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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帮混蛋!”
张立信说:“不是逼到这份上,军长不会自杀,也不会出此下策,实在是没有办法呀!朱师长你是明白人,想必能理解军长的一片苦心。”
朱鉴堂这才想起,他从前沿指挥所离开时,日军停止了轰炸和炮击,随口问道:“这么说,信号弹已经打出去了?日军已知道我们投降的消息了?”
王乾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我提出了要和你们商量,军长不同意。现在,我还是和你商量了嘛,说说你的主张吧!”
愣了半天,他抬起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又有你们军长、副军长的命令,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11师闫铁柱那里,还有两个旅团长那里,怕不好办吧?”
王乾笑了笑:“11师闫师长马上就来,只要你们二位无异议,旅团长们可以召开紧急会议解决!我们必须在拂晓前稳住内部,天明和日军谈判洽商!”
一个卑鄙的阴谋。
他强压住心头的厌恶:“挺好!这样安排挺好!稳住内部最要紧,估计11师问题不大,11师有闫铁柱,头疼的还是我手下的旅团长们。我同意接受改编,可我不能看着我手下的流血。”
“你说咋办?”
“是不是容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陈明利害!”
王乾摇着头说:“不必了吧?我想,他们总不会这么不识时务吧?军长都走投无路了,他们还能有什么高招?再说,时间也来不及呀,我已通知东西线的旅团长来开会了。鉴堂兄,你是不是找个房间歇歇,等着开会?”
他当即明白了,起身走到王乾面前,拍了拍腰间的枪套:“要不要我把枪存在这儿?”
王乾尴尬地笑着:“鉴堂兄多虑了!我这不是和你商量么,又不是搞兵变!”
“那么好,兄弟告辞了!”走到门口,他又回过了头:“王乾兄,我可再说一遍:人各有志,不可相强,谁若敢对我手下的人下手,可甭怪我不客气!”
张立信在前面引路,将他带到了二楼一个房间门口。这时,楼下传来了雪铁龙汽车的刹车声,一个兵的声音响了起来:“11师闫师长到!”
张立信交待了几句:“朱师长,你先歇着,我去接闫师长!”说罢,匆匆走了。
他独自一个人进了屋,反手插了门,沉重的身体紧依在门上,两只手摸索着,在黑暗中急速地抽出了枪,打开了保险……
――看来是得流点血了。
屋子很黑,开初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是否存在都值得怀疑。他像挨了一枪似的,身子软软的。身体的某个部位似乎在流血,他觉得那瀑涌的鲜血正一点点淹没他的生命和呼吸。他汗津津的手紧攥着枪,眼前老是闪出王乾阴冷的面孔。他认定王乾打了他一枪,就是在这看不透的黑暗中打的。他受伤了,心被击穿了。他得还击,得瞄准王乾的脑袋实实在在来他几梭子。厮杀的渴望一时间像毒织的火焰一样,腾腾燃了起来。
他和33军都处在危亡关头,他们被死鬼闫福禄和王乾出卖了,如果不进行一埸奋力格杀,33军的一切光荣都将在这个阴冷的秋夜黯然死去。他朱鉴堂也将成为丑恶的汉奸而被国人永远诅咒。天一亮,王乾和日本人一接上头,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最后的机会在天亮前,他必须在天亮前干掉王乾、张立信和那些主张投降的叛将们,否则他宁愿被他们干掉或者自己对自己脑门来一枪,就象闫福禄干过的那样。闫福禄这老东西,看来也知道当汉奸不是好事,可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要逼他们做汉奸呢?这混帐的无赖!他把33军当作他自己的私产了,好象想送给什么人就能送给什么人似的。
对一个人了解最深的,常常是他的敌人。世界是最了解你的人,绝不会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敌人。因为只有你的敌人才肯下功夫来研究你的弱点。
他想汉奸分几种。有些汉奸什么都出卖,同时也肯为任何统治者去叛变,出卖人格,他们的原则只有一个,这个原则就是“良莠不分,清浊不明,见利忘义,重色轻友。”这种汉奸并不多,但也绝不少,只不过他们的叛变本领有高低之分而已!
而另一种汉奸,却对社会和抗日有某种程度的选择。例如民族不出卖。
不该出卖的利益不出卖。
不该出卖的抗日也不叛变。
环境恶劣的时候,更不会出卖任何民族。
又有另一种汉奸,什么利益都出卖,但民族永远只有一个。
这个民族,也就是可爱的中华民族。
在解放事业中,历史最悠久最无奈的职业,就是汉奸,吴三桂是其中一个,还有曾国藩等。闫福禄的投降,会是那种出卖呢!
够了,这一切他早就受够了,姓孙的已经归西,
33军的弟兄们该自由了,他相信,浴血抗战的弟兄们决不愿在自己的父老乡亲眼皮底下竖白旗的,他只要能抓住最后的时机,拼命一扳,说不准就能赢下这决定性的一局。
响起了敲门声。微微颤响传导到他宽厚的脊背上,他敏捷的闪开了,握枪的手缩到了身后。“谁?”
“朱师长,许副官长让我给你送宵夜。”
他摸索着,拉亮了电灯,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端着茶盘的矮小卫兵,脸很熟,名字想不起来了。他冲他笑笑,叫他把茶点放在桌上。
“朱师长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去吧!”
那矮小卫兵却不走,“许副官长吩咐我留在这里照应你。”
“哦?”他不经意地问:“许副官长还给你交待了什么?”
卫兵掩上门悄悄说:“副官长说,马上要开一个重要会议,要我守着您,不让您出去,朱师长,究意出什么事了?军长自杀了么?莫不是被谁算计了?”
他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看来王乾的布置并不周密,军部特务营的卫兵们对这一切还蒙在鼓里,他确有扳一下的机会。脑子里闪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你们营长呢?”
“在楼下大厅里。”
“叫他上来到我这来一下。”
“可……可是许副官长说……”
他火了,把藏在身后的手枪摔到桌上:“姓许的总没让你看押我吧?”
卫兵讷讷道:“朱师……师长开……开玩笑了!”
他交待了一句:“注意避着那个姓许的。”
“噢!”
片刻,卫兵带着石烈进来了,“朱师长,您找我?”
他用眼睛撇了撇那个卫兵。
石烈明白了:“出去,到门口守着!”
卫兵顺从地退出了房门。
“朱师长,究竟有什么事?”
他清楚石烈和师长的关系。
“知道军长是怎么死的么?”
“自杀,枪响之后,我第一个上的楼!”
他怔了一下。“真是自杀?”
“不错。”
“知道军长为什么自杀么?”
石烈摇了摇头。
“知道马上要开什么会么?”
“不知道。”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石烈面前,双手搭在石烈肩头上,将石烈按在椅子上坐下来。
“我来告诉你!如果你能证实军长是自杀的话,那么军长是被逼上绝路的,副军长王乾一伙人暗中勾结日本人,准备投降。军长不同意,可又无法阻止他们,不过我还怀疑军长不是自杀。可能是被人暗杀,现在军长去了,他们动手了,想在马上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干掉那些跟随军长多年的旅团长们。发动兵变,宣布投降。他们说这是军长的意思!”
石烈道:“军长怎么会下令投降?!胡说,肯定是他们!下午在扬州演讲时,军长还……”
他打断了石烈的话:“他们这一手很毒!军长死了,他们还不放过他,还让他背着个汉奸的臭名!还想以此要挟我们,要我们在自己的父老兄弟面前做个汉奸,石烈,你干么?”
“朱师长,你干么?”
“我干还找你么?”
“那你说怎么办?”
他压低声音道:“我走不脱了,你立刻把特务营的两个连调到这里来,相机行事。”
“是。”
“设法搞支枪给我送来,万不得已时,我得亲自动手。”
“行!”石烈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就装着军长的勃朗宁,当即抽了出来:“给,这里现成的一把!”
他接过勃朗宁,掖进怀里。“事不宜迟,你快去吧!”
石烈走了。
送石烈出门的时候,朱鉴堂发现,守在门口的那个卫兵不见了,心里不由一阵紧缩。
好在石烈争取过来,而且已开始了行动。对扳赢这一局,他有了一半的把握。王乾、张立信就是现在发现了他的意图,也没有多少办法了,前线的弟兄不明真相,一时半会又调不过来,军部的一个手枪连就是都站在了王乾一边,王乾也未必稳操胜券。
他头脑清醒多了,自知靠自己的声望不足以号令33军,不管他怎么仇恨闫福禄,在这关键时刻,还得借重这头狮王的恩威才行。莫说特务营,闫铁柱的11师,就是他自己的31师,闫福禄的影响怕也不在他朱鉴堂之下,他得最后一次充分利用这个老无赖生前的影响,决定性的改变自己,也是33军的命运。
这些颇有些阴谋的意味,可是这阴谋却是正义的,他不应该为此而感到不安。有时,正义的事业也得凭借阴谋的手段来完成,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既不是第一个这样干的,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样干的。
一切还要怪闫福禄,闫福禄充其量只是个圆滑的将军,却决不是一个聪明的政治家,而他是,他的眼光要比闫福禄远大得多,深遂得多。他有信仰,有骨气,能够凭借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个个重要的信号,认准历史发展的大趋势,如若他处在闫福禄的位置上,是决不会出此下策的。
民国29年前起义建立民军时,他和闫福禄在同一起跑线上,尽管那时候闫福禄是中校团长,他是中尉旗官,可是他们身上带有同样的土腥味。而后来,他身上的土腥味在连年战乱中一点点脱去,闫福禄则带着土腥味一直混到今天。这是他们的不同之处,这不同,造成了民国十五年底他们之间的第一场公开冲突。
那时,吴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