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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酸,想起他们新婚时,还正是艳阳春日,他们曾相携在庭院中赏花,他闲暇无事,在桌案上铺了纸笔作画。
她在旁看着,觉得那杨柳依依,碧波浩淼,春花亦是潋滟,却还总嫌不够,放下豪语,说要一日看尽四季美景,要他将那些统统都画给她看。
这样胡闹的话,他听了却并未生气,只是一幅丹青已然耗了大半日光阴,他就笑着说,改日再补。
蓦然间,她忽地明白了他为何会强撑病体,要去院中看雪,落笔作画——他已无力补给她四季美景,一世相守,却只盼在最后的时刻,她能记得的,尽是他们曾同看过的最美景致,曾度过的最好辰光。
她抬头笑着看他,任由泪水在眼眶中一再泛起,却始终也未落下:“好,沐哥哥,我们去看雪。”
去庭院中的路并不远,她一路扶着他过去,他的脚已经很难着力,她并不敢走快,短短一段路,却像是走过了一生。
她已命身旁的书童拿了笔墨纸砚,铺在亭中的石桌上,等他们过去,她扶他坐在铺了软垫的躺椅上,又让他半靠在自己肩头。
雪花初时不过是散落飘零,此刻已是越发肆虐,幸而始终未曾起风,只是如絮般静静落下,渐次将院落中假山花木,都染上一层银白。
他的右腕早已不能用力,此时执起笔的,就是左手,虽然是极少在人前使用的左手,他提笔的手腕,也还是熟练圆融。
她帮他拉着垂下的衣袖,看他侧头对自己微微笑了笑,就在纸上缓慢落笔,那一道道山川沟壑,山间青松,松上白雪,就一一显现明晰。
他一笔笔画着,在西夏营地,他就是用这仅可以用的左手,将那些箴言寄语写下,再交由青鸟传讯。
她竟也从未留意过,那俊逸挺拔的字迹,和他右手写出的,并无二致。
大雪纷扬降临,寒意逐渐侵入体骨,她感觉得到他气息渐弱,那专注侧脸,颜色也渐渐失去,如同要融入这一片雪色中般苍白。
当这一卷山水绘尽,他笔下终于渐渐无力,她看到他转了笔锋,在画作空白一角,写下两句:愿卿安乐,相忘百年。
落下最后一笔时,墨笔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她抬起手,在他的手将要垂下时紧紧握住。
他转过目光来看她,黑眸的最深处,终于在一贯的温柔中,泄露出一丝不及掩饰的哀痛。
她看着他微微勾起了唇角,轻声说:“青萍,此生尘缘已尽,你我已可相忘。”
他的语声已低不可闻,双眸中最后的光华流转,纵是千般不舍,却说着相忘——唯有骗她相忘,才可令她在他离去后,一生不至孤苦伶仃。
唯有再不相思,才能令她于世间安乐康宁,不至念念眷恋。
可他最后一刻凝注的目光中,仍都是她的身影,他直到最后,心念牵挂的,仍是她来日的安好。
她不舍得将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开,却也再藏不住痛楚和悔恨,她轻摇了摇头,无法骗自己违心说出令他安心的话语。
她凑过去,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他无色的薄唇,唇齿交合间,她的泪水终究顺着脸颊滑落。
紧抱着他的身体,她和他前额相抵,轻声说着:“沐哥哥,许我来世可好?”
微风将雪花吹落进来,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眼梢眉角,却又被炉火的温度融化,剔透无暇的水滴从他的脸颊上划过,乍一看去,竟如凝结的泪滴。
他的目光仍是在她的面容上流连,直至那黑眸中的光线隐去,长睫安然闭合,他也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她一直等着,用尽全力,拥抱着他生息已无的身躯,目光却落在桌上被风卷起的那一幅山水画卷上。
泪水终于汹涌落下,绵密不绝,她仰首悲喊,那一声悲鸣,犹如失伴的孤雁,声声泣血。
今天亲自监拍这一幕的,是全剧的总导演陈汝,他是魏敬国的老师,无论在影坛还是电视剧的圈子,都是举足轻重的泰斗级人物。
面色凝重地紧盯着面前的监视器,许久之后,他才说了句:“过了。”
那边还紧抱着顾清岚的路铭心,明显还是没有缓过来,她在李靳面前夸下海口要憋回家才哭,现在却可耻地失言了,又怕羞,就把头埋到顾清岚胸前,死活不肯抬起来。
还是从“死亡”状态中解除的顾清岚,抬手轻拍着她的肩膀,不断安慰:“铭心,没事了,没事了。”
刚刚最后那一吻,其实是剧本里没有的,剧中沐亦清和杜青萍的感情一直不曾外露,即使是夫妻,也发乎情止于礼,并没有亲密的镜头。
然而到那一刻,她却不由自主地去吻了他,还没有用任何借位的技巧,就是货真价实的诀别之吻。
她这样的发挥,在场的人其实都不由自主悬起了心,毕竟这一幕拍得太好,再来一次未必有这么到尾的感情,而一向要求演员严格按照剧本表演的陈汝,很可能会要求重拍。
没想到陈汝老爷子却没有要求重拍,而是说了句过,这几乎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抬起头看着那边还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路铭心,陈汝皱紧的眉头松开,说了句:“铭心演技明显有进步啊。”
可惜那边正忙着把眼泪鼻涕擦在顾清岚胸前衣服上的路铭心,没听到这句难得的表扬。
☆、第97章
路铭心足足哭了有半个小时,哭到后来;顾清岚不得不抱着她回到房车里;再关上车门;抱她坐在沙发上;不停拍着她的肩膀哄她。
路铭心全身都缩进他怀里;抱他抱得死紧;那样子别说把她拉开,就是让她稍微松点手;她都能跟人拼命。
路铭心想到的;是前世她竟然连这样和他诀别的机会都不曾有,仓促之间;就是阴阳永隔。
她没时间向他倾吐心事;也没有机会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感谢剧里她有了第二次机会,能够在他逝去时陪在他身旁,可也不能避免地想起曾经的悔恨和遗憾。
顾清岚只能在她耳旁轻声哄着:“铭心,你看你把戏服都哭脏了……乖,我没事,别哭了。”
这不说还好,说了路铭心又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抽噎着说:“脏了就脏了嘛,我来洗。”
那话声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被主人嫌弃了的小猫,弄得顾清岚也不能再提衣服的事,只能继续轻拍着她,低下头贴在她耳旁,柔声说:“铭心,我还在的,别哭。”
这句话就要比上一句管用许多,路铭心又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哭声小了许多。
让她停下来不再哭的原因,也是她突然想起来顾清岚抱了她这么久,手臂肯定酸了,大腿可能也被她压得麻了,所以她才慢慢停下来。
但等她彻底平静下来,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不说,眼睛也肿成了两只水泡眼。
顾清岚不得不佩服陈汝老爷子,明智地今天只给她安排了一场戏。
他带些叹息地用手指给她擦眼泪,笑了笑说:“你是要冰块呢?还是要熟鸡蛋?”
路铭心还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趴在他胸口看着他:“要给我吃吗?”
顾清岚无奈失笑,点点洗手间,让她自己去照镜子:“眼睛肿了。”
路铭心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跳起来跑进去,没多久里面传出来她的哀嚎声:“明天还要拍戏啊,我会被化妆师骂死的!”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李靳没来,于是她哭成一团的样子也没被现场看了笑话。
好在最悲情的戏过后,其他的都是补拍之前因为曹叶阳没到组拉下的戏。
路铭心只用重新化上娇嫩的妆容,把心态调整成未谙世事的傲娇少女,每天对着顾清岚撒撒娇就可以了。
于是整个剧组又频频被她各种秀恩爱的方式闪瞎了眼。
在不知不觉间,这部拍摄期不算特别漫长,但相比其他剧组已经是不断的戏,也终于在经历了各种磕磕绊绊后,顺利杀青了。
拍完最后一场戏,时间还早,杜励特地订了酒店,让剧组的人都去聚一下。
戏份已经结束的那些人,比如李靳,也都被通知到了,按管理来说,那些已经离组的大牌是很少会来这种杀青宴的,比如吴倩雅和扮演皇夫宁王的林彤,就忙着各自的事,没有过来。
但李靳和莫祁听说顾清岚也在,却都特地空出时间来了。
杜励当然把他们安排在一桌,让他们四个能够好好再聚一次。
路铭心见了李靳和莫祁,当然高兴,一时没控制住,还被李靳故意骗着多喝了几杯,舌头都有些大了。
戏已经拍完了,按照这个班底和前期的宣传,大火基本已经注定,剧组里的其他人自然与荣有焉,也都开心,看着平时对他们来说高高在上的几个大牌状态轻松,大着胆子把酒敬了过来。
路铭心私下里本来就不是爱摆架子的人,今天又有顾清岚在身旁,更加觉得美人在手,天下我有,喝起酒来毫不推辞,一口一杯,分外豪爽。
结果她豪爽的结果,就是饭还没吃完,天也没黑,号称千杯不倒的她,就差不多彻底醉了,开始抱着顾清岚说各种胡话。
一会儿说:“美人,我把天下都打给你了,你开不开心?”
一会儿又说:“清岚哥哥,我果然还是最爱你,祁哥虽好,也只能做哥们啊!”
接着又说:“美人,念在我这么辛苦,今晚上了龙床,你就主动些好不好?”
顾清岚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对旁边的人淡淡笑了笑:“铭心醉了,我先带她回家。”
他的气场在那里搁着,说不喝就滴酒不沾,旁边还有李靳和路铭心护驾,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下,还保持了遗世独立般的清醒,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别的人反应,就带着路铭心从现场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了。
回到别墅,把满身酒气的路铭心洗刷干净,把她放床上睡着,他还没彻底清净一下,就接到了李靳的电话。
虽然带着三分醉意,但李靳的神志明显还是清醒的,他身边也没了吵杂的声音,看起来是已经从酒店离开了。
他笑了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