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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蓿北殉仿佛是玄铁烧塑出来的,毫不动摇。
“我知道你是三千阁的金钏姐儿。”
她嘟起嘴巴,“你又没问,怎么知道?”
“护卫的袖口衣领都有绣上三千阁的刀剑记号。”蓿北殉面无表情,眼睛却尖得很,打一开始就辨识出对方的来历。“这红花酒肆的三楼厢房,寻常姑娘还无法进来。”
“听起来,似褒又似贬的……”菊雨蝶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护卫,“就算绣了标记,也不是任何人都晓得这副刀剑跟三千阁有关……蓿壮士对花街很熟悉?”
“略知一二!”他死板板的回答。
她给了他一个很没劲的白眼,“蓿壮士,你晓得我是哪位金钏姐儿?”
“不知道。”
“那……不想知道吗?”
“分毫都……”他陡然住口。
眼前那妖娆丰盈的女人,用她凝脂似的臂膀揽住了在倒酒的柔婉少女,小巧的脸蛋蹭着少女的肩膀,明摆了就是威吓。
蓿北殉硬生生地转了个音,“……都想知道得清清楚楚。”
“噗哧,咳……咳咳咳……”菊雨蝶被涌上喉咙的笑意呛得结实,一下子伏在暮霭的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暮霭倒着温酒的手在颤抖。
大掌柜偏过脸,那背影一阵凌乱起伏。
蓿北殉面色铁青。
菊雨蝶赶在他恼羞成怒之前,非常努力的抬起脸,用镇定的表情让脸上五官不显出太夸张的扭曲。
她轻咳一声,“人家呀,嗯,姓菊,名雨蝶。今天这个日子,是人家每个月例行的休假日。我喜欢天气凉爽的深秋,对炙热的盛夏毫无办法。蓿壮士,你还想知道人家的哪些事情呢?”
菊雨蝶眨巴眼睛,流露出很魅惑的挑逗目光。
“人家会让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哟!”
蓿北殉的手里被大掌柜塞进一只陶杯,此时因为用力过度,喀吧一声,捏得粉碎。
菊雨蝶闻声,缩了一下脖子。
她一点都不想要被那看起来很巨大、很有力的手掌,把颈骨捏碎啊!
她露出委屈的深情,“蓿壮士,我家暮霭真的不是你在找的晓风姑娘。你不信的话,同我回三千阁去查查吧!阁里还有五年前所签下的契约呢!”
“那也有造假的可能。”蓿北殉冷冷的说。
菊雨蝶愣了一下,“哎,蓿壮士,你真的认定我家暮霭了?”
“她是晓风!”蓿北殉很坚持。
菊雨蝶委屈的嘟起嘴吧,“暮霭,你自己说吧!”
被点名的暮霭,先将酒水倒满杯子,双手捧给菊雨蝶之后,才转过头,直视着蓿北殉,俯身行礼。
“三千阁雏儿暮霭,见过蓿壮士。”
蓿北殉满面的不可置信。
他先是震惊,再来是伤心,再来是强烈的质疑神色。总之,就是没有死心的迹象。
菊雨蝶一手托着腮,看着他青青白白红红黑黑的脸色变换,觉得真是十二万分的有意思。
“晓风是受到胁迫吧?你这金钏姐儿对晓风做了什么,才让她不敢跟我相认吧?”蓿北殉咬牙切齿地提出质疑。
菊雨蝶手一滑,脸蛋差点摔向桌子。
“老天啊!”她扶着额头,好气又好笑,“你这人真不讲理啊!”
“你欺负一个未及笄的女孩,逼她卖入青楼,这到底是谁不讲理?”蓿北殉比她更加愤慨。
“可她就不是你口中那位……”菊雨蝶连话都懒得讲完了,叹口气。
借着眼角余光,她看见一旁的暮霭也悄悄地叹了口气。
菊雨蝶噗嗤一笑。
蓿北殉目光险恶,更加认定了眼前的少女就是晓风,但这可恨复可恼的金钏姐儿硬是扣住晓风,说什么也不将她还给他。
瞧,她现在还得意洋洋呢!
菊雨蝶收敛笑容,把脸转回来,瞧着神情不豫的蓿北殉。
“蓿壮士,你与那位晓风姑娘是什么关系呀?”她娇滴滴的问。
“她是我收养的孤女,是野草园所有孩子都信赖、尊敬的长姐。”蓿北殉的嗓音硬邦邦的,却不免流露出引以为傲的得意。
“野草园?”菊雨蝶眨巴着眼睛,“是蓿壮士收容孤儿的地方吗?有多少孩子呀?开支是不是不少?你就一个人养大他们?”
“近十个孩子。我在天香药膳坊当二厨,每个月的薪饷虽然不甚多,但也足够支撑孩子们的生活。”蓿北殉回答得流利,接着瞪大眼,“绝对不需要晓风把自己卖入青楼来挣钱!”
菊雨蝶噎住了,随即嘿笑的说:“蓿壮士真是好心人。”
蓿北殉气恼的瞪视着她,“你强逼幼女卖身,我要把你告进官府。”
菊雨蝶都还没喊冤枉呢,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大掌柜却开口了。
“告到官府,不是连晓风姑娘的名声都给败坏了吗?”她给蓿北殉再倒一杯酒,“依我看,这位蓿壮士……”她瞥了他一眼,嘴里喊得很顺,一点也没有结巴,“不如就私下谈谈吧!或许晓风姑娘也有自己的苦衷。”
大大掌柜把话说得很含蓄,当然,也可以换个角度来解释,就是她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好像有什么内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倒是把蓿北殉唬住了。
晓风还未及笄,这样还大有前途的好女孩,若是把这件事宣扬开来,晓风以后要怎么嫁人?
这倒真是个蓿北殉的痛处。
他紧张的望向暮霭,“晓风……”他咽了口唾沫,“你有什么心事或烦恼,怎么不跟蓿叔说呢?”
被一个高壮汉子这样小心翼翼地哄着,暮霭那镇定如常的温柔小脸也不禁露出了无法抵挡的困窘表情。
菊雨蝶用双手捧着酒杯,乘机挡住脸,笑吟吟地想借着蓿北殉来欺负暮霭,以报平时被暮霭禁酒的小仇。
她那目光贼兮兮的,暮霭聪明伶俐,怎么会没注意到?
暮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居然笑了。
忽然,菊雨蝶感到背脊一凉。
才要赶紧凑过去讨好暮霭,她的宝贝暮霭已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蓿北殉轻声细语的开口了。
“就是因为难言,才需要隐瞒……”长睫毛轻轻扇了下,那由下往上凝视的眼眸带点湿润。
蓿北殉心疼少女,急得脸色泛红。
菊雨蝶傻眼,一边想着小暮霭真会演,一边提心吊胆的等着她下一句话。
暮霭抿了抿唇,又接着说下去,“若蓿叔……”她顿了下,改口,“蓿壮士能体谅晚辈的苦衷,暂且给晚辈几个月的时间,届时,晚辈一定会给蓿壮士一个交代。”
暮霭说得委婉恳切,我见犹怜。
菊雨蝶听得莫名其妙,“小暮霭……”你在演哪一出?
蓿北殉却热血沸腾,“晓风,你不要怕,蓿叔一定给你当后盾。”
“蓿壮士……”
“晓风,好女孩……”
那一大一小的深情凝视,让菊雨蝶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晾在一旁的大掌柜觉得这一幕真是太有趣了。
大掌柜与菊雨蝶也认识了很久,一直都知道菊雨蝶身旁有这么一个雏儿侍从,菊雨蝶这人看似娇媚妖娆,祸水倾城,实际上则是个怀抱着要嫁人生子的平凡梦想的傻姑娘,三千阁里,说什么也不会收容被人口贩子拐带来卖的可怜孩子。
因为相信菊雨蝶,也因为知道暮霭的存在,所以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心急如焚的蓿北殉认错人了。
但是,暮霭却将错就错,打算把戏演下去。
相必是有隐情,而且是连菊雨蝶也不知道的隐情。
看菊雨蝶一脸茫然,浑身起鸡皮疙瘩,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简直是狼狈,就可以知道她根本弄不明白自家的雏儿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既然暮霭要这么做,她也来推她一把好了。
这么一双男女,容貌上,一个凶戾,一个妖娆,配在一起实在太奇怪,与寻常家庭、相夫教子这种市井小民的景象完全搭不上边,骨子里却都有着平凡的愿望。
“真是太有意思了。”她低语,然后笑了。
她决定也来凑个热闹,让菊雨蝶和蓿北殉搭在一起。
“不如这样吧!”大掌柜提出主意,“蓿壮士担心晓风姑娘的安危,但现在晓风姑娘一下子怞不开身,不如晓风姑娘就每日拨出一个时辰,回到野草园帮帮忙,这样,蓿壮士也安心些吧?”
偏过头,她朝暮霭眨眼睛。
暮霭一愣,随即笑吟吟,也眨了眨眼睛。
菊雨蝶一头雾水,但至少她听清楚了,大掌柜把她家暮霭当作那汉子口中嚷嚷的晓风姑娘,要她家暮霭每日拨一个时辰去帮忙。
太吃亏了!
她家暮霭要是被扣住了,怎么办?
不行,她也得扣个人质。
“那……那我家暮霭去野草园的时候,蓿壮士得到我的眼前来,让我看着。”
她气呼呼的说,“你要抢走我家暮霭,就得拿人来抵!”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交换条件,大掌柜愣了一下,暮霭则是陷入沉思。
蓿北殉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至少听到了被扣在菊雨蝶手上的晓风可以回到野草园的这句话,为了避免再生变数,他赶忙开口,“没问题。”
他的爽快俐落,让在场的三个女人表情各异。
菊雨蝶才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如何,总之,她觉得有个人质在手上,是比较不吃亏的。
嗯,她真是聪明伶俐。
她喜孜孜地笑了起来。
暮霭看在眼里,真是担忧啦!
菊雨蝶喝得烂醉。
在提出交换条件的一刻钟之后,她仔细的想过了两方的人质抵押,才发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明明她家暮霭就跟那汉子的什么野草园毫无关系,凭什么她得双手把她家小暮霭奉上呢?
而且还押回一个高头大马的汉子,她要个不用付钱的男人来占她的赚钱时间做什么啊?
但是话都说出去了,同情蓿北殉的暮霭是不会准许她耍赖、反悔的。
啧!结果她输得彻彻底底,还莫名其妙。群聊社区,独家制作,谢谢大家支持
越想越生气,她喝起酒来更加的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