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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戴笠来看张学良,却不是念及私交友情,而是奉蒋介石之命前来充当说客的。原来蒋介石担心复兴社特务处万一疏忽,给那帮东北空军钻了空子,真的把张学良救走,那将造成于他大大不利的行势,便决定在复兴社和中央宪兵之后,再设一道关,这道关就设在张学良身上,他要张学良自己不肯走。蒋介石熟知张学良的禀性,遂作了一番谋划,如此这般授意戴笠来见张学良。张学良对于戴笠的突然到来并不觉得奇怪,照两人的私交和戴笠的特殊地位,戴笠完全可能来看望他。少帅在楼上卧室接待特务处长,宾主寒暄几句后,戴笠示意自己的随行人员及甄海林、毛人风下楼,张学良会意,知道戴笠有话要说,便朝赵四小姐使个眼色,让她下去。
楼上只剩下张、戴两人。戴笠起身把房关上,问道:“汉卿兄,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吗?”
张学良笑笑:“学良行伍出身,苦也吃过,福也享过,无所谓习惯不习惯。”
“警卫照顾得如何?”
“还可以。”
“汉卿兄,雨农临来之前,委员长特地把我召去,让我给捎话:生活上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一定完全解决。”
“请雨农兄回去转告委员长,学良生活上没什么困难,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委员长能考虑早日恢复我的自由。”
戴笠连连点头:“好!好!雨农一定向委员长原话转告。”
张学良又说:“据报纸所载消息看来,最近中日军事形势较去年似更严峻,学良系黄帝子孙,党国军人,当然与民族、国家兴亡紧密相关。请雨农兄再向委员长转告,就说学良若获自由,希望能带一只部队,开到关外与日本人作战。”
戴笠见话题渐渐接近自己的预定目标,心中窃喜,开腔道:“唔唔,雨农,定向委员长报告,请汉卿兄放心就是。嗯,汉卿兄很关心中日间的形势,雨农最近获得一些有关这方面的情报,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学良愿闻之!”
戴笠侃侃道来:“最近,天津发生日本浪人抢劫海关仓库大案,案犯目前尚未辑获;上海也有案子,日本浪人私运大批铜元出口,用作制造子弹,被中国海关查获,他们当场发作,殴伤官员七人,这两桩是带政治性质的刑事案件。经济方面:上周,日本驻华北军部在丰台购地,欲作屯军之用;本周,日商吞没了长城煤矿,宣布今后所采煤矿全部运进日本国。军事方面:日舰七十二艘来华,拟在山东青岛举行以中国为假象敌人的大规模军事演习;情报分析,日军集中板桓、矶谷师团王牌准备强行登陆。华北日本驻屯军最近在天津、北平郊区及通县附近举行以攻占北平为目标的军事演习。”
张学良听着,脸上渐渐聚起一团怒云,戴笠一说完,他拍案而起:“日本人欺人太甚!”
戴笠附和道:“是的,确实欺人太甚。”
“唔……委员长对此表示什么态度?”
“委员长也颇觉愤懑,准备通过外交途径向日本方面提抗议,据说已召见过新上任的外交部长王宠惠了。”
张学良眼里显出失望的神色:“事至今天这样的地步,恐怕光靠外交途径是不能指望解决问题的。对强盗,必以暴力相抵才行!”
戴笠笑道:“汉卿兄这个观点和委员长可谓不谋而合。不过,委员长一贯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国家内部先要平定下来,才能考虑对外军事行动。”
“安内?国共合作不是已经开始接触了吗?”
“汉卿兄,委员长的‘安内’是一个广义词,并不光指共产党,国军内部也存在这个问题,有一句话,不知雨农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戴笠故意把眼睛看着别处,缓缓开腔道:“有人向雨农报告,说汉卿兄的个别部属正在策划采取行动,要把汉卿兄劫持到西安。此是党国大事,雨农不敢对委员长隐瞒。委员长听了大发雷霆,说如果真的这样干了,他马上下令调动五十万中央军对东北军采取行动。委员长越说越火,当场写了一纸手令,交侍从室保存,说倘有这个消息报来,不必向他请求,只管执行就是。这是雨农亲眼所见。”
张学良听了,淡淡一笑,表面上声色不露,内心却受到巨大震动,同蒋介石了解他一样,他也十分了解这位契兄,知道在这种事上,蒋介石说得出做得出。如果他去了西安,五十万中央军进犯过来时,东北军是打呢还是不打?打两败俱伤,日本方面准保拍手叫好;不打,东北军退往何处,没处退!即使有地方退,中央军也必会前堵后追,必欲剿之而后快。他和杨虎城发动兵谏是为了促使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而如果因他张学良而使数十万军队陷于新的内战,这和兵谏初衷可是大相径庭,他将来在历史上该不该承担这一部分责任?……
戴笠走后,张学良把自己关在房里,彻夜不眠,苦苦思虑,最后作出决定,为了避免新的内战,他甘愿忍辱负重,牺牲自己的自由,不去西安。但此时已无法同朱参谋官取得联系了。他并不知道吴影子就在特别卫队当厨子。
当下,张学良一说情由,朱仁堂等人先是一呆,继而不约而同全体跪下,朱仁堂求告道:“蒋介石不讲信义,少帅若不早脱樊笼,日后,恐难保性命。而且,戴笠的话只是一种恫吓。民心所向。少帅若飞回西安,蒋介石是不敢轻易动兵的!请少帅考虑十七万东北军弟兄的意愿,考虑关外三百万同胞的深重苦难,随我们即赴西安,率领弟兄们出关抗敌!”
话音刚落,众军官一齐以额叩地,齐呼:“少帅慎重。”
张学良抢到众人面前,从朱仁堂起逐个搀扶起来。可是,军官们意向已定,搀起这个,那个早已跪下,哭求:“请少帅即赴西安。”
张学良急了,单膝跪下,抱拳作揖:“弟兄们,你们若不起来,学良就陪你们跪在这里了!”
朱仁堂等只好站起来,犹自苦劝不止。张学良目视众人,垂泪道:“国势垂危,不容再有萁豆之争!请弟兄们以大局为重,听从学良忠言。你们回去吧!”
朱仁堂跟随少帅多年,特别西安兵谏后,出生入死,东北军瓦解,因他为救少帅东来西往,死里逃生,此时一切艰辛的努力,化为泡影,悲泪扑面而来……。张学良语音已定,难以动摇,抹抹眼泪道:“我们听从少帅钧命!”
从心里流淌的泪水是抹不完的,少帅参谋话刚出口,泪如泉涌,张三贵、贺旋风等人疾声痛哭。这是男子汉悲愤的哭,像雨疾,似风鸣,撕心裂肺;像山崩似海啸,惊天动地!谁也没有想动,营救少帅的壮丽的一幕,竟会这样落下!这一场集体痛哭决不亚于二月一日之夜三十六名高级将领的哭声。
张学良再次向军官们作揖,哽咽道:“诸位弟兄为营救学良,冒险冒死,真情隆意学良当刻骨铭心,永志不忘!弟兄们,时候不早了,你们下山吧,学良送大家一程。”
张学良、赵四小姐和众人步出僧院,往山下走去。行至御书亭,朱仁堂等站下,列队向张学良致意:“请少帅留步!”
张学良和众人一一握手道别,临末一躬到地:“弟兄们善自为重!”
“少帅保重!”
众军官挥泪而别,一步一回头地往山下走去。张学良站在亭前,用深情的目光望着部属的背影,许久许久,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他还站在那里……
背后,赵四小姐温和的声音:“汉卿,天冷风大,您没穿大衣,回去吧?”
“嗯,回去。”
少帅转身,眼眶里滚下两行热泪。他抬起头,透过泪帘,望着雪窦寺上空的飞鸟,缓缓举步……
敢死队人员渐渐看不见了,风更大,更冷。可是他们心里凉透了,枯叶在山道上飘卷着。
朱仁堂想到兵谏之后,多少日夜的奔波,辛酸、屈辱、仇恨……往事历历在目,心中酸泪潸潸,他无法控制,也无可奈何。
他突然大喊道:“老天啊,这是为什么?!”
敢死队员们又一次热泪盈眶,张三贵劝他也劝不住。
天地茫茫,大地沉浮,东北父老乡亲姐妹遭受着日本豺狼的奸淫,掳杀,他的心在流血,无声的呼唤:抗日,抗日……统一战线,赶走日本豺狼!
朱仁堂忽然感到天地缥渺,豺狼横道,政府无能,何处是他的家?
他含泪告别了敢死队,告别了老同学张三贵。
东北军他组织少壮派杀了元老派,现在正在追捕他这个凶手,做为一名军人,应该把自己投身到战场上去。
忽然想到驻守在河南的姑父孙连仲,只有去投靠这个表亲姑父了。
一个人的价值也就在希望中忽然光亮了。
他没有回西安,而是走了河南――孙连仲集团军。
烟景如梦,以后的日子谁也不能预料,历史更无可奈何。呜呼,谁之错,谁之过……
二十三 虎落平原 兵谏残梦
二十三 分裂虎落平原兵谏残梦
作为个人,张学良已经无法在政坛上显示力量了,于是蒋介石报复的矛头又冲向杨虎成。
表面上,他把杨部的一些人员安置在陕西省政府,例如让孙蔚如主陕,让杜斌亟任秘书长,让续式甫任财政厅长,并差遣顾祝同对杨虎成甜言蜜语,拉拢言欢,似乎是在蓄意地弥缝前嫌,缓和对抗情绪。暗地里,蒋介石却以极其隐秘的方式进行布置。企图暗害杨虎成。“兵谏”刚刚过去,手段过于露骨,对蒋介石不利,因而整个阴谋是通过第三者来完成的。
一九三七年三月,中统特务头子李源溥,在南京找到当年坚守西安时因主和而被杨虎成枪毙的西安大绅褚小毖之子褚龙吟,特别进行优待,并安排陈立夫接见他,极力鼓动褚龙吟为父报仇,且把话说到这样程度:“具体事情有人替你干,只要你将来出面承认你是为父报仇就行了,别的什么你都不用管。”诸龙吟虽是一介书生,却颇有正义感,私心敬慕杨虎成在民族利益面前敢作敢为,目光深远。于是便回绝了特务。特务见他横竖不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