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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西施垂下脸,摇了摇头。一大家子的开销真的好大,家中能典当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就剩下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了。
“大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刘总管忧心低喃。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刘总管,真是对不住,还让你贴了老本,我会想办法还你的。”谈西施满怀愧疚说。
“大小姐,小的不在意的,只恨自己能力不足,没法帮谈家、帮老爷。”刘总管老眼泛红,拉着袖子抹抹眼角的泪。
“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的,谢谢你,刘总管。”
“大小姐,原先和老爷有生意往来的那些人,林老爷、陈老爷、吴老爷、李老爷他们,都没办法帮忙吗?”刘总管担心的问,瞥了一眼谈西施身旁的婢女春桃。
春桃默默的摇头,一脸凝重。
“咱们现下这处境,不能连累人家。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看来还是只能先点当娘亲的遗物了,先顾饱肚子要紧,娘亲地下有知,一定能体谅的。
“总管伯伯,大小姐今天奔波了一天,先让大小姐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大家再想办法,好不?”春桃低声的对总管说。
刘总管点点头,无声的一叹。“大小姐,晚膳等会儿帮您送到房里,只剩下一些薄粥粗菜,大小姐将就一下。”
“不用了,我吃不下,你们自个儿用就行。”谈西施微笑婉拒。“我有点累,先回房了,春桃,妳先去用膳,我自个儿回房。”
春桃摇头,“春桃不饿,春桃陪小姐回房。”
谈西施已无力多说什么,缓缓的步回自己专属的院落。
这个季节,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映水园里姹紫嫣红,池边绿柳迎风摇曳,蝶儿成双飞舞,好一片祥和宁静的有充满活泼生命气息的美丽景色。
只可惜,庭园的主人无心欣赏,垂头丧气的走过绿荫小径,越过小桥流水,回到寝房,在桌旁坐下。
前几日大妹虞姬和夏莲巧装打扮,跟着人牙子出发至京城,她们担忧了好几日,昨儿个好不容易终于收到虞姬的家书,说她和夏莲已顺利抵达,并在第二天便成功进入将军府,据闻,火将军再过几日便会回京。
小妹昭君这一阵子都在外奔波,与债权人周旋,听说所有债权人手上的借条竟然都被咸阳城名震江湖的碧柳山庄给买下了,所以昭君在收到虞姬的平安信,确定虞姬已经成功进入将军府之后,便也易装打扮,带着秋枫前往碧柳山庄,打算与其主事者谈判。
两个妹妹都把自己的任务做得很好,唯独她,毫无进展,她愧为大姐啊!
“大小姐,让春桃帮您擦药吧!”春桃端着一盆睡放在桌上,又拿了伤药过来。
“不用了,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不要紧的。”
“不行的,大小姐,您这样……”春桃激动哽咽,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春桃!”谈西施一惊,差点也跟着哭了出来,不过她马上忍住,现在她是一家之主,不能这么脆弱!“好好好,就麻烦好春桃帮我擦药,你别哭嘛!”她笑着说,及时内心操烦不已,仍想安抚贴身丫鬟。
春桃绞了一条毛巾,折成方形,轻轻的覆在谈西施依然红肿的脸颊上。
“嘶……”毫无心理准备的谈西施痛叫了一声。
“小姐,您忍忍。”春桃心疼的说:“您自个儿敷着,春桃帮小姐擦药。”
“嗯。”她抬手覆住冰凉的巾子,伸出腿,让春桃撩高她的裙摆。
原本应该细白无暇的肌肤,此刻在膝盖和小腿的地方布满着红红嘿嘿的擦伤,春桃一见,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些男人……那些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春桃……春桃诅咒他们从此不能人道,绝子绝孙啦!”春桃既气愤又伤心。
谈西施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可怕的事。
“要不是那位公子仗义相助,咋们……咋们的下场……”春桃呜咽一声,赶紧抹掉眼泪,另外绞了一条毛巾,准备为谈西施清洗伤口。“大小姐,你再忍忍,春桃会尽量轻点……”
“好,没关系,你动手吧。”她点头。
春桃一边为她清洗伤口,一遍心疼的轻轻吹着伤口,等腿上手上的擦伤都清洗干净。上完药之后,谈西施催春桃快去用膳。
“我想睡了,你今天也陪我累了一天,等会儿用完膳就不必再过来了,回房休息吧!”她贴心交代。
“是。”春桃先扶着小姐躺下,盖好被子,才吹熄了烛火,轻轻掩上房门离去。
谈西施辗转难眠,因为肚子饿,因为手痛脚痛,也因为心烦。
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她起身披上外袍,走到院子,披散在背后的秀发让她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美丽的容颜映着月光,更显得晶莹剔透、美丽动人。
突然,隐约一阵笛声传来,她偏头望向那高高的围墙。这么晚了,无艳姐姐尚未就寝吗?
与无艳姐姐认识,是三年前的事了,当初隔壁的园子空置了好几年,知道三年前突然大兴土木,没多久,居家就搬进来了。
某天夜里,她听到笛声,好奇的搬来梯子爬上墙观望,吸引了正在吹笛的无艳姐姐注意,来到墙下与她谈话。
结果她因为太过开心,一个不慎,整个人栽到隔壁,幸被无艳姐姐接个正着,免去了摔断骨头的劫难,从此两人就成了闺中密友,无话不谈。
不过这两年多来,每次都是他听到笛声,主动找无艳姐姐,无艳姐姐好像还不曾主动找过她呢。
最近家中发生了这等大事,她日日忧心操烦,焦头烂额的跑了半个月,这才想起这一阵子似乎都没见到无艳姐姐,现在想想,虽然只有半个月,她却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到无艳姐姐了。
谈西施费力的搬来梯子靠在墙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爬上去,然后挂在上头寻找居无艳的身影。
幸好今夜月光明亮,她就着月光,搜寻着隔壁朴实典雅的庭院,终于在湖心的亭子里隐约看见一道身影。
“无艳姐姐。”她低唤。
笛声在她出声之时便攸地停止,她看见居无艳垂下手。转过身朝她的方向望过来,一会儿才朝她走来。
望着那跨着豪迈步伐的身影,谈西施忍不住笑了,说起来,无艳姐姐除了那身女装和梳了姑娘家的发型之外,确实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呢,要不是当初跌到了她身上时,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她真要怀疑无艳姐姐是男扮女装。
“西施,怎么又爬梯子了。”居无艳不仅容貌、身长不像姑娘,就连声音都低沉得不像姑娘,可是谈西施却觉得很好听。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艳姐姐长得丑,无艳姐姐如果身为男子,一定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是可惜身为姑娘家,才会落得一个“无盐女”的称号。
“无艳姐姐,咱们好一阵子不见了,你好吗?”谈西施漾着笑,盈盈地向下望着邻家姐姐。
“我很好。”居无艳仰头望着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我的笛声扰了你吗?”
“不是,是我睡不着。”谈西施摇头否认。
居无艳摸摸地望着她,须臾,飞身跃上墙头坐下,俯视着她,这才看见她脸上的伤痕,眼底一丝冷锐的光芒一闪而逝。
“你的脸……”居无艳抬手,温柔的抚上她的颊,心里泛疼。“出了什么事?”
一直强颜欢笑,硬逼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在听闻居无艳的关心询问时,慢慢的垂了下来。
谈西施微抿红唇,忍了好些天的委屈,加上傍晚遇到的可怕的事情,在面对闺中密友时,红了眼眶,再也强装不了坚强。
“无艳姐姐……”她哽咽的抱住居无艳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胸腹。
“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了?”居无艳温柔的问。
“男人……男人好讨厌,我讨厌男人!”谈西施哽咽的控诉。
居无艳微微一叹,抬手轻轻的拍抚她的后脑,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傍晚差点被凌辱的事而心生怨怼。
没错,傍晚救了她们主仆俩的就是他,而他,就是那位据说一出生就病弱、被隐士高人收为徒、避世修身的孪生兄长居无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
他之所以扮成姑娘,全是因为爹娘太过迷信!
这件事的起因在二十三年前,那日,爹娘带着两岁的他前往姨娘家作客,黄昏时,突然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算命郎中,三言两语便取得了娘亲和姨娘的信服,然后那算命郎中道,她们所生养的儿子,活不过二十五,除非当女孩养大,知道满二十五岁为止。
凑巧的是,日前他们表兄弟才各自出了点大事,他是生了场大病,差点药石罔效,而他的表哥,则是溺水,差一点一命呜呼。所以就这样一句话,可怜的他们从那时起,就变成女孩了。
初时他年纪尚幼,不懂得反抗,带稍微长大了些,懂得抗议时,爹娘竟以死相逼,要他发誓满二十五岁之前绝对不可以泄漏秘密,他不得不妥协,偶尔趁爹娘不在,他次啊会换回男装溜出门。
三年前,为了扩展事业,他们举家搬进城来,他便开始放出孪生兄长居无言的消息,为往后恢复男儿身做准备。
今儿个傍晚,他从师父那回来,经过附近,听见了声音,才凑巧救了她们主仆。
想到当时的情景,他杀人的冲动有起。若非自己自制力向来很好,又不想让她见到血腥的场面,否则他那飞刀,就会直接射入那三个男人的眉心!
但如果那时他就发现那些人渣伤了她,他可能就无法控制自己了吧!
他暗暗的深吸口气,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俗云红颜祸水,太过美丽总是会引来祸端,但美丽不是错误,错的是那些觊觎美色、不择手段想要占为己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