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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欢欢 恶作剧天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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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找不到他。
  一直到周五,他都没有来读写会。
  我百分百地肯定,他绝对还是在生我的气。
  那么明天的安排呢?
  也许他一气之下决定取消。
  我有点后悔没有告诉他,我对明天其实怀有期待。
  晚了。
  
  恹恹回到家,我妈说,“妹妹头很多天没有回来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再度无语。
  上海人的家里,父母亲总是喜欢叫儿女小名。
  哪怕我们已经是20来岁的成年人,在他们眼里,还是点点大的小毛头。
  像我哥哥祁连,仪表堂堂,英俊帅气,微微一笑就迷倒众生。
  谁会晓得,他的小名叫毛毛。
  
  记得他念大学时,有个同寝同学来串门,听到老妈叫他毛毛,当即笑翻。
  搞得我哥极为狼狈。
  他后来哀求老妈不要再在外人面前叫他小名。
  结果老妈一瞪眼,“毛毛就是毛毛,不叫这个叫什么?!”
  害我哥郁闷好久。
  
  就好像我的小名,叫妹妹头。
  听上去就是有哥哥的人,而且老给人一种长不大的感觉。
  有点像洋葱头、萝卜头……长到一半发育不良,僵掉的样子。
  Apple有次来我家里吃饭,也入乡随俗地叫我妹妹头妹妹头。
  乐的很,好像占了十足的便宜。
  她还跟我总结,上海小孩的小名都具有共通性,比如十户人家起码有4户孩子小名叫毛毛。
  我没有告诉她的是,我的哥哥,小名正是叫毛毛。
  反正,他们也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吃完饭,我妈说,“妹妹头,你去洗碗。”
  “哦。”回来一次,做点家务是应该的。
  洗到一半,电话狂响。
  老爸在外面讲了一会,喊我,“毛毛的。”
  我叹口气,我发现我老哥每次电话回来都很会挑时间。
  不是我在洗澡就是在WC,今天又是……
  我把手上的洗洁精急急抹在围裙上,冲过去接过听筒。
  
  那边传来老哥嘿嘿地笑声,“妹妹头,我猜猜,你这次是在上大号还是在……”
  “…洗碗。”我服了他。
  “怪不得今天你没抓狂。”
  我几乎看到他天生的冲天发耷拉下来的失望相。
  
  “怎么拉。”我问,“长途很贵的,有话快说。”
  “嗯,我下周要回来了。回来参加一个画展。”
  “老哥,你…还好吧。” 我觉得他的口气听起来怪怪的。
  “还好还好,就是初恋嫁人了。”他轻笑着说。
  那是我在一贯阳光的祁连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落寞。
  
  “也好,回来疗伤吧。”我轻轻地说。
  “妹妹头,我发现你突然变温柔了,好恐怖。”
  我吐血,有时候对贱人太好得不偿失。
  “你别回来了!”咆哮。
  
  怒气冲冲地回去洗碗。
  气归气,还是惦念着老哥。
  是那个女孩子么,哥哥大学时候回来说遇到的奇特女孩。
  他说,那个女孩胖胖的,但个性很可爱。
  然后,他总是提到她。
  她瘦了,她在减肥,她画画很有天赋……
  她居然也和我一样,想做插画家。
  我依稀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莲。
  能让和煦阳光般的哥哥黯淡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妹妹头,碗刷好了没?”老爸又在叫。
  “还没,怎么了?”
  “毛毛又叫你听电话!”
  我……我晕!!
  
  气急败坏冲出去,“又怎么了?”
  “突然想到,你的床再借我用用。”老哥的语气很诚恳。
  这让我生起不祥预感。
  “别告诉我你又带回来什么破石头烂树根。”
  “bingo!还有,不是破石头烂树根,是山石根雕。”他笑。
  又要把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放在我床底下,想都别想。
  “不借!”
  “妹妹头~~”
  “不借!”
  “妹妹头!”他哀求。
  “不借!!!!”我吼~~喀嚓挂掉。
  
  抓狂了。
  他回来疗伤,我就要疯了。
  回去继续刷碗。
  手才刚刚浸到肥皂水里,电话又震天响起来。
  我这个怒啊!!真犹如黄河彭湃,一发不可收拾。
  三两步蹦出去,对着要接电话的老爸吼,“我来!!!”
  
  不顾被吓到的老爸,拎起话筒就大吼一声,
  “想用我的床,门都没有!!!!”
  话筒那边一片寂静。
  我继续炮轰,“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心软了,装可怜没用,老娘我不吃这一套!!”
  “……你果然是个流氓。”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戏谑口吻。
  
  火星撞地球,世界一片白茫茫。
  我彻底暴走。
  是阿修……
  
  “谁要用你的床?”他的声音满是笑意。
  “我,我哥。”我嗫嚅。
  “哦。”
  “明天是不是不去了?”我问。
  “为什么不去?”他反问。
  “我以为你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这下,我真是搞不懂,是反问还是疑问了。
  
  我说,“我不知道。”
  他叹口气,“你是笨蛋,当然不知道。”
  无端端被指责。
  却无法反驳温厚声音的主人。
  “明天早上6点,穿球鞋和最舒服的衣服,校门口见。”
  “最舒服的衣服?”我想了想,“睡衣?”
  “……笨蛋,”他骂,口气里却还是含有笑意,“不许迟到。”
  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怅惘的我独自伫立。
  
  仿佛又出了次丑,可心里又有说不清的高兴。
  晕晕陶陶的。
  电话再度响起,我接起来。
  “妹妹头……”我哥可怜巴巴的声音,“前面打不通……”
  “什么都别说了,床借你。”
  “……―___―”
  
  仔细想一想,6点这个时间,由阿修提出来就很奇怪。
  至少我周六的生物钟就从来没有设置在中午之前。
  何况阿修那种时时刻刻把睡觉作为生命运动的人。
  这让我相当好奇。
  我们所要去的地方,绝对是一个压倒性战胜人类本能的去处。
  
  但是,我忽略了一点。
  是压倒性战胜阿修的本能,而不是祁萌的本能。
  所以,周六,我醒来时闹钟已然指向6:00。
  大惊。
  阿修的急冻死光再一次,我就可以直接迈入冷冻人的行列。
  心急火燎地洗脸穿衣。
  
  一路飞奔到学校。
  远远看到空荡荡的校门口,有个高瘦男生坐在花坛边的栏杆上,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
  周末清晨,一贯郁郁葱葱的校园弥漫着浅浅雾气。
  看不清那个人的脸,然而他那种淡定的坐姿,浑然天成。
  仿佛和世界的宁静混合在一起的人,只有阿修。
  
  我跑过去,呼呼喘气。
  他抬头,看我,说,“你迟了。”
  这样低沉淳厚,隐约还包含着点点温情的声音,就如同清晨尚未苏醒的太阳,和煦,温暖,抚慰人心。
  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呼吸。
  他意外地没有再奚落我,只是从栏杆上跳下。
  “走吧。”
  
  他转身,微微弓着背,在我前面走着,宽宽的肩膀可以完全遮掉我的视线。
  阿修的着装一直都是宽松型的,但又不是嘻哈那种夸张风格。
  皱皱的棉布衬衫,破仔裤,大码的毛衣,显出他瘦削却不单薄的身形。
  漫不经心,却格外妥帖自然。
  这样的季节,早晨仍然有些寒意,他瑟缩地把松垮垮的棒球外套的扣上,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默默摇头。
  我偷笑。
  他停住,几步走回来和我并肩。
  “笑什么?”他问。
  我呆住。
  简直不能在他背后做一点小动作。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他托着头若有所思地微笑。
  今天阿修的目光特别柔和,好像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中。
  他的心情出奇得好,在这样颠簸的公车上,他居然也没有丝毫睡意。
  但我真的忍不住睡着了。
  我们要去的,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
  也许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会看到大片的桔梗和三色堇,浪漫得不行。
  
  不过,还是大意外。
  
  我张大嘴看着眼前的景象。
  “你确定…这个…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我十分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是啊。”他说,“很酷吧。”
  如果还在做梦,那么一定是恶梦。
  人生真的不能抱有太大期望。
  
  目瞪口呆地看着阿修用脚踹开锈得斑驳的小铁门,而它很配合地轰然倒地时,我顿悟:
  男人,实在是一种无法沟通的物种。
  我的桔梗和三色堇呢?我的浪漫周末呢?
  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破败的体育场啊。
  还令人几近虚脱地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了招牌——青少年棒球基地。
  
  “你觉得不好玩?”
  “没有啦。”我耷拉着脸,脸上很明白地写着“很不好玩”四个字。
  站在黄土飞扬的操场上,感觉自己的毛孔在被灰尘强暴。
  我吃饱了撑,好好的懒觉不睡,跟来这种鬼地方。
  斜着眼朝阿修发射诅咒电波,“我……”
  他却缓缓开口说,“这里,是我17岁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那个“恨”字硬生生梗在喉咙里。
  
  “呃?”少年阿修,也是这里的一员? 
  “我从14岁开始就是少棒队的队员。”他的口气居然少有的得意。
  “国家队?”
  “当然。”他摘下棒球帽扣在我头上。
  
  我胡乱地把遮住我眼睛的帽子扯下来,抓在手上。
  凝望着棒球场的阿修居然有傲视群雄的霸气,让我几乎脱口而出,小的愿为大人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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