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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依然在沉默地扫着水,“哗哗”的声音刺耳而苍凉。
我扭头,大踏步走出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到底在扫些什么呢?
《第二章玉缘》14。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我很吃惊,几乎没费什么困难便融入了这种全新的生活。这里的人、狗、物乃至空气中的味道都让我觉得非常亲近,好像前世便来过许多次一样。
庄一同在外面有生意,具体什么生意我不得而知,但感觉他对自己的生意淡淡的,甚至有点儿漫不经心,一点儿也没有电视中生意场上那种全力以赴、肝脑涂地的样子。他的办公室在中粮广场,天气好时会开车去那里转转,但也仅仅是转转而已。不到半天工夫,他又一准会回到家中,喝喝茶,然后钻进自己的书房中,一待便是大半天。
他没有太多社交,甚至连电话都很少。可能因为腿疾的原因,他亦很少出差。但感觉他的工作需要大量出差,我经常听到他在家中给职员打电话安排他们出差,有时,听上去似乎是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无可否认,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员工,非常信任身边的人。
我从来没有过问过庄一同的生意,我想冰儿在世时估计也不喜欢问。我们,甚至包括庄一同本人都和“商人”不太沾边。在我看来,他更像学者,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因素,把他推向“商人”角色,但他扮演得并不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不太成功的“儒商”。
但他不缺钱,这是显而易见的。在北京,能住得起紫玉山庄,开得起奔驰、宝马的怎么也得算上层阶层了。他给了我一张信用卡,里面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想到去查看,因为我根本不怎么消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中看书、写字。大家都不是物欲非常强的人。
李姐和老罗是单纯的老好人,虽然身处佣人地位,但从来不妄自菲薄,唯唯诺诺。同时,他们也不因为自己在这个家中无可替代的作用而居功自傲。对我这个外来者他们出自内心地欢迎,好像我的到来对于他们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由于庄一同曾经在冰儿“走”时辞掉所有的佣人。所以在这幢别墅中,李姐几乎一人肩负起了所有的工作。她特别忙碌,从采购、做饭、洗刷乃至清洁,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人忙碌。如今又添我一个吃白饭的,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小姐”,相信冰儿也没有这样过。我总是尽量帮助李姐,帮她采购、做家务。可能因为大家相濡以沫的原因,这幢别墅中没有太明显的尊卑,大家地位平等。每个人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连庄一同,也在需要时,变成家具修理工、电工,甚至会在顺路的情况下,帮我们从超市采购来大量用品。
这是一个奇怪的家庭模式,说不清我们是主仆关系多点儿,还是亲人关系更浓些,总之,我们每个人在这种模式下,心安而自得。
我一直不喜欢荒凉的感觉。这别墅里的颓败、荒芜、简陋让我觉得每一天都好像是应付一样。我敢肯定如果冰儿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也会心酸。我想替冰儿做点儿事。
搬进来的第二周,我让老罗带我到花木市场。那时正好是夏初,花木市场的花草繁多,我选了栀子、夜来香、野蔷薇、刺玫等泼辣的开花植物,还买了柿子树和樱桃树。虽然老罗一直告诫我说,现在种树活不了,可我不在乎。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明媚的天气,树木竟然活不了,我不信这个邪。
回到家里,我们翻出尘封已久的花木工具,锄了花园中已至膝深的杂草,翻了土,洒上水,并用肥壮的花肥好好地把泥土捂了半日,然后种上各种花草,并把两棵树一左一右像卫士一般栽在秋千旁。看我们忙得不亦乐乎,物业人员也凑过来帮忙。他们拿来装修废弃的木条,帮我们重新树起一圈整整齐齐的栅栏,并用白色油漆均匀地上色,立刻,一个颇有情趣的小花园出现了。
为了让栅栏显得更漂亮,我还在栅栏边种了一排刺玫,这植物生命力最强,连水都不需要太多,不多久便会爬满整个栅栏,并开满星星点点的小粉花。
也许许久没有做过这么有情趣的事了吧,也许人天生就应该和泥土亲近,虽然我们忙了整整一天,但情绪始终高涨。就连扎勒,也兴奋地加入其中,一会儿帮我们叼来只铲子,一会儿又帮我们叼来株植物。
傍晚,当庄一同打开后花园的门时,我正拎着桶白油漆往冰儿的秋千上刷。秋千锈得太厉害,我只能用砂纸打磨,然后刷漆来遮盖。至于秋千座,我则裁了一大块废旧的沙发海绵,上面铺块漂亮的粗布,然后用吊鱼线把它们密密地缝在一起。
“来,快来试试我们的秋千舒不舒服!”看到庄一同,我拍着秋千,兴奋地冲他嚷嚷。
隔着老远的距离,我看得到他的嘴角有些抽动。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更是一个性情中人,亦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感动。
有人说“花园是别墅的灵魂”。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有时,当你目睹一片生机勃勃的花草,你会不自觉地兴奋、朝气蓬勃起来。
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花园渐渐恢复生气。庄一同喜欢早起,以前他起来时,总是呆坐在家中看看晨报之类的,可现在,他一起床就捏把铲子到花园里锄草、松土。或许清晨的空气、露水对身体有好处,也或许劳动令人愉快,每当他从园子里回来时,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园子,他为葡萄搭了个新架子,并重新购置了一套专门放在室外的藤制茶几与椅子,天气好时便召呼我们大家一起坐到园子里品茶。他喜欢喝茶,精通茶艺,他会给我们冲泡最地道的功夫茶,也会不惜重金购来清明后的第一道龙井。和他在一起喝茶是种享受,他端出的茶让我为自己以前拿着茶缸牛饮的姿态感到羞愧不已。
《第二章玉缘》15。
我常常沾沾自喜地认为,我为这个家注入了新鲜的活力。这话可能有点儿夸大,但也不无道理。
我是一个特别随和、容易满足的女孩,很快便和这里的每一个人交上了朋友。虽然以前我几乎没做过饭,但来了之后,经常和李姐一起探讨如何把菜烧得更可口一些,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做出美味的甜点和沙拉。久而久之,我亦能捧出一两盘像模像样的菜。菜的味道先不提,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李姐的负担。
因为不喜欢事事麻烦别人,傍晚,我便说服老罗在奥体教我开车。奥体有很大很空的车道,特别适合新手练车。老罗是个很好的教练,对我这个愚笨的学生既不过于苛责,也不过分纵容。学完车,我经常请他在奥体午夜广场里来上一扎冰啤以示感谢,当然他喝完冰啤,开车回家的任务自然就是非我莫属了。
我们深知这样做很冒险,所以我们万分小心。就这样,在甜言蜜语以及糖衣炮弹双重威逼利诱下,我学会了开车。
扎勒是我的好朋友。人们都说,藏獒不太容易跟人混熟,但对于我,却是个意外。我觉得自己和扎勒彼此互相欣赏,我从不把它当宠物看,很尊敬它,当然它也特别值得我尊敬。它的一举一动、性格特征等特别具有一种王者风范。
我不知道它怎样看我,因为无法语言交流。但它渐渐与我寸步不离,我看书时,它默默地蜷在我脚边;我外出时,它便忠心耿耿地送我一程又一程。甚至情况允许时,干脆跳到我的车里去。
至于这个别墅的主人,则越来越和我有点儿“忘年交”的意味。
以前庄一同是因为我在某些方面特别像他的冰儿而喜欢我,现在,他则更多的因为我是白青青而喜欢。
他说我的性格“坚韧”而“乐观”。
我说冰儿不更坚强吗?身患重疾还那么乐观。
他说,所以他用“韧”这个字。冰儿的世界是完全纯净、不沾世俗的世界。除了她天生不足外,这个世界没有对她有一点点儿的不公。而我,则不一样。在经历了那么多失败、挫折后,依然保持这么向上的心态,依然这么善意地对待周围一切,难能可贵。
我说,所以身边有些朋友说我“缺心眼”。
他感叹道,人已经有七窍,实在太多了。有时,自作聪明的人非要凭空再添上那么多心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能徒增烦恼。
我奇怪,机警一点儿不好吗?
他说,人生就像饮茶三道:第一道品之,苦若生命;第二道品之,甘甜似爱情;至于第三道品之,则淡若微风。无论苦涩、甜蜜,最终都将回归至纯至简,所以,人生中的蝇营狗苟、情天恨海其实大可不必。厚道一点儿、糊涂一点儿会让人活得轻松一些。
我沉默。想到张红的步步为营、想到蓝湄的处心积虑、想到方卓的报复算计,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世界会造就如此不同的人生。
庄一同绝少向我提起他的过去。但看得出,过去的他,也曾经有过不羁及放浪的个性。因为他脸上的风霜以及豹子一样不安分的躯体应当是岁月的印迹,而不是天生如此。直到现在,虽然他患有极重的关节炎,但还是经常外出。他特别喜欢“开发”京郊的野山,喜欢看秋日西山层林尽染的壮烈凄美,也喜欢感受古长城苍凉萧瑟的磅礴大气。他说,北京是一个让人深沉、沉淀的城市。在这个城市中,最好的心态是感悟,而不是钻营。
除了“寻”山,他也喜欢逛北京周边的庙宇,尽管他从来不上香。他说他对佛祖没什么好相求的,不过来串串门。在这么多庙宇中,他最爱逛的是西郊大觉寺。他几乎每隔一周便会来这里的明慧茶院喝茶,是这里的老茶客。他说喝茶最讲究水质,西山的泉水是北京比较纯净的山泉,虽然不是极品,但已经实属难得了。
我陪他在大觉寺喝过几次,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