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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辰绛子,他果然来了。
祝九半惊半喜的回过头去,望着他,说:
“是啊,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你。”
“怎么,计划有变吗?”
“恩……”她轻轻点头,“有变。我……改变主意了。人,不救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辰绛子听罢,微微扬起一道眉,饶有趣味的笑了出来,“怎么又不救了?”
“他想活着,救他就有意义,他不想活着,救他反而是一种耻辱。”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又道,“可我辰某素来不喜相欠于人,如今不能为你救人,那便再为你做件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祝九幽幽笑了出来,想了想,道:
“我没什么可以劳烦你的了,谢谢你。”
“既然如此……辰某便再送你一副药。”说着,他自怀中拿出一个龙眼大小的琉璃盒子,递到她手中,“此药无色无味无毒,可食者却会乱了心性,渐渐变得呆傻,失了心智。你拿着,他日或许会有用途。”
祝九接过那盒子,神色复杂的打量了他一眼,道:
“你好像……对我想要做些什么,全都了如指掌?”
“是么?可辰某并无打探他人之嗜好。既如此,你替我试药,我也还了你的情,此后你我便再不相欠了。”
她将盒子放入怀中,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不知为什么,虽然和你只见了不多的几面,却很喜欢和你打交道。你为人讲究有得必有失,有欠必有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费思量去做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什么都放在明处,让人活也活自然,死也死的甘愿。”
“祝姑娘过奖了,辰某并不是忠义侠士,只是江湖之中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药师罢了。他们来了,辰某不宜久留,就不说‘后会有期’了罢?告辞。”
话音刚落,一阵黑影掠过,只是片刻,她的眼前便恢复了一片白茫茫,哪里再有半个人影?
身后,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和咒骂声,伴随而至的,还有大声呵斥的怒吼声。
她转身向马车走去,心中的想法,却更加坚定了。
押送岳云、张宪的马车自大理寺一出来,便有早已在周围等候的百姓们围拢了上来,他们人人衣着褴褛,面色悲愤,有的手中还拿着酒壶和鸡鸭,一边大声嚷嚷着要送二人一程,一边大骂秦桧和万候卨是狗贼奸佞。
众人一路哭,一路骂,跟着囚车一直到了东市的街口。
“杨大人,都准备好了。”
“恩……”负责监斩的官员是杨沂中,此刻他端坐在一处亭子内,点了点头,“把人都带上来吧。”
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雪花整整飘了一天,现在倒小了许多。除夕夜,炮竹声更浓,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街巷里飘荡着肉香的味道。街市周围又聚来了更多的人,有神色麻木的,有眼神惶然的,也有偷偷擦着眼泪的。
两辆牢车驶了过来,兵卒们将车门打开,自铁笼中将两个人拖拉而下、一路拖至刑场的正中。
“就等着时辰到了。”
祝九坐在街巷对面的二层楼内,腿上则是天诚。
天诚指着下面,好奇道:“娘,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那两个叔叔被锁起来了?好可怜……”
祝九摸了摸他的脑袋,淡淡道:
“你看,跪在那里其中一个的,就是刚刚娘带你去见的人——你的爹。太多的,你不用问,只管好好地看着,今夜的这一幕,娘要你一定要记在心里,永远都不许忘记。”
天诚回过头,望着祝九,还想问些什么,见到她冰冷的目光,只好又都咽了回去。
天色很暗了,只有官兵们手中的火把、以及远处大户人家门前的大红灯笼、闪着微弱的光亮。她在上面遥遥向下望去,只见那刑场正中的两个人均是蓬头垢面,身上衣裳单薄破烂,裸露出的地方无一不是遍布伤痕,在暮色里,原本英姿勃发、俊朗年轻的面孔,早就消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垂首跪着的、黑成一片的身影。
那个人……就是曾经驰骋沙场的岳云吗?
她忽然觉得无比悲伤,终于认命的明白,那个在岳府对她顺从呵护的人,那个在营中带她深夜骑马的人,那个在她临行之时对她千万叮嘱的人,那个在牢中对她无尽失望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时辰到!”
“斩!”
杨沂中扔出令牌、低喝道。
刑场中的两名侩子手各自喝了一大口酒、喷在大刀之上。场上四角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竟将那片雪地映得分外明亮。可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两人的容貌,他们一直低着头,连哼都不哼一声。
大刀高高举起、随即狠狠的斩落了下去。
“啊!——”
刑场四周,人群中传来一片唏嘘。
“娘!”
天诚大叫一声,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刀落之处,二人被砍成了四截,五脏六腑在雪夜里流的遍地都是,惨烈的哀嚎声响彻长空。
痛呼声,叫骂声,哭泣声……渐渐高过了孩子们的炮竹声。人群沸腾了,争相涌向刑场,大声骂着上天的不公及当朝那些狗贼的无能。场上的那两个半截身体依旧在徒劳的挣扎着,拖着长长的血痕和肝脏、痛苦的爬行着,只是哀嚎声却渐渐的小了下去。雪花又大了起来,那些血痕,很快便又凝结了。
祝九仰头,泪水滑落脸颊,低低哽咽道:
“如果真有神迹,也当知道世间诸般丑陋,无止无尽。纵使惩罚,在刑场之上受腰斩之刑的人,也应该是我……你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雪?为什么要让这夜这么的冷?血流不完,人死不了,活着受尽凌辱,死也不能死个痛快……只有这么的折磨他,你才开心吗?……”
说着,拥紧了怀中的天诚,自语道:
“我恨你,我恨你!……”
“……秋蝉有意风无情,冬梅彻骨雪成霜……”
身旁,响起了一个女子啜泣的声音。
祝九猛地抬头望去,却见身旁的栏杆处不知何时、多了两三名女子,为首那人着一袭黑色连帽披风,帽子将头遮住,透过微弱的烛影,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却依旧要这么的活下去。”
说罢,她转头,泪眼婆娑的望了眼祝九。
祝九一下子怔住了。
“……巩秀娟?……”
巩秀娟并不回答,转回头去、继续望着那刑场,悲恸道:
“我早就和他说好,倘若有一个人先走,剩下的那个,也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本以为你真的会救他一命,可不想……”
祝九起身,也向下望去,想要最后一次看清他的容颜,将他的样子深深地印在心里。然而,她却无助的发现,那只是徒劳。
那两个人面冲雪地,挣扎着,残喘着,依旧动弹着,头却始终未曾抬起。
是的,她再也看不到那样的他了。
从前,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以至于将心爱之人一步一步推入绝境;而今,她终于醒悟了,想要试图去救赎谁,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力。
巩秀娟转头,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蹦出了几个字:
“昕柳,我们回家去罢。”
“是,夫人请。”
两个丫鬟噙着泪水,毕恭毕敬的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一行三人款款走远了。
回家?
呵……回家……
而她祝九,又要回到哪里去呢?
想罢,竟是绝望了。
225。作者的编后语。。。。…第223卷 走到了终点 · 幻灭
天诚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忽然开口道:
“对了,娘,这些是那个老伯伯让孩儿给您的。”
说罢,自怀中掏出了几张纸。
祝九失神的接过,借着外面的灯火,看清这竟然是几张百两的银票。
看来,秦桧是把什么都打点好了的。他分明是留了一条活路给她们,连回府的必要都没有了。
她握紧天诚的手,小心翼翼的收好银票,轻声道:
“天诚,你知道吗?你爹是被人害死的,他是冤枉的……”
说着,用力将他抱起。
“你记住了么?记住了吧?你爹本是个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英雄……你一定要记住他,知道吗?”
说罢,哽咽了下来,泪水再次将她淹没了。
天诚惶恐的睁着大眼睛,茫然的望着下面的刑场,抓着祝九的小手不停的颤抖。祝九让他看了会,又将他抱了回去,擦了擦眼泪,道:
“我们也……也回去吧!”
她转身,正要下楼去,却听楼下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紧接着,火把的光亮自楼梯拐角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将楼梯踏得“咯吱”作响。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身旁的许之善,却见他一反以往低眉顺眼的姿态,此刻正幽幽望着她,眼中闪着捉摸不定的光泽。
“槟公公。”
见到来人后,他一个施礼、单膝跪了下来。
那人一袭堇色华服,手持浮尘,花白的头发上戴着一顶青冠,冠上镶着一颗上等的美玉。
祝九也跟着一并跪了下去,微低着头,心绪混乱。
“都起吧~~”
尖细的声音回荡在二楼的每一个角落,而后,他复又开口道:
“都随洒家回宫。”
“是!”
槟公公几步走到祝九身旁,自她怀中一把拉过天诚,阴阳怪气道:
“殿下怎么这般调皮,竟是不声不响的就出宫了?这是哪个该死的竟敢带您私自出来?还有没有王法?殿下这就随老奴回宫吧?……”
“不,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我不要回宫!”
“殿下,此话可不能乱说,您的娘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