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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历越的目的,无非是欲找机会削弱历越强盛的国力,能够暗中取得当年大芙国的火器神技自是最好。如今眼见助着余战占了优势,快要入巷之际,不想真被那个女子乱了阵脚。
三万大军声势浩荡,饶是从人肉堆上踩过去,也需要大半个时辰。所以莫怀臣带伤也要坚持离宫,他也不得不走,顺便带着余战这个草包,不过利益二字而已。当然,就算余战不走,他也无所谓。
余战昏乱地几步从高高的龙椅上扑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凌王要走?”
不想殿外飘起一个灵媚的调子,替他回答了,“因为平叛大军已到,犯上作乱之人,不逃,却更待何时?”
一颗石子击入潭中,沁心的凉音在寂静的殿内回应不绝。
寇天霍然回身,刺目的光源尽头,缓缓走出一位水波般的女子——冰肌覆玉骨,漆眸明照流,肩上的湖绿披风掩住了曼妙的身姿,冉冉却如无尘的湖水,清清洌洌。
她镇定地对他们点头,“臻王,凌王,久违了。”
身后的众将霍然拉弓,丛丛箭林封杀了殿内所有的出口。
寇天也不走了,满不在意的面上竟闪过一丝欣喜,只是直直地望着她。
许久未见了,还好,她平安无恙。不过丽容难掩的苍白,双颊却奇异晕红着,静火眸光好像滟滟得可以烧到人心底去。站在如狼似虎的男人群中,这枝倾城芙蓉却气势天成,领袖般的令人不由震慑折服。还是如此的令人心动啊……
他没有开口,余战却是第一次见到杜倾瞳。这么绝色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言辞,令他更加错乱,不禁扬手指着她,瞪大眼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黛眉一凝,还未回答,她身后有二人急报,“报,北门不见杜魏风踪影。”
“报,绍渊人受伤突破了西面,已经出了城往西边逃逸。要不要追?”
她咬了咬牙,“继续寻人,每间屋子每个墙角,细细给我翻,一有消息立刻来报!”一面吩咐另外一人道:“那边不必追了,传令东西南北四处守兵,原地待命,禁止出入!”处置完毕,倾瞳才望向余战,却眯了勾魂摄魄的水眸,“我并不是什么人,不过臻王今日篡逆逼宫,不顾大义亲情,将这禹华皇城化为一片血海,却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眸风扫过寇天的方向,冷冷道:“凌王,你可赞同?”
寇天怔了怔,唇边扬起一抹笑,却有些无赖,“你的决定,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好?”
倾瞳的细牙微合,也不和他多理论,接着瞅向余战和他身边围绕的有限几名护卫,“你若是束手就擒,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若是负隅顽抗……”她指了指外头的空旷,“下场和外头的人一样。”
余战一震,望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全是城外御林军的装备衣裳,惊惧着粗了声音,“你,你凭什么?父皇被余非害死,朕日后就是历越唯一的王,唯一的皇族,你怎么敢犯上作乱?”
“小人自然不敢,不过承帝驾崩是何人所为,那些个太监宫女都长着眼睛,等到以后对峙,自有分晓。而所谓继承大统,总该有个公理次序。其实历越真正的皇族,并不只你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
那个清音女子朝后欠身,“有请淮西王!”
错愕间,只见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杜君鸿陪着一位温然翩翩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那男子虽然粗衣布履,站在华服的大儒杜君鸿身侧,却透出一种高贵正气,比第一大学士的风采毫不逊色。
两人停至倾瞳身前,余箫温栗的眼波触到倾瞳的面,旋即点开层层涟漪,却不啧声。
倾瞳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颔首道:“当年承帝谋害准帝一事,淮西王早就找到了证据。一直秘而不宣,是不忍国家纷争,百姓祸乱。不过如今情势,承帝余非死于非命,余战又是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我历越大权快被外姓所窃……”说着语声拔高,扑通双膝跪下,铿锵之声洒遍半里宫城,“淮西王今日若为我历越百年社稷和黎民百姓着想,就该不吝自身,出来主持大局。我三万御林军从戎为国,此刻起唯淮西王马首是瞻,肃清王族纷争,抵抗外敌,誓死守卫历越平安!臣,木华,恳请淮西王即刻宣布登基!”
如斯情感充沛,如斯言之凿凿身后御林军本来就是铮铮为国男儿,此刻不禁听得心潮澎湃。
杜君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思量半刻也郑重跪了,“臣,杜君鸿,奏请淮西王顺应天命,即刻即位。”
他身边的御林军统领顿了一顿,也单膝跪下,“臣,严林,恳请淮西王恩准即位。”
身后的兵士训练有素,齐道:“恳请淮西王即位!”
寇天挑眉噢了一声,面上倒是欣赏多过惊讶。余战不想事到如今,居然被人四两拨千斤,当场抢去他的帝位,顿时疯了,举剑便向余箫刺来,“那天没杀了你,今天补上!”
倾瞳也不起身,只是扬手,“箭阵。”
跪下的一排兵士顿时刷刷竖起寒羽,余战立时惊得转手将两个侍卫拉在眼前,指挥着另外三个,“快去,给朕杀了他。今日杀余箫者,赏黄金百两。”
这般贪生怕死,背信弃义,全是小人嘴脸。
方才心底还有几分踌躇的兵士,都露出了不屑的目光。
“终于露出你的野心了?可惜称孤道寡,你还不配!”倾瞳轻嗔一句,只是慢回臻首,一双乌珠带着温和鼓励望向余箫,再次启唇却磕头碰地,“恳请淮西王接受皇位,吾等愿誓死效忠。新皇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她的背后万众齐声,呼喝震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箫其实十分错乱。从西陵被她的人接来,到和杜君鸿简短交谈,走过刀枪丛林,忽然就被他的童若推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之上。
他感慨地扫视着四周乌压压的发顶,瞧了一眼殿上的堂弟,目光转落到眼前钟灵的秀面上,看她血染青衫,看她殷殷期盼,半晌,猛一闭目。
罢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不会拒绝。
但闻那惯常悠远的宣佛之音,他幽然叹道:“余箫不才,然此刻历越危急,愿自即刻起暂代历越国君之位,其他大节至宫乱平息后再作计较。众将士平身,听令。”
“诺。”齐齐人头攒动。
“臻王余战弑父杀兄,其罪难逃。凌王……”他悄自望了倾瞳一眼,见后者安慰地点头赞同,才接下去,“凌王胁从逼宫,祸乱皇族,亦不可赦。一并拿下。”
震天动地的一声,“诺。”
余战惊惧到了极点,转身见寇天还是懒散淡立,身边靠着一张紫檀大弓,只欲抓住最后那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大喝:“凌王,你今日助我射杀这个反贼和余箫,朕将以幽州十五郡相赠。快,赶紧杀了他们。”
余箫不禁皱眉,“臻王怎可卖国求荣?”
寇天始终抱臂倚在五彩耀金的盘龙柱边,好像在欣赏一出好戏。听到余战的言辞,就讥诮地扬了扬下颚,“本王为何要助你?你可是反贼,这里成百上千的眼睛都看着呢,本王好端端被你骗来,还差点被你谋害了。你临死还想拽本王进去不成?”
居然撇得干干净净,和方才的莫怀臣如出一辙。
大殿肃静得诡异,风儿一丝丝凝结成块,重得快落下尘埃。
“你……”余战目瞪口呆。
“我什么?本王还要寻求历越庇护呢。何况领兵的大人风采如斯,本王迫不及待想要亲近结识。大人……”寇天边说,边大大方方迎往倾瞳他们的方向,与余战擦身之际一声极低的冷笑,充满了嘲讽意味。
“还不懂么?被操纵的愚昧之人,唯死。”
余战怒得癫狂拔剑,“我杀了你!”
银芒气势汹汹,被寇天的气劲轻松弹偏,余战不死心地提剑再刺,无端的,前倾的胸口却噗地突出了一截剑尖。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身后一直备受众人欺压的侍卫韩冰面无表情地抽回了剑,朝着余箫恭敬跪下,“臻王府侍卫韩冰,今日诛杀逆贼,只求改过自新弃暗投明,请皇上放罪民一条生路!”
倾瞳睨过地上死不瞑目的余战,妙目微合,轻轻吸了一口气。
血浪翻卷,沥沥人命。有血缘的陌生人,无血缘的亲人,几千几百鲜活的命,就这么在眼前堆成了山,流成了河。自古野心之人,都以为高明心机笑问鼎,其实却不过身败名裂恨梦空。
尘世皇权,地狱黄泉,不过是一样一般,没有差别。可惜世人还如此孜孜不倦,痴心追逐至死不渝。这杀机孤独,这冷漠下场,好在哪里?究竟好在哪里?
余箫根本来不及阻止一切,一时怔住。见寇天紧盯着童若渐行渐近,童若却不知为何出神没有察觉,余箫就移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凌王莫要再靠近。”
寇天没看身后亦步亦趋焦急的火媚,只是凝着余箫身后的人,目光如骄阳般光彩熠熠,灼热地包围而来,他扬手伸向她,“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宫变至此,几乎圆满完结,小莫小天都要走,留在这里那就是罪证确凿啦,偶家闺女还是很勇悍滴,所以王爷终于“被称帝”了。
宫变不好写,因为充满阴谋沉重,没有爱情和温馨,缺乏让人脸红心跳想要表达感情的小细节,所以读文的亲们看起来比较吃力,码字的某言更是花了几十遍反复修改琢磨,费劲到极点也不一定讨好。但是某言只能按照心中的构思继续码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