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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仿佛悄悄的碎裂在每个人心头。〃潋?〃兰王触到那人目光。
君潋望着他,微微的笑:〃王爷,幸好我现在都明白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太傻。〃
一句话仿佛是机括触动,许多彼此都闪躲了许久的暗流终于如潮涌动。
〃不,别这样说!你这个傻子唉,我说你傻你就傻吗?〃兰王语无伦次的辩驳,伸出手去想将那人捉紧。
之惟也觉他话语无力,于是便见水气第一次弥漫上了那温润的眼瞳,但那人很快就别过了脸去,眸中的雾和池中的雾似乎就要连成一处。
〃潋,看着我!〃兰王猛的拉他入怀,强扳过他下颌,〃你有话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你看着我!〃
君潋看着他,眸中已是泡影幻灭的空虚。
他摇头,他不让,手下想更用力,却又不忍,更不曾料想他的下巴比想象中的还要纤细迟疑间,那份单薄已从他手中滑脱,教他抓了个空。手空心更空,仿佛提高了嗓门就真能呼唤回什么:〃潋,别再憋着了,你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啊,说啊!〃
〃我不都已说了?〃他终于不再笑,手指在雪白的丝绢中收紧。
〃那你问啊!〃
〃问什么?〃雪色揉作一团,解不开的丝缕纠葛。
〃问你想知道的:问章聚的遗书,问我是怎么拿到的,问他到底干了什么,问我到底干了什么!问你用这样大的代价到底换来了什么!〃
〃我并不想知道。〃
〃不!你想!你现在拒绝,只是因为你怕!〃
他手下不觉用力,几茎丝线滑脱,飘在风中,微微颤着:〃谁说的?〃
〃我说的!〃之惟看见父王眸中烟波流转,〃你敢说你不怕?你敢说你从不怕你的坚持得不到回应,不怕你坚持的东西其实是错的?你难道从来都没担心过:你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君潋微怔,随即竟又绽出了笑容来:昊,你还真是懂我。
可害怕又怎样?不坚强又怎样?的确,不敢问,不敢说,怕问了说了,碎一地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坚持,怕失去的就是走下去的勇气啊君潋存于世间到底有意义几何?除却身体发肤,是否所作所为皆是错、错、错?那么,彼此这份情呢,是否也真的是错误的执念,是否真是场红颜祸?
昊啊昊,这你让我如何问,让我如何说?
就让一切都只当我傻吧,兴许正是不知道对错,你我才能这样盲目的走下去,不是么?
举首望,月华流照,白云千古,永恒不变的究竟还有什么?干脆移近去,埋首入那胸怀:
昊,就这样吧,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只要今天能在你身边,我就不再去想明天。佞幸也罢,傻瓜也好,永远不良于行也没关系,君潋此身都不要了,就此平静渡余生,你可愿呢?
于是告诉他:〃我想辞官。〃
〃什么?〃
〃我想辞官。〃君潋又说了一遍。
之惟惊见父王迟疑了下,终是一把将先生推开:〃不行!〃
〃为何不行?〃只见君潋扬首轻问,凝望的容颜仿佛琉璃般易碎。
兰王索性站了起来,生怕自己忍不住就会重纳他入怀,但更深知此时此刻若真这样做了,怀中的人就将真会如美玉样碎裂,无可挽回:〃好你个君潋君兰卿!你居然敢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你的坚持都到哪里去了?你的勇气又都到哪里去了?!〃
大约从未料到会顿失身旁温暖,君潋有着一瞬的失神:〃王爷说笑。〃
〃说笑?究竟是谁在说笑?〃兰王望着他,〃那你告诉我:是谁咄咄逼人,迫走闹事的书生?是谁白衣傲雪,甘受酷刑?又是谁十年前站在金殿上,把那样的坚强刻在我心?你敢说我说的都是‘说笑',敢说那些都不是你?!〃
〃那都已是往事。〃他垂下睫去。
〃往事?〃他冷笑着,扯开手里一直紧攥的信封,其内碎片撒满二人身前。他看见那人猛然抬眼,身体一震,几乎要后退如果他能站起。他觉得自己心都快绷裂,却仍咬着牙关说下去:〃那这些是什么?〃掏心相问,那人却不语。
〃好,你不说,我自己看!〃抓起那些纸片来,妄图拼凑到一起去,那一笔一画,都是他的血泪啊!可为何,为何总也凑不成句?颤抖的究竟是他的笔迹,还是自己的掌心?
〃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细叶带浮毛,疏花披素艳。深栽小斋后,庶使幽人占。晚堕兰麝中,休怀粉身念。〃不知这样狂乱了多久,终听那人出言,〃分身〃二字顿时从兰王指间滑堕。
说话的人则俯身拾起另一片,缓缓道:〃这张写的是: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随手又拾,又要道:〃这个是。。。。。。〃却被人一把拦住,抬眼见什么在对面的眸中闪烁,惹得自己眼眶也一阵酸疼,然而却仍是只会笑着笑着:〃怎么,王爷不想听了?〃
〃你这是何苦啊,潋?要谈什么粉身?要吊什么书客?〃从没料到他心中的绝望竟是如此深刻,丁香般的坚持到最后竟是逼他转向鬼蜮寻找寄托。难道能真怪他脆弱?一路走来,伤痕累累,他总比他承受得多。要怎样说明,怎样保护?可只怕心中的伤比身上的更难弥合。
只能一遍遍的坚定告诉:〃世道虽暗,可你的坚持、你的苦心也并非是无人理解啊。不然父皇今日又怎会特颁嘉奖?〃目光移向那如云白绢,〃潋,除了你,朝野上下还有谁堪匹配如此洁白?〃
洁白?现在呢?却未料君潋淡淡一笑,手一松,那〃天恩浩荡〃的绫绢便飘飞如雪,跌落一池沉郁的碧色。
与此同时,只听哗啦一声,一人跃入了水中,抓紧了那抹白影。
〃世子?!〃〃之惟?!〃岸上的两人同时惊呼。
之惟捞起那白绢,立在水中央。
〃世子,你怎可如此犯险?〃君潋一怔,几乎要起身。
之惟静静的看着他:〃先生说过这里水浅。〃
君潋色变。
之惟便托起手中的绫绢,呈在他眼前,诚然,湿透的绫绢确已非白色,凉薄处映透一片经纬纵横,月光透过时直见着水面的黑沉。心念一动,他想起了那一捧雪,于是忙将绫绢层层团起,重重叠叠的丝线交错里终于又现出了原先的颜色:〃仍是白的,先生你看。〃
话音落时,他看到清光在君潋的眸中闪耀,几乎就要坠落。
他看见父王对自己赞许的微笑,看见他终于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先生的双肩:〃你不是在赏月吗?那就再看看这月亮潋,你瞧见了它的洁白没有?无论在天上还是在水里。〃
他看见先生闭上了双眼:〃水中之月终究乃是幻影啊。〃
他听见父王定定的说:〃可水面亮了。〃
先生睁开了眼睛,澹澹流光。
一时,风好静,月好清,夜好凉。
他以为先生会流泪,却没想到他竟又淡淡的笑了。反是看着他笑的人,泪,落了两行。
拂照九洲的明月见证着转瞬喜悲,笑与泪,皆付流水。
清辉淡洒下,换过了湿衣的之惟终于看到父王与先生并肩偎坐,父王低语轻诉,先生听着,眼波润泽,仿佛是在聆听什么彼此都喜欢的故事,然而事实却残酷得多。
兰王将科场案内幕和盘托出。
〃得知你被抓时,我在宫中出不来,心道救你之计惟有尽快了结此案。〃
连之惟都隐约猜出在对案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了结该案,惟有。。。。。。
〃章聚既做了舞弊的事,自然也早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说不定是事发前便备好了遗书,只是发愁要交于谁人之手吧。我猜他于是故意不隐瞒那知情的同考是你,而将你拉进此案,因他知道凡事牵扯上了你,我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将遗书送到我手里总比落到高和、韩哲或者别的什么人手里要强得多。〃兰王苦笑了下,〃他还真不枉你对他的信任,他竟也是这样信得过你,信得过你我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不管是否是他有意为之,那遗书就这样落到了我派去的人手里。而后,便听说章聚招认了,后自裁了。〃
见君潋不自觉的垂了眼帘,他忙道:〃但要了他命的人,不是我。〃
君潋点头,也不追问。
之惟却到如今才知:章聚并非是完全死于灭口,所谓〃自裁〃背后竟是包括父王在内的数股势力推动。究竟是谁将他逼上绝路,此时再言又有何意义?生命如落花,如秋叶,散了便是散了。如何能练就此样冷眼旁观?心里忽有些明白:就是自己也亲身经历,为了心中的那份守护,脆弱的灵魂也学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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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才有了后面的一切:兰王救出君潋,开始插手调查。原本此案毕竟涉及广泛,且还会挫伤韩氏势力,即使能趁机将其掌控,也未必得能偿失,所以兰王也一直慎重行事。直到君潋屡次入狱,他才动了真火,不惜一切彻查,从而找到卧底阿贵,取得了真凭实据,最终揭开黑幕,引发一场海雨天风。
〃可想看看那遗书?〃只听兰王问君潋。
〃这样的证据,你居然还是没有交给朝廷?〃君潋不由奇怪。
〃看看其中都写了什么吧。〃兰王笑了笑,〃如何交得?〃
终于见到了那封纠葛万千的遗书,之惟好奇的凑上前去,月光不够明晰,原本苍劲的正楷显得有些模糊,如同雨雪晕染的竹节。只见纸上只有寥寥数行,是一首诗:〃柳送风絮飘零久,燕过雕梁鸣啼幽。独倚阑干清池侧,托付莲心一点愁。〃
他看不懂,兰王便在纸上指点着:〃柳〃、〃燕〃、〃梁〃,他仍未明白,兰王就道:〃那就问你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