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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忙一边站一个,局促得都忘了要怎么请安,场面气氛异常尴尬着。
来人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来朕要你在这思过,你倒反而逍遥了。”
陆修跟我是彻头彻尾清醒了过来,忙引皇上进屋,其实不用引,两步不到,皇上就自己找了那张破桌子坐了下来。桌上摆着个破茶壶,平日里就是个摆设,可能是在宫里被伺候久了,皇上下意识找茶喝,手刚触到那茶壶。
我忙道,“没水。”
皇帝撇撇嘴,收了手,没再说什么。
去烧水的确是个借口逃出这对父子的尴尬场面,我一福身子,拎着个破茶壶往外走。
陆离就站在门外,不是他不进来,而是屋里没有多余的落脚地。他要是不介意靠床边坐着,倒是可以进去。
我忙对着他也是一福,眼神在他身上一顿还是迅速收了回来。
父子兄弟几个肯定有些话要说,我不便打扰,就在烧水的小屋子里一边烧水,一边取暖,只觉得对面那大敞门窗的小屋很静,静的不正常。
烧好了水,洗了好几遍破茶壶,方觉得拿的出手了,才从小屋走出。
门窗依然大敞,只是陆修却跪在院子中央,一脸定然的望着栅栏门的方向。
我忙跑过去,看一眼屋子,果真那两位金贵主子已经走了,这地方他们也是忍不了半刻的。
放下破茶壶,我默不作声地走到院子里,抱着膝盖蹲在陆修面前,静静看着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眼圈竟然红肿着,我等了半天,终于自己眨着眼睛一笑,“水都烧好了,伺候你洗澡怎样?!”
他恍惚了一下,站起来,牵了我的手,径直走着,缓缓地说着,“你也有这样的好心?!”
竟然还是一句调侃!
我忙走快几步赶到他面前站定,想开口回他句,却见他脸上挂着两行晶莹,顿时愣住了。
我是真没见过大老爷们人前落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觉得他的委屈就仿佛是我的一般,一阵酸意莫名其妙涌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我努力笑着,“才刮了一阵风就让爷迷眼了?”
他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眼中依然挂着从前的那份自信和惬意。
暖暖的浴间,我望着帘幕后面的人影,问了句,“这水温还成吗?用不用再续点热水?”
一阵淅淅簌簌的水声后,是轻笑的声音,“你连进都不敢进来,还说什么伺候我,什么续水。”
我不理他,从锅中舀了热水到木桶。
只听身后的声音有些落寞,“大概三五年,也或许七八年都要困在这了,其实……我还是怕极了这寂寞,没有你,这日子恐怕就是更加的漫长,可心底也知道不能这么耗着你。”
我心底一沉,忙把水声弄大,回头扯着嗓子问着,“你都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水凉了?”
说完,把木桶隔着帘幕推了进去,转身出去,刚刚推上房门,泪水便砸了下来,隔着木门,我的声音不大,可我知道他听的见。
我说,“八爷,这是我决定陪了你来的,不是什么人逼我,也不是我自己逼自己。单就您一个‘容家无罪’别说三五七八年,纵然是十年二十年,我也会陪你熬着,陪你苦着,陪你委屈着。”
正文 第十一章 此别无期
一早洗漱完,推开房门,就看见常公公从对面陆修房里走了出来。
我心里正纳闷怎么连着两天,这西巷有了人气,都有人出入了。难不成,又有人要进来了?
看到我在对面,常公公几步走了过来,扬着笑意,“姑娘,这可是喜讯啊,皇上早一起,只说昨儿打了个照面,梦里就碰上你奉茶,差老奴接姑娘出去,皇上这是心里还记挂着姑娘呢。”
我一怔,忙不得问自己的事,只是问,“公公来可是给八爷传皇上旨意的?”
常公公脸色一沉,我心里突然有了些预感。
“皇上把八爷的王府撤了,连同家眷都遣返了,就连八王妃也被皇上接回了宫,皇上说这一次要挑个好夫婿把她嫁的顺心如意。”
“我问的是八爷会怎样?”
常公公沉默不语。
我死死咬着牙,“多少年?”
“十年……”常公公说着一叹,“多少年没见过皇上气成这样过,一个劲儿说没这么个儿子。”
我扔下常公公,只三两步就跑到陆修的房间,好容易咽了口气,猛地推开门。
陆修自顾自地清闲悠哉。一手摇扇一手端书坐在桌上看着孝女经。抬头看了我一笑。“我今儿个才明白。这书还有些意思。你就把这些书给我留下吧。”
我看着他这样。心里被狠狠划了道口子。忍不住脱口而出。“十年就十年。有什么大不了地。咱不怕。咱在这儿依然活地潇洒快意。陆修。有我陪着你。决不会让你寂寞。”
他一怔。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快意地与我击掌相应。视线越过我看了一眼走上来地常公公。“公公。您没有同这丫头说吗?她这次伺候我身骨康复完成了旨意。已然可以回宫了。”
我心底一空。看着陆修。有些颤抖。“你—终是求了。”
他偏过头故意不看我。“把你那箱字还有那些书给我留下吧。一来闲着打发日子。二来做个念想。”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微微一笑。“我房里不动。都留下。”
他皱了眉头,终于抬头看我,“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再回来,即便是皇上也不会再放你来这了。”
我不明白,不明白昨天还跟我说要快意江湖的人,怎么转头就跟他皇父求了要赶我走。
“我就这么低贱吗?这样惹八爷烦,让八爷费力的赶我走。”
他看着我,眼中有痛意,“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不肯累我与你苦这十年,可我的心意,你真的知道吗?你的十年幽禁,除了陪你共渡,我拿什么赔你?!
心一点点碎裂成粉末,“因为知道所以才痛,才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陪你十年,我说过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心甘情愿——”
陆修闻言身子一晃,吩咐常公公等在院外,屋里只剩我们二人。
他站起身,朝着我一步步走来,声音轻而有力“从前你是我七嫂,我便视你为知己,只我们二人互通心意,也带给彼此以畅怀的洒脱。今日,我更明白,七嫂不仅是知己,更是与我陆修共患难同甘苦的大义女子。一朝相知,终身知己,我何尝不愿你陪我把酒共饮,畅谈人生,逍遥自在共渡这十年凄离光阴,只是这世上,我是知你的,纵然你已心灰意冷不会回到七哥身边但也不能忘了那段夫妻之情,我定然没有把你守在身边的道理。你步步谨慎的回到宫中,无不是为了容家的冤屈,十年,你也许等的起,可那夜夜哭泣的冤魂却不容你等。还望七嫂小心谨慎,早日完成心中所想,任一世逍遥快活,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便是连同我的那一份一并快活。”
我浑身没有了半丝气力,呆呆的望着他,“知我这从来都是你陆修,人生得此知己,值了。”
他微微一笑,清亮的双瞳透着玄奕的色彩,是我从未见过的动人。
“答应我——不要来看我,因为我会去找你,我还等着你带我一起逍遥。”
我点头,重重的。
还不到时节,竟落了雪。
西巷道的冷冬一定很难捱过,我不知道这地狱一般的鬼地方能把眼前这位娇贵的爷折磨成什么样子,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何时,不知再见时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神采奕奕含笑而望。
“冬衣在最下面的箱子里,有暖手炉子。烧火不要放太多柴,烧水时水不要太满,会沸出来。”
我已站在院外,隔着栅栏,从前并未觉得它有多高多牢固,今日才知道它隔开的是人生。
我一句句嘱咐,生怕忘了哪一点。
“好了好了,爷耳朵可要听出茧子了。”还是那一脸无谓,平日里看着生气,今日看着心却酸了。
“我会等你……等你快意逍遥的那一刻来找我。你的诺言不要忘记。”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亦含笑点头,前尘往事在心头翻滚,强忍着泪向他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手刚触上马车,只觉得身后太多的不舍,怎样也抬不起脚上车。
猛然松了手,回身跑至那扇隔离人世的栅栏,伸手拉上陆修落雪的袍子,眼泪终究滚滚而落。
他僵了一下,伸手把我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低声道:“要小心,要活着。”
我点点头,两人默默凝视着彼此,常公公在身后叫道:“姑娘!”
我向八爷一笑,他向我微一颔首,我转身快跑着而回。
蜷缩着身子抱头静坐了半晌,挑起后帘,探出脑袋向后看去,一人立在空茫茫的栅栏的那面,身影已经模糊,悲凉和孤寂即便隔了这么远,依旧压得人心口痛。
突然间明白,几个月下来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说说笑笑,不过一场离别前的镜花水月。陆修,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同我告别,而这一别,究竟是十年,还是一生,我不知道。正如不知道自己一身萧索如何在寒冷的深宫中坚韧的存活一般,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愿想能否成真。真的能活着走出那高高的宫墙快意逍遥于江湖之上吗?陆修只是安慰我罢了,也许他比我还懂这个诺言的艰难……
我伸出手想挽留那个身影,只握住了落雪,再无其他。
那一身明黄的高贵仍倚坐在暖台之上。
我已换好檀色宫服,盘上宫人的云髻,跪在暖台之下,茶香缭绕指间,端举着茶托高过头顶,“奴婢回来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