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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皇道:“我见你出入车马以及穿戴,也猜得到。”
姚一鸣道:“皇后不必为难,我引疚辞职。”
鸟皇本来气恼,听姚一鸣这样说,倒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山雨欲来,小姚,你是想先行一步吗?”
姚一鸣道:“我们兄弟,与皇后共生死!”
鸟皇道:“你这是投石问路?”
姚一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鸟皇道:“皇上把这折子给我。”
姚一鸣道:“皇后可还给皇上,请皇上禀公处置!”
鸟皇良久问:“如果皇上真的禀公处置,又如何?”
姚一鸣道:“臣等不过是好自为之,小心从事而矣。”
鸟皇慢慢道:“好自为之,小心从事!小姚,你不可自作主张!你倒底要干什么?”
姚一鸣半晌道:“我想警告安志,万万不可回京!”
鸟皇闭上眼睛。
形势逼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必须选择。
许久,姚一鸣的膝盖已痛到麻木,鸟皇终于站起身来,并做个请起的手势。
姚一鸣慢慢爬起来,走近鸟皇:“你生我的气了?”
鸟皇道:“小姚,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小念是我丈夫,在我最艰辛时,是他救我出泥沼,这些年来,也是他给了我安逸的生活。我还没有忘记那段我们在魔教的日子,每一天都象拣来的,今天睡下,不知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是小念令我们脱离那种生活,你们都忘了?”
姚一鸣道:“没有你,他哪会多看我们一眼,我们只知道你。”
鸟皇苦笑:“可是我得记着小念的恩情。”
姚一鸣沉默一会儿:“你为他所做的,也不少。”
鸟皇道:“所以,我们之间的纠葛,真不是一点两点。小姚,退一步海阔天空。”
姚一鸣低着头,半晌问:“你对皇上深情至此,皇上可知道?我怕他此时正算计着如何铲除妻党,我们这一退,万丈深渊。”
鸟皇道:“我会以你们的安全为重!”
姚一鸣良久,后退一步,跪下:“臣,遵旨!”
小念问鸟皇:“看过折子了?”
鸟皇跪下:“臣妾罪该万死!”
小念苦笑:“鸟皇,跟你没有关系。”
鸟皇道:“小姚是我兄弟,他做错,就是我做错。”
小念道:“我知道你念兄弟之情,所以才让你劝劝他,别走得太远,你知道我能容忍的范围。”
鸟皇答:“臣妾明白。”
是小姚多心了,是不是?小念一再表明他的善意。
在他怀疑鸟皇谋杀他的爱妃之后,一再表达善意。
鸟皇微微觉得有一点不安,可是这点不安在小念温和的微笑中渐浅渐淡。
不会的,小念与她多年夫妻,断不会有那样狠毒的念头。
阿丑依旧笑盈盈地办案,同贵妃聊天,相晤甚欢。
鸟皇觉得阿丑态度不对。
阿丑是宫中旧人,一向好强,人又美艳,在任何时代都会成为后宫之主的有力竞争者,可惜阿丑生错时间,她最美的年华,是小念的母亲芙瑶女王陛下当政的时代,深爱芙瑶的王夫韦帅望韦掌门,即无心也不敢有心于其他女子。阿丑实在出色,芙瑶收她为义女,这位长公主,美艳动人,又权倾一时,竟致无人敢问津,就这样反而蹉跎下来,一直未嫁。
这样一个聪慧强势的女子,决不会做和事佬,和稀泥的。她这样不紧不慢的办案,是为什么?
姚一鸣问:“皇后的态度怎么样?”
清脆的声音象一串玉片被风吹响:“看不出改变。”
姚一鸣道:“皇上的意思是……”
玉的声音道:“皇上说慢慢审。”
姚一鸣困惑:“慢慢审,为什么?”
“拖时间。”
“为什么要拖时间?他准备做什么?他要慢慢布置,把我们斩尽杀绝!”
玉的声音沉默了,她熟知小念的性情,那个皇帝陛下,能做出这种事来!
鸟皇教玉玺读书,怕别人教不好,亲自教儿子读书。鸟皇确实教得好,可是并不等于玉玺就肯学,玉玺不过把学习过程,当成哄妈妈高兴的一种方式,何曾认真想学过东西。
奇圭也跟着听鸟皇讲课,鸟皇当然不是教八股,她不过每天半个时辰讲讲孙子兵法,韩非子之类的。
奇圭听课倒是认真,不过因为鸟皇从未出过考试题目,也显不出奇圭学得有多好,倒是玉玺插科打诨的常让鸟皇笑道:“说得有理,也可这样解释。”每到这时,奇圭会有一点失神,鸟皇似对玉玺毫无要求,一点不介意玉玺变成一个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行的花花公子。奇圭不是十分看得起玉玺那样的人,但是常常想,要是有一个鸟皇这样的母亲多好啊。
那个沉默的懂事的奇圭也常常让鸟皇觉得,这个可怜的孩子,被他的母亲寄于太大的希望,身上背着那样沉重的包袱,几乎是被鞭子赶着前进,不是不悲哀的。
奇圭听完课站在一边等母后先行,玉玺跑到一边同宫女们调笑,奇圭便跟上鸟皇,请教:“母后,若个人利益同国家利益相抵触,该当如何?”
鸟皇听他说话奇怪,便停下来,回答:“以国家利益为重。”
奇圭道:“生在皇家,若这样做,会失去皇位。”
鸟皇深思一会儿:“如果国家亡了,也一样要会失去皇位。”
奇圭道:“然则,这样就把皇位拱手让给了一个不肯以国家利益为重的人,最后赢的总是自私短见的政客,于国于民又有何益呢?”
鸟皇差些被问住,想了一想,终于笑道:“那就要权衡利弊,掌握分寸了。”
奇圭问:“母后会做何取舍?”
鸟皇沉思良久,终于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鸟皇想:“我退一步,把一切让给依依与奇圭,是不是正确的?”
当然不是。
可是,如果争斗者,本人厌倦,那又如何?
鸟皇凝注那个孩子的背影,一般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象玉玺一样有三分天真才对,可是这个孩子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当的智慧,那么,他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奇圭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出他想说的话,可是鸟皇知道,他向她与玉玺表达了他的善意,只不过,他生而为依依的孩子,没法做得更多。
鸟皇轻轻叹息,若让位给这个孩子,也不能算是误国误民吧?
鸟皇回头看玉玺,玉玺正缠住婀婷,要她腰上带的新式样的荷包。鸟皇想:“其实没必要让玉玺知道生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让他就这样混过一辈子,不好吗?有多少世家子,就那么混了一辈子,何必让玉玺经历我曾经历过的丑恶?”
姚一鸣求见,鸟皇支开玉玺,让他出去玩。
小姚见太子出门去,微笑着:“其实可以让玉玺慢慢接触一点国事。”
鸟皇道:“他每日也陪他父亲看看奏章。”
小姚道:“真正的国事,看看奏章是学不会的。”
鸟皇沉默。
小姚问:“在其位不谋其事,是非常危险的。”
鸟皇微笑:“这些事,一直不知该怎么向玉玺说起。”
小姚沉默一会儿:“我接到消息,皇上密令安志回京。”
鸟皇的脸色,在那个淡淡的微笑中僵住,然后慢慢变成灰色,象燃尽了的烟灰一般,慢慢熄灭了光和热。
许久,鸟皇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姚回答:“三天前。”
鸟皇黯然:“三天了!”
小念那些温和的劝慰与诚挚的目光,都是在这样狠毒的阴谋下成就的。小念这个时候调安志回京,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他说即使鸟皇毒杀他的爱妃,他也不会伤害鸟皇,他说他不会把鸟皇的兄弟按律查办,然后,他暗自调安志回京。
象冬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
小姚道:“我的消息一向灵通,也过了三天才知道。可见皇上做事多么严密。”
鸟皇一个苦笑:“小姚,我才知道自己还是有一点天真。”
小姚沉默一会儿:“你一向重感情,这也是我们这几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追随你的原因。”
鸟皇听到自己灵魂深处“叮叮咚咚”的声音,那可能是她的心碎成一片片的声音。忠臣最伤心的是被自己的主子出卖,比如岳飞,贤妻最怕的是被自己的丈夫背叛,比如谁谁谁谁,太多了,列举不过来。可怜的鸟皇,有铁打的神经,也不过是比别人痛得更清醒更清楚罢了,终究免不了眼看着自己的灵魂裂成一片片落花流水的命运。
鸟皇微笑:“下场赌,只能怪自己功夫不到,不可怪人家出牌无理。安志做何反应?”
小姚说:“不知道。依他的智慧应该猜到回京凶多吉少,可是安志有他的弱点。你是知道的。”
鸟皇当然知道安志的弱点是什么。
小姚道:“我全部的希望都在尹军身上,希望他能明白事泰的严重性,他虽然劝不住安志,可至少能控制局面,让我们有个开价的本钱。”
鸟皇问:“你能接受什么样的价码?告诉我你的底线。”
小姚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保住它,不止是我自己的,我们所有兄弟的,就是我的底线。”
鸟皇点点头,这也是她的底线。
另一边,安志同尹军正在校场上聊天:“皇上密令我进京。”
尹军回答:“听小姚的。”
安志道:“可是小姚的意思并不一定代表鸟皇的意思。”
尹军道:“你要相信自己兄弟。”
安志看尹军一眼:“我不是不信小姚,只不过,鸟皇对小念的情谊,你我是一向深知的,鸟皇太懂得知恩图报了。”
尹军道:“在这件事上,我们不妨假设鸟皇没说不的,就是是。”
安志道:“抗旨,就是反叛,事关重大,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再给鸟皇添麻烦。”
尹军道:“以此时你我的力量,只要我们一心扶保鸟皇,鸟皇就没有任何麻烦。”
安志摇头:“我还是希望听到鸟皇的意见,我已经派人进京。”
尹军冷笑:“此时别说鸟皇没话,就是有什么话,你也不该自投罗网。”
安志道:“我们认为好的,鸟皇未必认为好。”
尹军冷笑:“鸟皇或许认为只要她的丈夫儿子过得好,她自己死了也不要紧。”
安志道:“不少女子确实如此。”
尹军道:“可是对我们来说,鸟皇是绝不能死的!”
安志看了尹军一会儿,转过头去,尹军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