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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也是未知因素!甚至在我们的谈话中间那种人们称之为天命的潜在因素,也在起作用,千万别小看了它!但这种警告通常没用,完全作废掉!这类提醒在我们热恋的经历中存在过吗?火里面会有冰存在吗?因而几乎可以断定,人的恋爱这种事情也有一种类似万有引力的东西,你看不见,也完全觉察不到,但是它事实上地左右着你。也许,人在本质上是神秘的命运之线牵引下的一对木偶,爱只是那木偶脸上涂的口红,是更加鲜艳的演出服?博得全场观众更多的喝彩?我觉得很难说。我消失了,我又回来了。这一切视那根神秘的线而定。刚才说了,我们躺在床上,俩人千般恩爱、万般柔情,但却顷刻间都能化作冰。人类试图在爱情中建立更大的勇气自信心,但人类却注定了要被嘲弄否定,每一次他高高跃起,都意味着更加惨重的跌倒!这是悲观论者吗?我是不是讲得太玄乎了?就像堵不住的洪水,你用半辈子的力气为自己和相爱的人筑了一道坚固堤坝,别人夯十遍你却独自偷偷去加班,夯五十遍一百遍,但是人算算不过天算。如果那堤坝不属于你,你再怎么在上面涂抹“某某到此一游”的涂鸦都没有用的!事实是那宏伟壮观的堤坝也很少属于人类——它属于人类共享的大自然,一个社会,一种时代历史,但却几乎不属于单个的人,所以很奇怪,爱情有时要迫使人倒退着脚步退后了看,这世界上就没有当场能兑现的爱情——总是事后才能兑现,而且中奖者还是旁边的人,一个旁观者,过路的小孩乞丐什么的。通过别人的眼睛去兑现,那爱情才真正有肉有血,绚丽夺目!我说清楚了吗?我说得很奇怪吗?回到堤坝那个话题:堤坝太大太宏伟。堤坝再牢固那下面也是一条大河,滔滔洪流,人又算得了什么?人在这水流的咆哮涌动里又算老几?只不过是水流的一种更加晦暗曲折的变体罢了。人——水流,从创世的那天起就被划上了等号,犹如生命和毁灭相等同一样。无论怎样坚固,水总是渗透过来,坝底下总是湿的,被淹着,而且随时有被再次淹没的危险。可以这么说,人类在彼此相爱这件事情上化费掉了他们中间最伟大的天才激情,最了不起的力气智慧,但是那种陌生的涌动感仍在,那低低流淌的水声音,就在某天早晨我和英子并排躺着醒来的肩头。上帝啊!在堤坝那里是水流的,在我和英子这里就是陌生,一种人与人之间终极的陌生,两颗炽热的心都相互掏给了双方,然而在那心脏之外另有一种陌生的心跳,一种气息,潜移在俩人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已因过度的奉献而瘫软了的身子上方,在它的左右……里外、前后……甚至,在它们不存在的那个地方……上帝的权威正在于空白,正在于并没有上帝……!
第三部分可爱的家(2)
我慢下来了吗?我慢不下来。对,刚才有一段没有弹。低音区的旋律线很棒是不是?音乐是最完美的阐述。音乐如醉如痴,而与此同时,人生却悲惨无常。这也是一个对等的和弦,如同莫扎特的6岁拉小提琴对应他死后孤零零去往坟地的棺材,在这一切之上飞翔着“神童”这个出于天籁的华丽称号。
到了五月里天热了她也那样吸气,表情无辜地看着你。要末定下来不动,一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模样,要末动作飞快,在房间里跳着飞着走路。洗衣裳、打扫。下楼去买东西。我们那个港务区宿舍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不夸她的。哎呀,快点结婚!你真是娶了个顾家的老婆。还有的说:那小丫头一看就是心善良的,跑前跑后都逗人欢喜。对马路小副食店老板,是个快60的老太太,每次我去买什么她都拉我的手,夸英子怎么怎么灵巧,然后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皱着眉使劲骂她儿子。她儿子年纪和我差不多,以前跟我还在同一家工厂呆过。做妈妈在这边痛诉:短寿的,到现在还不好好替我懂点事,整天在外面打架赌钱,老婆是不要的……。在她老人家眼里,英子简直成了未来儿媳妇的标准像,像一个活的样板。
我们出去总是搀着手,英子用别的一只手搀在我手臂弯,走得一样快慢。我们招来了北门街上很多街坊邻舍眼热的眼睛。我们平静地,同时也热烈地享受这一切。我们近乎于赤贫,却似乎拥有世上如花似锦的前程的一切。也许,在别人眼里,男的年轻、魁悟,一副有知识但无教养的样子,经常背个吉他;女的娇小、温柔、体面;那俩人总是如影相随,双双出现在附近的穷街陋巷,表情都很特别、旁若无人,像是得到了一份上天定期供给的秘密的食粮。
四月里,山体清凉。五月,山体馥郁,我们在沿山脚下的蔷薇花丛中留恋忘返。我记得我们采下过很多那样的花,英子的说话嗓音和花的香气味特别般配,我记得这种美丽的感觉,就像上一分钟的事情一样新鲜。蔷薇不光花好看,叶子也好看。最昂贵的是一种黄蔷薇,花色黄得典雅俏丽,一下子就能透到人心底。沿着山坡往上,漫山遍野都有很多纵向的历年雨水自然冲刷出来的渠沟、沟不深,一两米的样子,都长满了各种荆棘、荒草,那种地方野生的蔷薇最多,还有泥质松软的悬崖上,沿着下落的山体,在隐蔽的溪流和小河边,那儿花开得香气更干净,更杳无人迹——仿佛与人世间隔绝了的桃花源那里面的花花草草,全都好像睁着童话般的眼睛。英子有时会惊喜得往后退缩,两只手举起来,做投降的动作;正好像长久外出的公主,回到了家,站在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等着侍女们蜂拥,来帮她脱衣裳、换鞋、梳妆。
六月,山间的小路松软,全是一层层落叶的腐殖土。被雨水的金刚钻击打得七零八落,斑驳光耀。我们的身上有蜈蚣四脚蛇的味道。英子的嘴唇像是含了一片银白的冰。长江边的山上有一些人工铺设的长长的水泥道,整天整日都没有游人经过。我们在路上晃荡,我常常要跑到路边草丛中,脚步接触到朝向江面高高的山崖,只为了冒险好玩——英子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朝底下的山谷江面大声叫喊她的名字,我俩的名字。喊着玩。
我们一半是山的居民,一半属于县城里旧的、曲里拐弯的小弄堂。
这么些年,我感到我的容貌都为之变了。我的容貌都生活在这些回忆里。头发在我们当年走过的山道上。我只要一躺下来,就钻进了那些树林草丛,我的床上也有那些雨天的印迹。俩个人在山路上走,而一整座山峦都在晃动起伏,整座山的静谥只为了相恋的话语。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和英子相恋时我们周围的这些乡土和大自然。我同时对着两副面孔说话,一个是英子,另一个是更秘密的山野树林,恋人的身体像是一个悬浮的空间站,悬浮在恒古迄今的千年洪荒之间。有了这个空间站,更便于我们与外界通话。
人——水流,我们在这水流中相互探寻和摸索。人必须要再诞生一次,自从他脱离开他母亲的腹部,他还得在恋人的腹上再怀一次孕,再临产一次,这个人才能真正实现个人和自我。
世上很少有人真正享受过从头爱到脚过程完满的爱情。而爱情的构成形象正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体。爱的逐渐饱满均匀的感情对应于身体的上下各部分,这就像一次完整的生物进化,从五官、身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一直到大腿双脚,到骨肉血脉、内脏器官。因而人类的身体本身就是一种或一份爱情最完美的表达。它是恋人间最初和最后的言辞,最经常被反复引用的思想和格言。身体是爱情的格言体,爱的训诫、律令。
就这样,爱情有一个依稀可辩的形象,那就是人的身体,光亮饱满的凸凹起伏,神秘诱人的曲线,声音、形象、温度、色泽……。一个真正拥有了完满爱情的人也就同时拥有了一次全新的身体降生至发育的过程。我这样说,丝毫不觉得过份:一次身体的进化论,从一个小生命呱呱落地,一直到他(她)长大出落成形体丰满健康的少男少女。爱使我们每个人重新降生一次,而大多数人都会面临莫名的灾难,各种产前的风寒,营养不良或遗传基因 —— 人一生应该有自己恋爱的优生学 —— 更多的人将胎死腹中,或不足月时就不幸过早地矢亡,也就是说:大多数的人别说想长大成人,学会走路、游戏、思考了;大多数人落入这种境地,仅仅只可能面临终日啼号哭泣的可怜境地,因为奶水不足,或者无人照看的新生儿身子过份羸弱而饱受饥苦病痛。
第三部分可爱的家(3)
我说得很复杂吗?……一生中只用手摸了一摸,够到了爱的的头发,那光柔美丽的发丝。有人侥幸触摸到爱的面孔,对什么是爱情中的眼睛、鼻子、嘴巴子……有一个模糊但终生难忘的印象。还有的人,幸运地触摸到了爱情柔嫩的颈脖,对那里光彩温暖的肌肤记忆犹新。有人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在若干年后,把自己的面孔依偎在了爱的胸前。有人仅凭灵魂特异敏锐的耳朵,聆听到了爱的心跳。接下来,爱情还有一个令恋人们倍感舒适的肚腹。只有世上寥寥可数的几对伟大情侣,才有可能随意地在爱情温暖的腹部,在肚皮上掉换自己睡眠姿式中的头部,任凭自己脸部的肌肉触抚摩擦恋人最柔软安全的心跳部位。也有的人,跪下来,抱住了爱情女神的大腿双脚……这爱的领域中最难以领会和抵达的是一双小小的、爱的纤足……。因为那幼小恋人的脚只有婴儿的心窝那么大,却会散布出神奇的魅力和激荡离奇的心灵力量……——最终,一名成功的恋人足以把一份完备无误身体各部位骨骼器官都发育完整的爱抱在他怀里,把永恒——永生的爱抱离地面,使爱摆脱万有引力,让他(她)短暂地脱离这种自然的束缚,完全地解放——爱是一种精神的物理学,一种有关亲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