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军士长模样的人,以同样凝重的姿态慢慢走过来,将那书信取去。
书信不知被到什么地方,奇圭就在弓箭手侍候下等着。
在马上坐着,等上十分八分钟,本是一件小事,可是面对利刃,身体自然会紧张僵直起来,时间会过得特别的慢,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马上变得非常痛苦,而变换姿势又象是示弱,奇圭觉得额上慢慢渗出汗来!
等来的会是什么?是二位旧部的迎接,还是一支穿胸而过的利箭?
约莫一刻钟,奇圭听见一声号令,后排垂手而立的数十人忽然刷地拉开弓箭对住奇圭,奇圭也觉得胸中气血“呼”的一下沸腾起来,一腔子热血好象都要冲到头上一般,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只是脸色微微发红,好象天空中的太阳忽然变热。
奇圭身后的侍卫队却“哗”的一声开锅了一般,惊叫的惊叫,后退的后退,拨刀的拨刀。
留给二王子的侍卫也都是二流货色。
奇圭头也没回,冷冷地:“收刀!”
五秒钟的迟疑,这十五岁少年一向的冷峻威严起了作用,侍卫们慑于这孩子素日之威,不敢违令,一阵凌乱的刀入鞘声。
面对数万大军,面对利箭,拨刀岂是聪明之举?
那军士长倒笑了,解释:“王子想必也不希望我手下拉弓拉到手软,松了手,让王子中流箭而亡吧?”说话间,第一排拉弓的人果然收弓而去。
奇圭没有表情,看在别人眼里,也就是泰然自若,奇圭却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双腿已发麻,如果立刻请王子进帐,奇圭不知自己能不能稳稳当当地迈出第一步。
烈日当头,可是奇圭不觉得热,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热,汗水依旧从头上淌下来。
那一年,奇圭十五岁。
被人用利箭指住半个时辰以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手软,堂堂王子中流箭而亡,才是大笑话。
拉弓的人都换了四次,终于有人来传奇圭进营。
见皇上也没这么费事过。
副将的衣饰,几无差别,面前十余个副将侍候,奇圭终于火了:“我已经等了很久,我要见安将军!”
一个副将道:“安将军不会见你的,你如实回答问话,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奇圭冷笑:“我若不回话又怎么样?大刑侍候吗?”
那副将微微欠身:“不敢,不过殿下要是不想答,我们就到京城再谈也无妨。”
奇圭沉默一会儿,这个副将好一张利口,这人是谁,他的声音他的姿态里有一种奇圭熟悉的影子在,是什么?这人是谁?奇圭一定认识他。
奇圭问:“你是谁?”
那副将不答,换了一个人问:“请问二王子,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
奇圭怒道:“你问我话?”
另一人道:“事情危急,将军有不得已之处,请王子从权。”
奇圭只一愣就知道原故,他们为什么要轮流问话?他们在掩饰什么?他们在掩护什么人?想必冷雪琅已到过大营,且未得手。他们本可以派一个人来问话,即然有这么多人,那么,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人,就在这个帐中。这个重要的人是谁?安志还是尹军?
奇圭沉默一会儿,料想安志在这种危急时刻是绝不会现身的,只得道:“母后亲手交给我。”
另一个副将问:“皇后可是受了协迫?”
奇圭顿住。
什么意思?
又换了一个问:“倒底是你们逼皇后写的,还是你们伪造的?”
奇圭的脑子里在一瞬间如同燃起烟花爆竹,五颜六色乱闪,礼花飞溅,一万种念头涌上来,最响亮的念头是:“完了,他们发现了,我会死在这里,我是依贵妃的儿子,我会死得很惨!”
当一个人与死亡面对面时,他的脑子难免会乱七八糟地飞转。越是想集中精神考虑问题,越是做不到。奇圭只是勉强说出一句:“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一个人道:“这封信,不是皇后写的。请王子同我们说实话。”
奇圭没有出声,默默地看着那个人。
耳畔听见一声厉喝:“拔刀!”
十个副将都拔出自己的刀,刀刃反着蓝光对着奇圭。
奇圭慢慢转头,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他发现一件事。
有一把刀的刀柄与众不同,虽然大漠苦寒,让所有刀饰蒙尘,自幼见惯珠宝的奇圭还是能认出刀柄上是一块红宝石。武林人经常会易装易容,可是一把刀,跟着主人杀过人饮过血,有时还救过主人的命,已不是一把刀那么简单。他们不会轻易换刀。
谁,使了这样名贵的的一把刀?
奇圭笑了,转过身去面对:“安将军,你不必这样大动干戈吧?”
一时间帐内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奇圭道:“我们可以单独地,好好谈谈!”
没有人出声,过了一会儿,有个副将说:“我们先出去!”
他们准备后退,却又都站住了。
帐口静静站着一个白衣人:“别走,先告诉我,我兄弟怎么了?”
奇圭在那一刻,听到帐外风声细细。
那白衣人微笑:“我眼睛看不到,查了这些日子也查不到雪玑去向,想来只得问问你了。”
那个手拿宝石刀的人淡淡地:“同别人无关,让他们先出去吧。”雪琅微微侧身。那九个人鱼贯而出。
奇圭道:“冷叔叔,我父亲只是想请安将军到京城回话,不必伤人。”
冷雪琅笑了:“你父亲是说过不必伤人,但是,如果有人伤了我弟弟,别说是安将军,就是你亲爹我也剥了他的皮!”
奇圭呆了一呆,向来知道冷家这两兄弟高傲,没有领教过,今儿算是见识了,他以二皇子的身份,从来无人敢落句重话,今儿冷雪琅不但骂他连他爹皇帝陛下也一并骂进去。不过奇圭向来擅于查颜观色,审时度势,当下只当没听见,换个角度道:“安将军若有闪失,这十万大军怕难控制。”
这话,雪琅倒是同意,并无异议,不过雪琅还是要问:“请回答我。”
站在大帐中央的那个人沉默不语。
雪琅叹口气,衣袖轻挥,衣角扫到那人胸前,只见那人身子一震,立刻瞪圆了双眼,额角暴起一条青筋。拷问,是奇圭熟知的事,但这样面对面的拷问,奇圭还是第一次见到,第一次眼睁睁看着有人额头冒出汗来,那汗珠如同具有生命一样,以惊人的速度长大,然后汇成一条滚落下来。很快那人整张脸都如洗过一般,身子也开始剧烈地抖动。
雪琅道:“你会一直这么痛下去,如果昏迷,下次痛疼发作时自会痛醒,没有人挺得过一个时辰,若你挺得过去,看着你煎熬的人也会疯掉的。”
站在地中央的那个人;身子如同筛糠一样大幅度不受控制地抖动。如果痛疼让你无法控制肢体,你是否还能控制自己的精神与意志?
所有的肌肉都象自己有生命一样地跳动,嘴巴不由自主地想尖叫:“救命!不要!停止!停止!”
那个人,忽然抬起手,半个手掌堵进嘴里去。
血,从他嘴角与手掌上淌下来,然后听到那种如同咬牙般的“咯吱”声。
奇圭想吐。
或者,伸手把身上所有倒竖起来的汗毛抚平。
那种可怕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只有雪琅泰然自若,忍人所不能忍,狠人所不能狠,皆因他认为既然自己忍得了,别人当然也忍得了。
一刻钟后,站在地中央的那个人终于惨叫道:“雪玑被我杀了!快杀了我吧!”
雪琅问:“你怎么杀的他?”
那人身子抖得说不出话来,雪琅衣袖拂过,他立时瘫坐在地上,喘息,过了一会儿道:“我扑向他的剑,他怕伤我性命,后退时被我一剑刺中,现在已被送到冷家庄。我并不想同冷家结仇。”
雪琅微笑:“你?你的功夫还不足以令雪玑失手,即使他怕伤你性命,也不会失手,倒底是谁?”
沉默。
雪琅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慢慢伸手,那人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开始微微颤动。雪琅的手指触到那人身体时,那人惊叫道:“不,不,别!我不是……!”然后猛地咬住嘴唇,涨红了面孔。雪琅的手指停在那儿,他微笑:“你不是什么?”没有声音。
雪琅笑:“你不是安志,对吧?”那人的脸更红,看他那羞愤难当的样子,象是恨不得死掉一般。奇圭上前,摘下他的帽盔,惊道:“姚一鸣!”
姚一鸣嘴巴微微一动,雪琅的手指已点在他下巴上:“在我面前,没得到准许,你不能死。”
姚一鸣在剧痛的威胁下,竟忍不住要大叫“我不是安志。”虽然他及时咬住后面两个字,但也同说了没什么两样,这也不过是人的正常反应,况且,安志不在这里,他说出他不是安志,于安志并无损害,可是,这样忍痛不过,偶然流露出的一刹那的软弱,已够他后半生羞耻的。姚一鸣自觉没面目见人,就要咬断舌根自尽。
可是姚军师对奇圭与雪琅来说,也是了不得的收获。
雪琅笑道:“我想那样一个大将军也不会出声求饶。”
姚一鸣羞愤难当,红着脸沉默不语。
雪琅道:“安志在哪,你想必知道,你不想再试试那种痛苦了吧?”
姚一鸣沉默不语。
他的脸由原来的红色慢慢变成一种奇怪的绿色,苦胆的颜色。可是他咬住嘴唇不肯出声。
心胆俱寒,可是有些事情真是不能做,否则万劫不复。
雪琅听不到回答,倒觉得有一点敬意,也不再开口取笑,轻轻点了他的穴道,眼见他在地上痛得缩成一团,转身叫奇圭:“我们走吧。”
姚一鸣眼中无限恐惧,他们要走!留下他,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他们不会杀死他,他的兄弟当然也不会杀死他,可是他实在受不了这样无穷无尽的痛苦煎熬。
他的手指张开,他的嘴也张开,他渴望结束那种痛苦,他可以付任何代价。
可是伸出去的手只是再次堵住他自己的嘴。
鸟皇说过:“为了活下去,你们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出卖兄弟。”
如果出卖兄弟会怎么样?结果同现在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姚一鸣在地上辗转,手指摸到自己落在地上的那把刀。他不知要花多大力气去控制那不住抖动的手握紧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