
“那怎么办?你不能就这么躺着等死啊!”她着急了,嗓门不知不觉地高了八度。
“我只是……”他咬了咬,忍过一阵闪来的疼痛,“需要一点时间养伤,如此而已。”
“就这么躺着能行吗?”
“能行,我需要月光。”
“你饿吗?',她说,“我去花园给你摘点花来。”
他没有回答。
“贺兰?贺兰?”她推了他一下,发现他昏迷了过去。黑暗中,她听见了滴水声。拿出手电一照,一地的血。他的血从帆布椅上渗下来,刚刚包住的伤日已然殷红一片。她急得没了主意,以为他背上还有更大的伤口。便将他身子用力一推,让他侧过身去。
他的背虽浸了血,却没有伤。最大的伤口在腰部,绷带己全被血浸透,仍然有血不断地渗出来。
她垂首沉思,有只手仲过来握住了她。他醒了,说:“别担心……”
“是谁伤了你?是不是赵松?”她问道。
没有回答,她推了推他,他又昏迷了过去。
她去了花园,采下一大把牡丹,在厨房中调了水和蜂蜜,打成浆子。又用一个密封的塑料袋盛了一大袋冰块回到井中。
冰块敷在他腹上,希望可以止血。花汁却怎么也喂不进去,他不仅昏迷而且疼痛,牙关咬得很紧。
皮皮觉得,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也要吃一点东西。
万般无奈,她再次奔出,到花园里给那位做兽医的堂弟打电话。“小华!”
“哎,皮皮。”
“我有位朋友出了点事,被……狗咬伤,流了很多血,你过来帮我一下,给他看看伤好吗?他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那边的人听糊涂了,正色劝她:“皮皮你急傻了吧?我是兽医!狗受了伤我治。人受了伤得送医院。尤其是这么重的伤。别是疯狗咬的,要打狂犬疫苗。”
“他的情况很特殊,请你务必过来!带足够的药来。拜托了!他住城西的绿水山庄,闲庭街56号。”生怕他会问更多,皮皮干脆挂掉了电话。
就凭她和小华的交情,这一番,他肯定会来的。
果然不出半小时,她在门口等到了关小华。他开一辆破旧的二手吉普,停了车,从里面背出一个沉沉的药箱。
“你朋友—”
“他不方便去医院。”皮皮隐晦地说,“他是……嗯……黑社会的。”
关小华怔了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