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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碰上了就会说一些淡话给他听,石柱都忍着。
石柱知道自己窝囊,他没有当好班主的本事也不想当,记得师傅曾对他说过,人不能失了忠厚之心可也不能过于老实,过于老实就会被人欺负,他想师傅也是不赞同他当班主的。
如果丁铃儿是个男孩子,那么她的性格是最适合了。
石柱的心里一阵锥痛,每当他不经意的想起她时,这种仿佛要把胸腔撕裂掏空的痛苦都会让他无法正视,他看不清也不敢看,只能选择逃避着。
白天,留下小不丁照顾师傅,石柱带着三师弟和四师弟去天桥卖艺,晚上,他帮师傅擦洗完后就在油灯下算出一天的收益支出,因着如今少了四把好手,他们已经入不敷出了,而且老本也因着师傅的病动得差不多了,石柱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在饭食用度上节省,除了师傅和小不丁,其他一概减下来,他自己尤甚。
在这期间,丁铃儿始终没有回来过,石柱知道,容宅不是那么好进的,可他仍是忍不住去了好几次,他奢望着能够打听到一点丁铃儿的消息,他只是想知道姓容得是不是还在打她,可是他每次都被看门的撵出老远。
不知不觉间,冬天就到了,北平的冬天分外酷寒,也使得他们这些靠卖艺为生的杂耍艺人生计更为艰难,师傅的身子更加不好了,丁家班上下一片惨淡。
这日,师傅突然的竟有了几分精神,他吃了点石柱专为他买来的枣泥糕,把剩下的给了小不丁,然后环视了一下因大风的天儿而都窝在家里的三个徒弟,“柱子…你们都过来。”
瘫了的丁大钟前不久又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是说得不利索。
石柱几个走过去,丁大钟又想坐起来,石柱连忙压住他,“您躺着说罢师傅…”
丁大钟就重重的叹了口气,“柱子啊…我对不住你和铃子,要是你们早成亲,就不会落得这么个结果…我如今悔啊…”丁大钟断断续续的说着,眼圈不觉红了。
石柱的心里也惨然,师傅说得也许没错吧,但他如今更相信是命了,他石柱命里就没有那样的福气,就像当年的丁铛儿,现在的丁铃儿。而且他不仅没有这命,还克的这些女人一个个没有好下场,他所遭遇的那些事,也许就是他的报应吧。
丁大钟吸了一口气,“…铁子,强子,你们从今后就跟着你们二师兄,好好帮着他,把丁家班维持下去…等过两年好了,就都娶上个女人…小不丁…”丁大钟的话声断了,他的眼泪成串的流下来。
“师傅…”石柱看着这样的师傅,也再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傻小子…从今以后,你就是一班之主,还总是哭怎么行…”丁大钟终于累了,他眼睛呆呆的看向发黑的顶棚,不想再说话。
(二十四)
从方才师傅突然说了那些,石柱就隐隐觉得大概要不好了,眼看着师傅又开始迷糊,他很慌很痛,唯一想到的就是要把丁铃儿找回来,让他们父女俩再见最后一面,他简单嘱咐了几句,就上了容宅。
这次他鼓足了勇气,和门房纠缠着,最后那个年龄稍大的李老头不耐烦的发了火,“怎么搞的?!还非要找人把你叉出去是不是!”
“求您给通报一下吧,”石柱苦苦哀求着,“你们五姨太会想着您的。”
“五姨太?…哼!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想着她呢!”李老头却嗤之以鼻。
石柱的心下凉了半截,这么听来,铃儿的日子好像不好过。
李老头看着呆了的石柱,半天气恼的骂,“一样的不会讨好人的东西!”他把石柱狠狠的搡了出去,“去!滚远点!再来就把你抓起来!”
萧瑟的街头,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驶来停下,赵副官下车拉开门,贺天成迈出,强劲的刺骨寒风凛凛的吹着,他下意识的拉了拉皮大衣。
“夫人,您小心。”赵副官在身后又搀下容秀英,她小腹微凸,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贺天成已先一步跨上台阶。他走了两步,突然注意到楼梯上竟窝着一个人,那个人在听到脚步声后一下抬头,两个人视线正对。
贺天成不禁怔住了,是他…?
面前的男人,早已不复记忆中壮实的模样,他面有菜色,瘦得可怜,穿一身打着补丁的黑色对襟棉袄,腰间束紧着布带,整个人看上去简直与大街上那些终日为糊口奔波的苦力毫无二致,他怎么混到了这个份上?
而男人看到他,毫无意外的苍白了脸,他害怕得垂下头去。
…窝囊样倒是他妈的一点没变的!
容秀英和赵副官已走到了他的身边,贺天成却仍不想动,赵副官看着瑟缩着的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他?!
贺天成突然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熟悉,好像上次把这个男人抓回去,也是在陪秀英回娘家的时候,该说世界小还是事情巧呢?还有,这么大冷的天他在这干冻着干啥?
“天成?”容秀英见贺天成不动,就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她只见到了一个乞丐样的男人。
贺天成无意识的瞥了她一眼,他在想着什么。
男人更瑟缩了。
赵副官说不清原因的感觉到再不走又要出事,可是这样的泥腿子,在大街上不小心看到都会心生厌烦了,大帅不会又打他的主意了吧,那他当初又何必放他出来?
其实贺天成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为何就放他出来,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存在搅烦了他,而且他也不想林云生再叨叨这事,想来也关了人家这么久了,既然留着乱心,不如就放他滚蛋,只是过后了他却在想,便宜了这个小子了,把他放了,他一定很高兴吧。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男人竟会混到如此惨状,而且贺天成还不无懊恼的发现,这个男人的倒霉样儿虽仍让他无比气愤,却更勾动了他心底某根神经,看着他想跑又不敢跑,想藏又没处藏,不知为了什么在这冻的浑身青紫,鼻涕哈拉的,他就不想这么就走。
(二十五)
贺天成相信,如果可能,这个男人就算有天大的麻烦也宁可他不要管他。但就凭他那熊样的,只怕在这冻死了都没个人会多看他一眼。
终于还是克制不住鬼使神差的心情,贺天成几乎要自我厌恶了,“赵副官,去把那人叫过来。”
其实他们相距不远,何用外人传话
赵副官和容秀英都有些吃惊。
也许该来的就逃不掉吧,赵副官神情复杂的看了贺天成一眼,又看了夫人一眼,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向那人走去。那个人看来已经听到了大帅的话,整个人更加惊惶不安。
“过去吧!”赵副官不知道这个窝囊废还有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他可不想去搀他。
男人一动不动。
诚如贺天成所想,石柱是打死也不愿意再见到他,要是知道会遇到他,他一准早就走了,对这个人,他可不是一般的害怕。
这个人以及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远远的超出了石柱简单的头脑和常规思维。
此刻,石柱蜷缩成一团,他只是在这里坐着,他都恨不能变成空气,可是为什么那个人还是盯住了他?
他再次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赵副官却已等不及了,大帅在身后默默地站着,这已是他少有的耐心,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要叫这个男人过去的,他都不敢再让他久等,于是赵副官很不情愿的上前,一把抓起男人的手臂把他拖了起来。
男人直往下出溜,赵副官没好气地愣拽几下,如果大帅没在这儿,他的脚早就踹上去了,不过好在这个蠢男人只是不合作,倒是没敢反抗,就这还叫他出了一身的汗。
容秀英看呆了,她不知道怎么了这是?眼见着那个脏了巴几的男人被赵副官粗暴的拖了过来,扔在地上,全身紧绷颤抖的头也不敢抬,就觉得他像是认识他们的,而且还是有点过节的认识,她不禁就更加奇怪了,这样的人会与他们有过节吗?
可是身边贺天成的脸色真的好难看啊。
贺天成的脸色怎能不难看,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他所见过的最没起子的,他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男人了,还有,他到底怎么着他了竟让他怕成这个样儿?
半天说不出话来,贺天成的眉头紧拧着,他斜了赵副官一眼。
赵副官会意,“…嗨!你在这儿干嘛呢?”
真是无法理解啊,既然连话都不愿意对人家说,那又何必把人家治过来呢?还要问人家在这干嘛,赵副官无奈。
可男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趴着。
“嘿!说你呢!” 赵副官真是拿这个待死不活的男人没辙了,管你好心歹意的问吧,他他娘的一概给你个装死,赵副官的眼角余光看了看大帅,大帅黑着脸瞪着那颗脑袋。
正在没抓挠处,赵副官突然就猛不丁的想起了一件事来,他不禁精神一振,多半这个男人就是为了那个,他忙凑近大帅,低声说了几句,贺天成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惊异的神色。
“…”贺天成再次仔细的看了看男人,片刻后,相信了此事的真实性。
(二十六)
没有料到此人竟还是个情痴,贺天成其实并不知道石柱与他那个师妹的关系,但他凭着
直觉就下了定论,他这也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事是一无所知。
心理莫名的就不是个滋味,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哼,为了别人的姨太赖在这里,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贺天成终于冷冷的说道,声音有几分喑哑。
而听到这话的石柱也终于有所反应,他畏怯的抬头,目光躲闪的看了贺天成一眼,却发现贺天成正直直的盯着他,他一阵心惊肉跳。
“不准低下头!”眼看着男人又要逃避,贺天成突然再也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