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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要想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行车,急忙追出去的时候,江洛已经不见了,他扶着墙叹气:为什么到结婚二十多年了,他还得重新追求江洛呢?
27
江晴住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安华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过去对江晴的亏欠一样,可是江晴又恢复到了最早的样子,不说话,畏缩地躺在床上,连笑都不笑,无论安华为他做什么,都会很客气,很生疏地说谢谢。
第一天晚上安华为他擦身体的时候,他一个劲地说不要不要,他可以自己来,安华连哄带劝地把被子拉开,脱掉了他穿来的内衣,江晴羞得眼睛都红了,却又无力挣扎,他病了几天,没有换衣服又经常出汗,身上的味道自然不会好闻,安华一边说着“不能洗澡就先擦一擦,睡觉也舒服一点,怕什么呢你都已经被我看光了。”之类之类的话,一边快速地替他擦过身体,换上了新买的睡衣把他抱回被子里。
之后的时间,江晴死活再也不肯让安华再替他擦澡了,白天安华陪着他,看看电视,看看书,听听音乐,也是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晚上他睡得很早,安华的床是双人床,两个人睡在一起还是很宽松。安华睡着了也把一只手搂在他身上,只要他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立刻惊醒,看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不象别的病人,江晴几乎没有开口提出过任何要求,静静地缩在一角,黑宝石般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总是在想着什么的样子,茫然地看着一个地方,安华看得心疼无比,不停地搂着他和他说话,他也基本上不回答,问得急了,就只是简单地几个字,或者干脆摇头点头。
第三天的夜里,安华感觉到身边的江晴在翻身,努力地睁开睡眼,凑过去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在黑暗中发现江晴睁着眼睛,并没睡觉,而且眉头微微皱起,好象不太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他打开灯坐起来,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关心地俯到他耳边问,“睡不着吗?还是饿了?渴了?想上厕所?”
江晴立刻闭上了眼睛,含糊地说:“没……白天睡多了,睡不着。”
“哦。”安华信以为真,正要重新睡倒,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摸摸江晴的额头,却摸到了一手的汗,他皱着眉头伸手到江晴被子里一摸,他的身上也全是汗,被子都潮了,湿粘粘的,很冷。
“怎么了?怎么出那么多汗?”他的睡意全没了,马上翻身起床,把空调开大,拿来毛巾,“来,我给你擦干净,这么湿你还怎么睡觉。”
“不用了!不用了!”江晴使劲地拽着被子,脸都红了,“每天夜里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你睡吧,没事的!”
他终究是抗不过安华,被子拉开了,安华不由分说地把他的睡衣脱下来,有些地方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全粘在身上,安华手脚麻利地帮他把身体擦干,换上干的睡衣,放进还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子里:“这下好一点没有?”
江晴垂下眼睛,不说话。
“每天夜里都这样为什么不跟我说?”安华兴师问罪地说,“怪不得没有精神,晚上这么难受怎么会睡着呢?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已经习惯了,我这就要把你的坏习惯全都改过来!”
他吼了两句又把声音放缓和:“今天就算了,睡觉吧,再有不舒服就叫我。”
他关上灯,自己睡进原来江晴的被子,一躺下就打个冷战,湿被子盖在身上的确很不舒服,难为江晴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刚躺好,就感觉到江晴翻了个身冲着自己这面,安华也翻过身,注视着他:“怎么啦?”
江晴闭上眼睛又睁开,小声迟疑地说:“你……可以睡过来啊。”
安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没有错,江晴又说了一遍:“睡过来吧……”
“好啊!”安华的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兴高采烈地爬回自己被窝,把江晴搂进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这下好了,睡吧。”
他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听到江晴从他胸前发出的极低的回答:“嗯,晚安。”
江晴过了一会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安华却一夜未眠,重新把江晴抱在怀里的感觉是如此之好,他很奇怪之前的那些没有江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怎么会放江晴走的?
最后一次是在新年的夜里,他记得很清楚,那之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碰过江晴的身体了,他抱紧怀里的人,开始盘算等江晴完全病好,要多长时间。
江晴盗汗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安华第二天就买来西洋参给他泡水当茶喝,晚上更是借口要照顾他,抱着他一起睡觉,江晴起初还反对过,但是安华死皮赖脸的工夫日益精进,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幸亏安华还考虑到他的身体,没有乘机动手动脚,只是体贴地抱着他睡觉而已。
楚凌每天下班也会过来看看,问问江晴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想要什么东西没有?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叫了他二十年‘爸爸’的江晴见到他的时候竟是如此拘谨,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战战兢兢,想起小的时候他经常一把把小小的江晴举过头顶,听着他兴奋又害怕的尖叫声哈哈大笑,不禁摇头叹息,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一家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春天已经来了,办公室的秘书小姐们已经换上了春装,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到哪里去踏青,约什么样的男孩子,江晴在楚家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复查胸水全部吸收,症状也基本消失,在安华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脸上病态的苍白不见了,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也终于恢复了清澈美丽的神采。
有的时候,他也会对安华微笑,久违的浅浅的笑意,安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曾经让他砰然心动,连说话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江晴意识到了之后,白皙俊秀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把头转了过去,于是安华终于确立了自己下半生的目标,就是要守护住这个让他心动的笑容,让他的江晴能够永远这么笑着,象一个安闲适意的王子一样,快乐地,舒适地在他怀里笑着……
期间江洛一次都没有来过,安华怕江晴心情不好,变着办法哄他说可能是江洛太忙了,可能是被老爸拖住了,可能是这样,可能是那样,最后江晴轻声地告诉他不用再说了:“我爸爸心里有数,该什么时候过来他知道,我也知道。”
安华什么也不说了,急忙用别的话题岔开,其实他也知道,江洛再次踏入楚家,就只有一个目的了:接江晴离开。这是他连想都不愿去想的。
楚凌今天开完了一个会议之后回到办公室,发现江洛正在等他,还穿着那身黑西装,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坐在等候室里,一个大概是送茶过来的秘书小姐正在和他谈天:“真的很苦恼呀,总是瘦不下来,每天看见漂亮衣服都不能买。”
江洛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何必苛求自己呢?有的吃的时候就尽量吃,难道这不是一种享受吗?”
“啊,这个您是不懂的啦,可是女孩子都想自己苗条一点啊。”她咬着手指,一派烦恼的样子,“怎样才能瘦呢?节食也是没有用的……”
“那是你的方法不对。”江洛温和地指出,“一顿吃得多一顿不吃是没有用的,要是真的想瘦下来的话,就做好准备饿一辈子吧。”
“啊!那多可怕啊!”女孩子惊叫着。
江洛微笑着摇摇头:“做起来就不可怕了,每一顿都不能吃饱的话,这样,你就根本不知道饱的滋味,自然,也不会感觉到饿的滋味,等到饿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不可怕了。”
楚凌无心在听下去,在门口叫他:“找我吗?”
年轻的秘书小姐赶快蹑手蹑脚地溜了,江洛整理了一下西装,站起身来:“是的,有工作上的事情。”
“进来吧。”楚凌吩咐下面的时间不许有人来打扰,带着江洛走进办公室,亲自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很随意地说:“喝点什么?还是茶?”
“不了,谢谢,我要说的话很少。”
楚凌微笑着看向他:“怎么每一次见你,都穿这身衣服,本来很好看的,就是黑色太阴沉了,正好到春天了,要不要添新的?”
江洛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您说这件?这是我唯一一件可以得体地穿到公司来的衣服了,而且,这对我有纪念意义,我不想忘记我过去犯的错。”
楚凌决定不就这个问题谈下去,他轻咳一声:“找我什么事?”
“公司年度的财务总结我已经做好交上来了,帐目也已经理清楚,不知董事长您过目没有?”他公事公办地问。
“我看过了,很好,和你以前做的一样出色,证明你的能力是值得信赖的。”楚凌赞赏地说。
江洛没有理睬他,继续说:“而且,我相信,江晴的病也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我在此提出辞职,明天,我会去接他回家,谢谢董事长一家长久以来的照顾了。”
“什么……辞职?这个和小晴的病有什么联系吗?再说他的病还没有完全好,起码还要坚持半年的抗结核治疗才行,现在只是症状消失了而已。”楚凌叹着气说,“为什么我觉得我越来越跟不上你的思维了?”
江洛唇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小晴得的是慢性病,需要长期休养,我没有这个耐心再耗下去,我进公司的时候并没有签合同,应该说我可以随时离开,就这样了,我今天会把工作的移交完成,明天正式办手续,多付的半个月工资,我会如数退回。”
他不等楚凌有什么表示,直接开门离去。
楚凌愣了半天,拉开门追出去,江洛已经不见了,秘书小姐惊讶地看着他:“啊,董事长,海天律师事物所的雷主任来了,我正要请他先坐坐。”
“是天宇啊。”楚凌只好暂时放弃了追踪江洛的打算,对着面前的人打招呼,“进来吧。”
雷天宇是为了楚凌‘复活’的一些法律程序来的,在文件上签过字之后,本来就完成任务了,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刚才……我看见江洛了。”
“是啊。”楚凌无力地说,“自从我回来,他就一直不对劲,我也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