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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尸体从嘈杂的现场运到了我的解剖室。在解剖室里,我可以静下心来,仔细地勘察尸体。“奇怪,这满脸的水泥不像是别人投撒的呀。”我用镊子把死者的上、下眼睑翻开,发现死者的眼球光亮洁净,球结膜和睑结膜都没有沾染上水泥粉。
可以肯定, 死者是生前闭着眼睛将水泥抹到脸上去的。要不然为什么他满脸都遍布水泥,而眼球和结合膜却是干干静静的无粉区呢?还是让我先来看看尸体的双手吧。果然,我在这双手上找到了答案。
女法医手记
第二十九章龚起帆右手掌面粘满了水泥粉,而左手掌面却挺干净,两只手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现在再看看被堵住的嘴,我用镊子将塞进龚起帆嘴里的那块白布慢慢地从他的口腔里拉了出来,发现这是半块白色的小浴巾。在浴巾上,我没有发现血迹。接着,我又仔细检验了死者口腔的各个部位,口腔粘膜和牙龈的状态都很正常,既没有破损也没有出血。看得出,这毛巾是在畅通无阻的状态下进入死者口腔内的。我发现被撕开的那半块浴巾,断端是新近形成的,于是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龚起帆的裤兜。浴巾的另一半竟然就在他的裤兜里。除非有一种情况,即死者的双臂让凶手给捆绑住了,死者已经失去了搏斗能力,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受凶手威逼,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么看看死者是怎么被捆绑起来的。我仔细地研究了死者两上臂绑扎麻绳的情况,发现死者两条胳膊的上方,经过胸背部扎了两道麻绳,绳端再绕颈一圈,拴成了一个活结系在了颈部。由于麻绳的捆绑靠近腋窝,所以双臂尚能自由运动。围在颈部的绳圈也很宽松,对颈部并不形成压力,我试了试可以伸进三个指头。最后我让助手高剑找来了一条麻绳,模仿着死者身上的捆绑程序,跟着死人学了一招儿。首先,我把对折成双的麻绳端打成一个活结圈,拴成活结,套入右上臂。然后在一定距离打成第二个结圈,绳子绕胸背部横过,拉到左上臂,在左上臂绕一圈,绳端再套入第二个结圈收紧。其余的绳端再自左腋后抽出,向上经左肩到颈部,绕颈一圈,再拴成活结。这下子,我心里就更有底了。第一,自绑可以形成龚起帆身上的捆绑;第二,由于这种近腋窝处的捆绑并不影响左右两手臂的自由活动,因此捆绑后仍能进行一系列的伪装和自残活动。为了排除死者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杀的情况,我重点检验了死者全身的损伤情况,除致命性的颈部刀割伤外,没有在死者的身上发现其他致昏性暴力痕迹,毒物化验也没有检出体内有致昏性药物。死者的致命伤,是颈部两侧的切创。死者左侧的颈动脉及颈静脉全都被割断了,右侧仅颈部的浅静脉被割断,大量的血液就是从这几根断裂的血管里流出来的。死者衣服胸前位的血迹流向是自上而下的,裤子大腿前侧也有大量的滴血迹,而小腿位的裤管和两个足背都没有看到滴血,两足掌亦无血迹;现场尸体仰卧的地板上,靠近头部的墙角上喷血区距地面高度在60厘米范围之内。这些现象告诉我,这是一个静态的低位的喷血现场。因此,可以断定死者是坐着致伤而后倒地呈仰卧位直至死亡的。死者颈部两侧都有一处开口较大的纺锤形裂创和好几道方向一致的浅创伴行,在每一个纺锤形裂创的上创角处,都可以看到“鼠尾状”的皮瓣,这是重复切割时造成的。我知道在致命性的纺锤形深切创形成之前,死者的颈部已经挨了好几刀“试切创”
了,这就是与深切创相伴行的浅切创和“鼠尾状皮瓣”。“试切创”的存在,是刎颈自杀的有力证据。如果是他杀,凶手一刀下去就得了,还用得着先在脖子上试上几刀吗?死者的双手,尤其是背部有多量的喷溅血迹,这是双手接近正在喷血的伤口时被喷染的证据,也是自刎的证据。龚起帆这家伙,把我们当傻子玩儿呐,以为我们都弱智,一看到他的双手被捆绑,我们就该迷失方向了。他也不好好想想,哪个法医敢不检查死者的双手呀。我们要是都蠢得跟他一样,早就被公安局给开了。根据龚起帆颈部伤痕的特征,比对现场遗留下的那把剃刀,我认定这把剃刀完全能够形成这位老兄颈部的那些伤痕。经提取检验刀上的血迹,我们发现其上的血型与死者的血型完全一样。刀上的指纹,全是死者一个人留下的。
再比较一下死者身上的伤痕,都呈现出左重右轻的特点,这些特点反映出右利手者一般的自杀规律。出现在龚起帆身上的种种现象,无情地揭示了一个结论:“龚起帆系自杀身亡。”但是龚起帆为什么这么残忍地杀害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自杀伪装成他杀呢?这可就不是我要研究的问题了。不过,从心理学研究方面,作为一名法医是不是应当对此类自杀现象更多一些关注呢?
女法医手记
第三十章阔佬的离奇之死年轻的杜维那双美丽的凤眼,一遇上我的目光就慌乱地四下躲避,后来干脆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的一只脚在地面上划来划去。一丝疑虑闪过我的脑海,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是否意味着什么?是杜维腼腆内向的性格使然,还是内心隐匿着什么巨大的不安?“这肥佬,皮下脂肪可真够厚的!”
解剖台上的这具死尸,又矮又胖又老又丑,剖开他那肥大的啤酒肚后,我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气,再次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站在解剖台边的家属代表,死者的妻子杜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比喻,用在这对夫妻身上绝对不过分。年轻的杜维那双美丽的凤眼,一遇上我的目光就慌乱地四下躲避,后来干脆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的一只脚在地面上划来划去。一丝疑虑闪过我的脑海,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会不会意味着什么?是杜维腼腆内向的性格使然,还是内心隐匿着什么巨大的不安?死者谢有财,56岁,房地产开发商。一个月前,当他从小轿车上下车时,突然感到下肢无力,当即摔倒在地,从此下肢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经询问中亚医院神经内科医师,在此之前,谢有财曾经发烧一天,且四肢疼痛。经临床诊断,专家们确诊他患横贯性脊髓病,当时就收他住了院。入院以来,谢有财除双下肢截瘫外,全身各系统均无异常发现,也未出现感染等并发症。然而,昨夜他却突然死在了独居的高干病房。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凌晨1 时,陪伴在谢有财身边的杜维向值班护士报告,说她老公脸色不好,可等到护士赶到病房时,病人已经断气了。一般来说,横贯性脊髓病患者,除下肢瘫痪外,在没有其他系统的疾病或并发症出现的情况下,是不会突然死亡的。因此此例病人,属死因不明之病例。加之横贯性脊髓病只是一种对症的诊断,意思是支配肢体运动的脊髓在一个横断面上出了毛病。到底有哪些原因能够引起脊髓发生病变,至今学说很多,有外伤,有肿瘤,有炎症等等。谢有财发病十分突然,住院一个月来,虽然已经做了大量的检查、化验,但却始终未能查出明确的病因。为此,中亚医院神经内科的专家们也特别想通过尸体解剖,把谢有财的病因搞个水落石出。这具尸体就给拉到我这儿来了。站在解剖台前,我有一种感觉:尽管这“癞蛤蟆”似的糟老头有钱又有势。但“癞蛤蟆”毕竟是癞蛤蟆,吃到嘴的“白天鹅”未必就真的那么好消化。他一定死得很冤!然而,初检的结果并没有获得令人兴奋的异常发现。
尸表检查,从头到脚没有任何损伤和暴力的痕迹。剖开胸腔、腹腔、颅腔也都没有发现能够造成死亡的病理变化。据死者的经治医师介绍:昨天深夜,夜班护士查夜时,死者曾意识清醒地要求查夜护士关闭病房外过道的大灯。前后不过才一个小时,又是这位夜班护士被杜维唤到了死者的床前,发现病人已经死亡。作为一名与死亡打交道的法医,我知道在这一个小时中能够让一位意识清醒的人突然死亡的疾病,应该是心血管及中枢神经系统的病变,如冠心病、肺动脉栓塞、脑出血等。这些疾病,通过我对尸体的解剖检验,已经基本上可以排除了;而由暴力性外力导致人体在一个小时之内死亡的可能,如各种外伤、扼死、勒死、电伤等征象通过尸检也没有发现;余下的可能就是投毒了,这种可能性必须经过实验室检查才能确定。一个月前离奇的瘫痪和一个月后神秘的死亡,同时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这其中有什么因素可以把两个事件联系在一起呢?如果是外来物质导致谢有财下肢截瘫,那么病变应在胸段脊髓;如果是外来物质导致其死亡,病变应在脊髓的上端。脊髓的上端连接着的是……想到这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伸出一双略微发颤的双手重新拿起已被我放进标本缸里的脑组织。
乍一看,这对大脑半球与正常脑组织没有什么两样。没有脑挫伤,没有脑出血,甚至连死于脑组织完全正常的人都会有的轻微的脑水肿的痕迹都极不明显。这说明死者从机体遭遇致命性一击到死亡的时间是极为短暂的。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脑组织还没来得及出现缺氧反应,生命就终结了。带着疑问再次检查死者的脑子时,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死者小脑底部有一小片蛛网膜,颜色略微发灰,与周围组织相比失去了正常的光泽。再接着检查,我又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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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多么阴险毒辣而又隐蔽的杀人手段呀,可凶手却是那个看似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小女人杜维。杜维嫁给谢有财将近10年了。10年畸形的夫妻生活把这个爱慕虚荣的小女孩磨炼成了一个阴险毒辣的女杀手。经检查,死者小脑底部的这块发灰白的组织是酸性物质腐蚀的结果,酸性物质进入的途径应该是通过体外向颅内的注射,而注射的位置只能在颈部那个在中医学上称之为哑门穴的部位。对了!只有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