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虎成在民族利益面前敢作敢为,目光深远。于是便回绝了特务。特务见他横竖不上钩,恫吓一番之后只好放他,褚龙吟在南京不能待了,逃回了陕西富平农村的故乡栖身度日。
杨虎成入陕后,曾处决过地方武装的头子甄士红。特务又千方百计寻见了甄士红的女儿甄芝彦,策动她为父报仇。甄芝彦潜至潼关,遇见了旅沪的进步学生彭毓泰,彭毓泰偶然间听得此事,良言规劝,晓以大义,甄芝彦迷途醒悟,也毅然决然地中断了阴谋活动。
处理棘手之事,蒋介石最讲究明暗两手。杭州三月,烟景如梦,蒋介石自溪口亲到了西湖边,连连向西安吹来暖风,说是他的病好了,腰也不怎么疼了,愿意与杨虎成见见面,而且认为在这样难得的季节里在西子湖边见面,彼此间最能恢复感情。蒋介石这话是开始由宋子文传达给杨虎成的,杨虎成没有在意。紧接着,顾祝同也告诉他这样的话,杨虎成忽然省悟:这就是“命令”。
三月底,杨虎成、于学忠、邓宝珊、李志刚乘飞机到了杭州,三月良辰美景,是西子湖最好的境界。会见时,蒋介石由宋美龄、宋子文、胡宗南陪着。
杨虎成先开口:“三个多月了,委员长身体好些了吧?”
“腰疼渐渐地轻了,不要紧。” 蒋介石盯住杨虎成,“我对身体上的折磨,向来很能忍耐,吃一点苦,受一点罪,不算什么。”
胡宗南插言:“委员长这一点是绝对超人的,作为领袖,确属难能可贵。”
蒋介石止住胡宗南,说道:“我向来对人宽大,不记旧怨,以往如何待人,你们是全知道的,不必多说。但对部下过于信任,以致发生这次事故,使各方面受到损失,我身为长官,自觉不足为训。”说到这里,咽下口唾沫,正正身子,骤然间加重了语气:“张汉卿常对我说,他有老子,他跟他老子走;没有他老子了,他跟我走。他劝我搞法西斯组织,说什么‘国民若是不甘做亡国奴,非得大彻大悟、信仰领袖、拥护领袖不可,我们国民应有耐心,要给领袖一个充分试验的机会。’说的比骂的还要好听。可现在他竟如此,你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满厅里鸦雀无声,蒋介石的声音凌厉而尖刻。
“张汉卿有什么军人品格?打不过共产党,就向共产党投降;还吹牛皮要打日本,如果打不过日本,还不是要向日本投降吗?”他拍打着茶几逞威,“他的部队正在火线上牺牲,他和王以哲竟秘密跑到陕北与敌人议和,这怎么对得起部下,怎么对得起长官!王以哲身遭横祸,这是上天行罚,罪当诛之!”
宋美龄见他脾气太大,又见杨虎成半低着头,脸色很不好,忙端起盘子里的水果给各位分发,边分边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嘛,汉卿又在溪口,就是吸取教训,也可以慢慢讲嘛。”她这样一说,蒋介石的话调才渐渐缓和了些。
“张汉卿是这样一个人,虎成竟跟着他走,仔细想想,能对得起谁?幸亏还没有荒谬到底,假如说昏天黑地中不肯回头,还能有今天吗?!张汉卿这些天自我反省,已经初步认识了自己的一些错误。我认为无论哪一个人,‘知错能改即圣贤’,能认识过错就能得到原谅,也就会有他的前途,我向来这样看人的。比方说唐生智,也曾背叛我一次,可是他表示真诚悔过,我不是还照样信任吗?!这是我向来的作风……” 蒋介石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
目光下视、默不作声的杨虎成,在蒋介石说完后只说了一 句:“委员长的话,我记住了。”
第二天,蒋介石约杨虎成单独谈话。
蒋介石问:“事变解决后,中央对你的部属进行了处置,这样安置有没有不当之处?”
“没有意见。”杨虎成回答。
蒋介石又问:“经过此次事变,你在这样个环境中继续任职,情感上是否觉着有不方便的地方?”杨虎成没吭声,他马上又说:“在事变中各级人员对你是有不满情绪的。你继续任职,各方面会有些不便。不如先往欧美考察一个时期。回来再任职。出国费用由政府负担,启程的具体时间也不必规定,可以从容准备,方便的话,把谢葆贞和孩子都带出去转转……” 蒋介石这一着棋,杨虎成作过揣测,当着蒋介石的面,他只好点头应允。
从内心讲,杨虎成不愿意离开陕西,不愿意脱离十七路军。久经沙埸的战将一旦脱离了自己所凭依的部队,无异于跤龙失水。张汉卿已经是失水蛟龙了。从杭州回到西安后,虽然蒋介石已经给他下了“革职留任”的处分,他仍密切注视着华东的紧张局势。他觉得经过此次事变,蒋介石怎么也挡不住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潮了,一旦抗战爆发,他就会投入战场而不再出国。
四月十六日,四月三十日,蒋介石两次来电,催促杨虎成起身,十六日电是让顾祝同代为相催的,电文里有这样的话:
总之虎成如磊落态度,听命辞职,则照中正在杭所谈者,毅然行之,不应提出任何要求条件,亦以至诚。
孙蔚如、赵寿山、孔从洲等人联名给蒋介石去电报,说明杨虎成将军患高血压病,请求准杨缓行,蒋介石不许。
陕西省银行经理李维诚,带着众位高级将领联合请求宋子文、宋美龄转恳蒋介石的电文前往上海,飞行途中,过郑州时,《大公报》总编辑张季鸾也上了飞机,二人相识,闲扯起来。张季鸾问:“杨主任何时去洋?”
“尚在洽商之中。”李维诚答。
张季鸾悄声说道:“老蒋对张、杨恨之入骨,日后恐怕是凶多吉少,你老兄最好是超脱一些。”李维诚没有回答。
到了上海的第二天,李维诚在中国建设公司见到了宋子文。在西安营救蒋介石时,宋子文见了无论谁都面带微笑,和善之至;尤其对杨虎成及杨虎成身边的人,简直要作揖叩头。现在则大大不同了,摆出一副十足的官僚架子。李维诚呈上联名电文,说明了来意。宋子文看了一遍,慢吞吞地说:“这个请求没有什么好处。这对他说是维持纪律的最轻的处分,是经过研究的。他只有赶快来沪准备去洋。”
“他有些病……”
“如果有病,来上海医治也比西安强些。”
李维诚有些愤然:“这个意见我当然可以转达,但他的部属都在整理队伍,待命杀敌,不免有些难舍难分。再说,陕西人心实,他们一直相信委员长的诺言和你宋先生的保证,所以才联名,诚恳地请你转达。”
宋子文冷冷地说:“你再不要提陕西人了。委员长说过,‘陕西人野蛮透顶,过去就出过李自成、张献忠、犯上作乱有传统。’”
李维诚气得发抖:“我想亲自见见委员长。”
宋子文说:“委员长现在上海,正医治在临潼造成的牙疼、腰伤,脾气很大。我即就是委婉进言,他也决不会采纳。你最好不要去见他,增加对他的刺激。”
“那么蒋夫人呢?”
“她一个女子,哪儿管这号事?!”
离开建设公司,回到寓所,李维诚关上门,大哭了一通。
离开西安之前,杨虎成在新城公馆里会见了十七路军的主要将领。大伙议论纷纷,有人提议:“杨主任不能离开部队,更不能出国,既然被撤职了,可以以养病为由,住到耀县的药王山上,北面邻靠红军,与蒋相抗,等候时局变化,尔后再行出山。”
许权中非常激烈:“我率领我的部队担任警卫,中央来硬的,我们就和他硬干!”
许多人赞同这个提议:“蒋介石逼人太甚,在杭州说好的‘启程时间暂且不定’,现在却连连逼迫,这安的什么心?!”
杨虎成制止住众人:“张副司令与我举行了这次兵谏,为的是改变国策,挽救民族危亡。看目前的情况,蒋介石在这个问题上尚未最后翻脸。这是关系到中华民族生死相命脉的大事。我们不能让蒋介石抓住把柄来背弃在西安谈妥的条件。只要能实现全国统一抗目,就是把我个人牺牲了,把我们十七路军牺牲了,我认为都是值得的,是有意义的!”杨虎成动了感情,在场的许多人淌下了热泪。
五月二十七日,天清日丽,惠风和畅,杨将军即将飞离西安而前往上海的消息传遍了西安古城,成千上万的工人、农民、学生、各界爱国人士和市民,还有十七路军的官兵,从各条街巷向西郊飞机场汇集,飘飘彩旗下奏响着各样乐器,男女老少高呼着起起伏伏的口号:“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拥护八大主张!”
“欢送杨将军!”……机场上更是人山人海,部队吹起了礼号,从乡村赶来的大锣大鼓和军号声、乐器声竞相起伏,响彻云霄。杨将军从人海甬道中缓步行进,挥动帽子,频频向人流致意,两旁排列的队伍争先恐后同他握手,许多人激动得热泪满面,说不出话来,甬道多长哟,杨将军足足走了一刻钟,才来到欧亚航空公司的客机旁边。这样盛大、这样隆重的送别仪式,在西安是空前的。学联的学生代表挤到飞机前,将几册题名为《故乡花草》的纪念册赠送给杨虎成,这是许多学生用来自终南山的一系列植物标本分贴的。杨将军捧住它,手微微有些颤抖。关中的土地,故乡的人民似乎有某种预感,在这一天是分外的激昂,分外的深情……杨将军在舱门口连连招手答谢,高呼:“朋友们,同胞们,再见!”他声气宏浩,声音象远雷一样掠过人海,掠过晴空……
也就在这个机场,蒋介石脱险才五个来月,他就用一根有形无形的丝线,将杨将军调离了西安,调离了这块自小生养他的土地。离开古都了,飞机飞得很稳。杨将军的秘书发现,有一个头不蓄发、身穿朴素蓝制服的旅客同杨将军并排坐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不完的话。
秘书有意走过去了认一眼,哦!是周恩来先生!另一边是邓宝珊先生。周先生是冒着危险,去国民党的后方为杨将军送行的,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儿。
在杨虎成从西安尚未启程之前,为了早些料理出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