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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发脾气,石柱也顾不上他了,他的脑子都糊涂了,一步慢似一步的捱着。
贺天成位处西郊的别所终于在眼前了,那是他刚刚置办的产业,不为别的,只因当初一眼看上它的清幽别致,加上离他办公的地方又近,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像这样的房产,贺天成还有好几处,只不过他一向很少去住的。
石柱却不知道这是哪儿,在贺天成的示意下在大门口停好车子以后,他已虚脱的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贺天成掏出五块钱放在了车座上,石柱恍恍惚惚的看了一眼,他愣了。
“…不…不要这么多…”他结结巴巴的支吾。
贺天成却连看都没有看他,“明天一早过来,我还要用车。”
那么不经意的态度,又是那么随意的语调,就仿佛在说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石柱彻底傻了。
从那以后,石柱的车就算被贺天成包了下来,他总是在每次用完车后说明下次用车的时间,而从不容石柱说不。更多的时候,石柱是干等了一天也见不到贺天成的影子,但每天结束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来告诉他明天几点来,同时付清他当天的包银,每次都是五块钱。
石柱于是更加日甚一日的无措不安了,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与贺天成打交道,更别提如今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见到他的揪心日子,但他能拒绝吗?借石柱一百个胆子他也没那个魄力。
每天拿着那沉甸甸的五块钱,一路到家石柱的心里都是那样的沉重。
如是过了一段时间,慢慢的贺府的底下人见常有这么一辆闲车,每日花了大价钱包着却不用,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就今天你用它拉趟白菜,明天我用它办点私事,反正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都欺负石柱老实,而且说到底,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府上要包这么个车,不用白不用呗。
石柱于是越来越忙。
(三十二)
石柱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了,起初的时候大家只是用用他的车,后来就让他帮忙搬东西,到如今,他都快相当于一个短工了,来了就一刻不停的在花园、厨房、马厩…各处忙活,那些人嘴张的也轻快,石柱也不会拒绝,一天下来还真是挺累的。
而同时,虽然越来越少了,贺天成还是会偶然的用到他。
说实在的,石柱的破车怎么看怎么与一身光鲜偌大气派的贺天成格格不入,但贺天成就是浑若不觉,每次坐在上头都像坐在他那高级房车里一样。
石柱知道他的那辆车一直就停在车库里。若是平常的时候也罢了,可是这是北平酷寒的冬天啊,石柱想不懂也不大敢去想。
这日,天阴冷的厉害,一看就知道最迟下半天,雪就能够下来,可徐管家刚来传了贺天成的话,让他马上去花池子那儿等着,一会儿贺天成就要出去,石柱无法,只能把车子仔细的打扫过,其间那个厨房的老柴头过来说一会儿帮他去扛袋面,在听石柱磕磕巴巴的解释说一会儿大帅要用车后,顿时惊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贺天成与赵副官一人一辆人力车,半个时辰后出了贺府。而且因为石柱的车子旧,赵副官还特意嘱咐给他也叫一辆更旧的,一路上他给那辆破车子颠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苦不堪言,但看贺天成却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真是的,让那个蠢汉拉着就那么舒服吗?!
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远,可巧的是那儿离石柱的丁家班租住的大杂院儿很近,是那片儿有名的段宅,贺天成和赵副官进去后石柱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今儿早上小不丁说家里的粮不多了,都说明天会涨价的,所以若不是贺天成突如其来的要用他的车出门,此刻的石柱应该向徐管家告假了。
其实石柱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向贺府告假,严格地说起来他这样并不算包车,他不是长期的,他满可以根据自己每天的情况来决定第二天要不要接受这桩生意,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一定是不敢拒绝的。
“大哥,您在这儿等着啊?”石柱看了看那比他还要落拓的一同拉车来的大头汉子,那汉子蜷缩着蹲在那里吸着烟袋,闻言抬眼看了看他,“…嗯”
石柱感受到他的冷淡,他一瞬间想退缩,这种人他见过,他们的穷苦使他们麻木,他们是不愿意管别人的闲事的,但此刻的闲暇与此处的便宜实在是让他克制不住,忍了半晌,他还是脸通红地说,“我…我家有点事,就隔几条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麻烦大哥您给看顾下…”
大头汉子再次看了看他,“…”他这回连搭腔都没有搭腔。
石柱站在原地无措了半晌,他看着不早的天色,再晚估计米店就会关门了,又看向紧闭的大门,终于狠了狠心,拉起车子就往街西的米店跑去。
米店的米粮因为这两天的风声已快被抢购一空,石柱只买回了一小袋玉米面,就他们师兄弟几个如狼似虎的饭量,他不知道可以撑几天,不由得暗暗后悔没有早腾出空来动手,不过他早也不知道就是了。
回来经过段宅门前时,石柱就愕然地发现了一大帮人站在那里,看到人群中心阴着脸的贺天成时,他的心顿时一颤。
为什么他会这么快的?
石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他只感觉到一双闪烁着褞怒的眸子在执着的狠狠地瞪着他,他的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看出异常的众人莫名的来回扫视着他与贺天成。
(三十三)
“天成,您到底说个话,咱去哪儿?”站在贺天成身边的是段宅的老爷段熹,他与贺天成是发小,关系相当的好,他没有理会那个缩头缩脑的车夫。
贺天成终于收回目光看他一眼。
“这大冷的街上的,您倒是说话啊!想冻死谁!”段熹没好气地继续嚷,“我看还是先叫车来吧。”
“我不去了。”贺天成突地打断了他,段熹愕然,“…”
“烦,要回去了,你也回吧!”贺天成转回脸来,他不再理会张口结舌的段熹,目光再次落到已来到跟前的石柱身上。
那浑小子的后车座上放着不大的一袋粮食,想起刚才大头车夫说的话,贺天成不禁眯起了眼睛。
“你这家伙,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说好不醉无归的,我不能放你走!”段熹终于蹦了起来,“再说已经下雪了,我不送你,你总不能再坐人力车吧。”
经他这一提,众人方才注意到天上已有飘落的雪花,在肆虐的北风席卷下,漫天飞舞。
看样子会是一场大雪。
贺天成面无表情的也看了一眼,但他根本无动于衷,也不理会段熹的呱噪,“…我就坐人力车。”
在段熹的若他走了,就三个月不想再见到他的威胁里,贺天成一把拎开面袋,跨上车去,赵副官紧随其后。
“段爷,我们走了。”看看已然毫不犹豫没好气的踹了一脚石柱催他快走的贺天成的背影,赵副官很了解段熹的失望和恼火,他在车上哈了哈腰。
贺天成总是如此,任性、我行我素,大他一岁的段熹每每让着他,每每让他气得不行。
“贺天成你这浑小子!老子等了你一下午…别让我再看到你!”背后传来段熹恨恨的无奈的骂声。
直到转过街角,石柱挨了的那一脚都使他的屁股隐隐作痛,他紧绷着神经,可他并没有等来贺天成的发泄。
“你家就在这附近吧?”就在石柱刚刚松弛了一点,抬起袖子想擦汗的当口,贺天成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响起,石柱没提防,给他吓了一跳。
“…哎,”石柱不知道贺天成怎么会问这个,而且,他是怎知道的?石柱应的心虚无比。
背后沉寂了一会儿。
“…先去你家放下这袋子面吧。”方才那猛不丁的一句还不太明显,但这话的语气傻乎乎的石柱也听出来贺天成的心情并未恢复,“硌死人!”
于是,接下来,事态发展就合某人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意的发生了变化,而最后石柱就忐忑不安的发现,他的面是放下了,贺天成却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他家的土炕上,石柱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一来二去的就成了这样了,他战战兢兢的缩在屋角。
“大帅,那您就先在这儿避避雪,我回去叫老李来接您。”精明的赵副官怎么会感觉不出大帅这是潜意识作祟,有意无意的转了个弯呢,但他斜眼瞅了瞅躲在旮旯的石柱,却无论如何也觉得难以接受。
贺天成从鼻子里恩了一声,说实话,他没有在意赵副官在说什么,自打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全部的精神就已被这个又矮又破的屋子吸引过去了。
北平还有这样的地方啊?
这是贺天成的第一感观,而他的第二个想法就是,原来那个男人就住在这里。
身下的土炕很破,铺着的被褥也是补丁摞着补丁,炕头扔着几件洗过的衣服,而其中的一件被无数的针线艰难的再次拼接…贺天成还记得它。
…这件衣服会破成这样还有他的功劳呢。
贺天成的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动。
天还不算晚,虽然屋里已经有些暗得看不清人了,因此除了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个小姑娘,这家里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
久久的闷坐,贺天成终于有些乏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我去烧水…”突地感受到贺天成的移动,一直僵立如石头的石柱一个激灵,他颤着声音撂下这句,就慌不择路的向着门口跑去,路上还“砰”的撞到了一只凳子。
贺天成哑然的呆望着他的背影。
…这个憨人,原来他也什么都没有忘啊,贺天成心里的那点子感觉更加明显。
石柱的剧烈反应无疑的进一步引发了贺天成的记忆,他刻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