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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审案子那一套好不好,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好吧,直说就直说。”我坐正姿势。“我想知道刘炎的情况。”我盯着乔乔,乔乔也看着我,她垂下眼皮,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我说过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撑着桌子挪开身子,叹道:“你看,是你不说实话吧。”
乔乔沉默不响。“何必呢?”我说,“别人都告诉我了,你认识她还跟她很熟,瞒着不说有什么意思?难道,咱们就这么耗下去?”
“许逊说的?”“对,”我眨眨眼。“还有高晋。”
“乔乔端起橙汁又喝了一口:“不让我说,他们倒给说了。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他们没细说,光说让我来找你,说你都清楚。”
“他们总是把难题推给我,自己当好人。”
“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个外号,你没跟我说过?”
“我为什么要把难听的外号告诉你?再多一个这么叫我的?”“有,”乔乔撇了撇嘴。“背极狐狸。起这种外号的人真是缺德。”“她现在在哪儿?”我看了看以手已经很长的指甲。“北极狐狸。”“我真不知道你老要打听她干吗?”乔乔直着脖子瞪着我低声嚷,“你真以为找着她就能解决你的问题?告诉你,你倒霉就倒霉在那把刀上,那把所谓包银的刀上化验出了人血,和高洋的血型一样。你就是找着刘炎也摆脱不了干系。刀是铁证,可笑的是你还居然说刀是高洋给你的。骗得了谁?”
“她就是高洋给的我。”
“嘁,”乔乔不屑地一摆手。“随你怎么说吧,你跟警察解释去。他们信就行。”“刀不是高洋给的我——是我硬跟他要的。”
“别找刘炎了。”乔乔坐正瞧着我。“别找了,刘炎对你没用。你那七天不是和她在一起,你在瞎费工夫。你要证明你那七天的去向,应该多从其它方面其它人身上想想。”
“你亲眼看见我从高洋手里要走那把刀,当时你也在场。”
“这就是说,”乔乔看着我叹口气。“你非要我作证人,证明你从南方回来后又见过高洋?我们一直保你,说你在广州就和高洋分手了第一个走的,为这我甚至把然昆明遇见高洋的时间提前到广州分手后,以便使你找到充分证据证明你当时在北京。你知道我担了多大风险么?为了保你,我把高洋的死期整整提前了一个月。既然你不领情,非要往自己头上揽这件事,我也可以实话实说。对,我们都可以证明你在北京又见着了高洋,而且在我们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那把高洋买来当作工艺品后来成了凶器的刀被你据为己有。之后,高洋走了,你也有七天不知动向。这期间,只有我在昆明见了一次高洋,当时和他同住的人在旅馆登记簿上使用的是你的名字。再之后,你重新出现在北京,高洋则音讯全无,十年后他被发现死在云南的大山里被他送你的刀砍死。这都对了吧?这么说使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希望知道的事情真相。”
“我很满意,尽管换了一种说法,我的嫌疑也没大到哪儿去,我仍然可以说我那七天是和刘剡在一起。”
“你没有和刘炎在一起,这我比你清楚,因为那段时间刘炎是和我在一起,我们去了昆明。”
“你们去昆明干吗?”“我们走赴约。”乔乔望着我。“刘炎去找她的男友,她非常焦急地想得到他的消息,他们失去联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最后分手时曾约好在昆明会面,但届时她的男友没有来。她认为他一定是了什么事,而我们心里很清楚,他一定是不辞而别了。这种事很普通很正常只是往往很难让当事人立即接受。”“她的男友去哪儿啦?为什么她认为会出事?难道那是一次危险之行”?“不知道,她没跟我说。我想一个人出门久久不归谁都会想到危险,认为他出了事,特别是女人;就是丈夫去上班晚回来一点也会引起担心,车祸啦,不正经的女人啦,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永远存在的威胁。
“那么你是认为她的男友抛弃了她,和另一个女人走了?”
“我不知道,我无法断言。”
“她男友是谁?”我问,“我们中的一个么”
“我认识,你也认识。”
“她没有找着她的男友对吗在昆明?”
“没有。”“她的男友躲着不见她。”
“你可以那么说。”乔乔看看我。“也可以说她男友不光是不想见她,谁都不想见。”
“她的男友真是个狠心人。”我笑,往喝空的橙汁纸杯里弹弹已经燃得垂下来的烟灰。“后来她找不着就不再找了?”
“我想她一直在找。”乔乔说,“她病了,她想知道那个男的不想再见她,但她仍想和他见一面。她一直在不停地给那个男的打电话,但那个男的已经把她忘了,不是不接电话就是拿起电话胡乱答应一通,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等,可他一次也没来过。”“他们当年很好是吗?”
“用‘好’形容他们的关系不贴切,他们既缠绵又疯狂,当年看见他们的人无不感到惊心动魄。他们就象锈在一起的螺钉螺母互相咬着劲……”
“这一切是怎么结束的?我指使他们脱钩的第一道裂缝。”
“很家常,那里的又看上了另一个女的。你见过哪一个男的是知道餍足的?”“她得的是什么病?你说她得了病?”
“红斑狼疮——她一直在打电话,直到临终。”
十九
夜已经很深了,我独自沿着窄街和归处走去。我走过街口卖馅饼的小铺子,走过菜站、副食店、修车铺及一条条幽暗的胡同,总摆脱不掉被一双眼睛跟踪、窥视的感觉。我边走边回头看,街上柏油路面在路灯下泛着晕光泽,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一辆车。我无意识地抬了下头,想看一眼风清月朗的寒空,我看到了丁字路口大槐树光秃的枝桠上落满层层叠叠的乌鸦,那成人的视线就是从树上射下来的。我从大槐树底下走过,树上雅雀无声,我感到某种沉甸甸的分量。当我走出很远隐没在黑暗的胡同中时,我听到远远的树上传来一阵翅膀的扑腾声,大群乌鸦离枝像一股黑旋风盘卷而来,飞临我头顶缓缓与我同行,我在漆黑一片的胡同里行走,愈走愈接近矗立在夜色中的黑色楼房,一只鲜红蝴蝶在我眼前出现,忽忽悠悠地上下飞舞若隐若现。
我想那天里的确有人一直跟着我,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明显带有人为的痕迹。在我走到楼前时,似乎有人在我前面上楼,我看着楼道的灯一层层亮了,面临当我走进楼道上楼时,又似乎有人跟着我上楼,每当我走一层下面一层的灯便灭了。我在顶层站了很久,但没有人露头也没有脚步声。我在顶层停留的时刻,灯一直亮着,直到我开门进了屋,那灯才倏地熄灭。这一切都象经过安排,但若由人来执行必须有超凡的敏捷。屋里的电路最初是完好的,灯可以打开,收音机可以拧响,水龙头有水,电话也可以打出去。我拿起话筒听了一下,里面有忙音。灯是最先熄灭的,接着一切都被切断了。我先是以为停电,但我走到窗前往外看,对面楼道的灯仍明,附近这个街区的其它建筑上也有灯火;后来我发现水龙头和电话都断了,我明白这一切都是针对我的。
我坐在屋里静静地等待,我认为这些将我隔绝起来的措施都是某种行动的前奏,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所想到的仍是个人的安危。没有人上来,那天晚上在我清醒的时候始终没出现任何动静。后来我睡着了,半夜似乎来了电,满室通明,有人在说笑,电话铃一阵接一阵地响,水龙头哗哗流水,总而言之,很热闹。我弄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有其事,也没多想,仍旧昏昏沉沉地睡。第二天早晨,我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我感到睡得很不舒服,被子不知道滑落到哪儿去了,我伸手去拉,手摸到冰凉地面上蹭了一手灰。我睁开眼,发觉天花板很高,身下很硌。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室内空无一物,地面落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那些家具陈设都不见了,我的包扔在地上。我站起来急急走出去,各层都空荡荡的落满灰尘,马桶水池锈独斑斑,没有洁具没有电话没有我亲眼看见过的一应什物。百姗卧室的门依然紧关着,我推了推没推动然后用力踹了一脚,门后的一个沉重的物移位了,米开了一条缝。我又连踹几踹,一个物体轰然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门大开了。门框上的尘土纷纷浇焉,一连串的蜘蛛网被扯破了。我进了屋,看见地上倒着一个高大的檀色书架,一个金鱼缸摔得粉碎,烟蒂散落一地。屋里摆着三张床,床单被褥封满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图案。门后有个脸盆架,香皂已经石化,石必干瘪瘪地翘着边儿,桌上散放着一副扑克牌,纸面已经发黄,无论桌腿床腿都布满累累刀痕,那恨痕也已经很旧了,和其它地方的颜色浑然一体。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里,像走在雪地上在积满灰尘的地面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我弯腰拾起桌下的一相薄,掸去上在的灰,一页页打开翻着;在其中的一页上我看到了一处空白,我把刘炎的照片拿出来,插在上在,画画完整了。那上面有我、高洋、许逊、汪若海、乔乔、夏红和冯小刚。冯小刚是个矮瘦孱弱的小个子,脸上浮着羞怯的微笑。我发现在一张狭长的合影上我们都穿着一个式样的条格衬衫,象是一支球队。我还发现这张合影上有百姗,她站在我身边,容光焕发地笑。刘炎站在排面的另一端,挨着冯小刚,强笑着对镜头像她那张单人照一样垂着眼皮儿。我发现这张合影上少了一个人。我翻阅着整相相薄,发现这个人只出现在我们的少年时代,成年后便不露面了,所有的人都以各种姿态出现过,唯独没有他。这个人就是高晋。我合上相簿出去,发觉无法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