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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靠着的紫裳女子听到,清冷的鹅蛋脸上飘过一丝悲哀。
所谓情之所钟,合该如此荒谬吧。
自己自小被圣女送进了最深的冰原习武受训,直到成年后才归来,对主人是全心忠诚。
火媚却是伴着主人长大的。
窈窕,艳丽,瓜子脸樱桃唇,眼角一挑便无比妖媚。火媚是个天生的狐狸精。从认得她起,火媚就爱勾搭男人,喜欢嗤笑男人对着她色授魂与的疯态。她的确经验丰富,偶尔还是会不小心出点纰漏,寇天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可能引祸之人。偶遇的书生也罢,商贾也罢,国中权贵也罢,主人向来手起刀落不皱一皱眉头,而且也从不瞒着火媚。
她却是晓得,如果寇天不动手,火媚也会自己杀了到手的男人的。每一个爱过火媚的男人都要死,区别不过是被寇天所杀,或者死在火媚手中而已。
上一次那个倒霉鬼,是个白白净净的教琴先生。他只是不懂得为何会大祸临头,惊恐地望住她平静的刀尖,衣衫不断地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我会让你少痛一点。”奉命的司紫只能说出这么一句,然后刺穿了他勃勃跳动的心脏。
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还不配。火媚得不到她要的那个人,所以天下被她迷惑的男人,都要做她情爱的殉葬品。
想想好笑,火媚而或自己,甚至于睥睨天下城府半生的主人,哪一个能走得出这场求之不得的深溺?
驻足片刻,冷玉眸子终究黯淡了。司紫摇摇头,轻悄穿院去了前厅,拆开一纸传信,无声念完,就将纸条燃了。看它被火焰吞噬,带着红丝燃成齑粉灰飞而去。
主人毕竟是主人,能用的绝不放过,连这次也是一样。
如果那个女子知道主人奉陪了三日的“翩梦”,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中毒的消息引火反烧向了立渊公子莫怀臣,而且还借此找到了拖延不离开禹华的理由,不晓得是否还相信主人那日的诚意。
厅外只闻蝉声阵阵,一声声多心,一声声多情。
司紫只是面无表情。
第二日臻王府中却炸开了锅。余战已经砸了王府里第八只花瓶,第十盏茶盅,手中握着许久未用的三尺皮鞭,团团在屋中咬牙切齿。下人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进屋来,只怕主子一个心情不好手滑,自己就要丢了命。
梁国成到得正是时候。与余战关在屋中一阵密谈后,臻王终于邪火初散,在府库中好一阵挑剔,兴冲冲去了城西的天宇阁。
梁国成说得不错。堰丘绍渊,自己不需选定一方,都拉拢过来,届时太子之位还不是自己囊中之物?
天色已然不早,天宇阁内一派竹声清净。莫怀臣一身月白丝袍,飘洒立在院中相迎。余战进了石门,回身笑眯眯地拍拍掌,身侧便鱼贯擦过他这次送来的珍品。
一株三尺余高的金玉八宝珊瑚树,流光溢彩,濯濯耀眼。
一匹追风骏马,漆黑如夜,目间一颗白星,顾盼如龙。
更有两位双生妖娆的舞娘,几乎半裸着盈盈碎步。一般的水蛇细腰,双份的婉转婀娜,宝石色的眼珠儿流转含媚,好不撩人心醉。
余战自然得意,“这是本王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莫相笑纳!”
“噢?”莫怀臣不过淡淡地,眸心点过那两个水火娇美的舞娘,都无半丝波澜,声气也不紧不慢,“王爷好意,怀臣心领。如此大礼可不敢当,请内厅一叙!”
果然只是叙一叙。莫大丞相礼貌周全无懈可击,坚辞了余战的厚礼。开口谈谈天气,说说历越景致,甚至还赞扬了禹华的美食,出口成章一副风流雅士的倜傥。却不沾半分要紧的实质,关于和亲更是只字不提。
余战想要跟着将就一次学识渊博,却几乎噎成了结巴。他急着来没用晚膳,饿着肚子与莫怀臣磨性子饮茶,没一会儿,越发心抽筋手发抖。
三弟近一月以来咄咄逼人,几乎将他挤对得无路可退。如果那个凌王提供的消息不错,余非的背后,正是这位优雅俊美的冷面丞相。而凌王的突然卧病不起,据说也和他脱不开干系。他如此摆明着偏帮三弟,莫非已经认准了惠敏公主的和亲人选?
余战咬咬牙,不,他,决、不、允、许!
索性不再绕弯子,直道:“惠敏公主温柔美丽令人倾倒,本王对她一片真心,希望莫相能为本王说合说合。若得大人相助,事成之后本王必有重谢!”
重谢?名利?财富?还是女人?
莫怀臣不过勾唇笑了,讥诮间依旧悠然如春风,“本相不过一介臣子,怎配擅定公主的终身大事?惠敏公主此次来访也是为了寻一个合心之人共度一生。先合心,后才得如意,王爷您说是不是?”
余战懵懂点头,其实根本没听懂。后来垂头丧气地告辞回府,左思右想想得岔了,琢磨着莫怀臣的意思,是要他先在李娉身上下点工夫。半途一拍大腿,连声催促前面的车夫,“停,去司马府。不,等一下……去请司马大人,说老地方见面。”
“是。”侍卫领命而去。余战先到了“瀚食轩”,没有三刻工夫,门便吱呀开了。
余战殷情起身相迎,“这个时候将司马大人拽出来,弟妹不会怪我吧。”
这话说得亲密,进屋的魁梧男子紧着拱手,却也虎虎生风,“臣不敢当。王爷深夜召唤,有何急事?”
余战上次许了他兵部尚书一职。只等自己的亲外公年底致仕之前保举引荐,以司马性德如今威望,自然可顺利接任。司马是个聪明人,当即立誓追随。他还手握调动城外御林大军的虎符,对如今的自己更是意义非凡。
既然是自己人了,他也懒得啰唆,“今晚请性德来,一来为了喝喝酒,二来是想问问你,这些日子陪着惠敏公主都做了些什么,余非又做了些什么,本王想知道一切。”
“原来如此……”司马性德思忖片刻,挑着要紧的几件事儿讲了,余非无非是去得勤一些,当着人卖弄几分文才风流,邀请了李娉几次,她只有最初一次推不过才勉强去了。看似娇怯腼腆,但并不容易亲近。
余战听得直皱了眉,“她看来很怕男子,那本王要如何才能接近她呢?”
司马沉吟了一会儿,双目一亮,“臣记起一件事,其实要感动李娉,亦应不难!”
“噢?”余战不禁欣喜地倾身,“快讲!”
……
第三日,倾瞳估摸着莫怀臣身上的“冰魄”已快化尽了,就不赶急,午后才悠闲地踱去了天宇阁。
路过东阁雕门,却发现了无数移植的鹅草,青绿的草色从惠敏公主的门口延伸了一整片泥圃。一时有些意外,问起柴青,才知道是余战连夜派人大动干戈地寻来。远近望去翠竹竿竿,下头却是丛丛茸茸好一派野风。李娉却最宝贝一株在青花瓷钵中单独栽种的鹅草,说是每天都会亲自守着浇水。
今天李娉又跑到城西山里去了。最近她似乎是上了瘾,总是天才亮就往外跑,到天黑才回来,也不知是为了躲避余非余战,还是为了其他原因。
倾瞳远远瞧过她。那个怯怯的女孩子如今晒得肤色轻红,眉间嘴角都含着明媚的阳光,倒十分开朗的样子,山间远足对健康果然有益呢。
指尖触着那柔玉的叶,细腻的草叶痒痒地搔人,也快吐尽了最后一丝绿,在风间颤巍巍的。她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事情,才欲详细追究,有人从背后行来,温凉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指,静淡语调似乎带点埋怨,“怎么不进来?”
倾瞳心间一叹,唇边却先溜出一句戏谑,“这边多出这么一大片东西,还不许我逛逛?怎么,这一会儿工夫,丞相大人就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风中凌乱,掀桌,偶恨码字,55555555,泪奔爬走……
亲们帮偶续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戏假情迷
“你……”莫怀臣难得俊面泛红,干咳了一声,直接拽着她往外走,倒应了一声,“是,我等不及,成了吧?”
听说她到了,外头竹声也不清净了。天宇阁能有多大,李娉又不在东阁,她一个人难道一根一根数竹竿去了?等了又等,却是按捺不住,便起身来寻她。
剔透的薄光下,却见她通身莹芒,待在一片野草重碧中若有所思,那样垂首漫然的模样,好像一程不受打扰的竹歌世外的幻梦。
他淡立良久,一点一点的,胸口积年的郁痛更甚了。似乎见她多一次,就加倍的疼,加倍的涩,好似一把来回磨挫的刀,生生矛盾着拉锯自己的血肉。明晓得不可不可,却是越来越舍不得,也不舍得。
今日,明日,后日……他不知还能有几次这样放肆地凝视,纵情牵过她手的机会。匆促直觉到掌心里顺从的温度,才稍微放松地浅勾了唇角。
他不放手,现在无法放手。
缱绻白衣无言,不过扑到她迈开的脚边,浪花一般凝净无尘。
身后的清音却故意调侃,“我现在可是男装,叫人瞧见岂不糟糕?”
白衣淡凛,登时滞住了空气。
男宠,流言,那悲惨艰辛的黑色过往是这个孤傲男子的禁忌。自他大权在握,凡是敢擅言此事者,都死了,死得都极惨。
那段胸口永远淬毒的隐痛,谁也碰不得。
回首,俊雅眉宇间漾起似有若无的愠意,“看到又如何?”
倾瞳偏不怕死地偏了脑袋端详,忽然自如轻笑道:“能如何,我自然让人误会到底。索性你也认了吧,这样,不喜欢么?”点漆眸子一瞬肆无忌惮,反挑衅地握住他的手,相交十指都好看修长,就那么扬起在两人之间,“不喜欢我便放了!”
她作势欲甩开,手边却是一紧,被那人一扯揽入怀中,戏语和着竹歌暖暖拂面,“你不在乎,我自然认了。”
“大狐狸!”她望着他放大的俊颜,慌张地微张朱唇,漆仁在光中剔透无尘。
静寂的深眸轻虚了些,漾开一环环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