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想去一个山清水秀之所在,你可愿陪我?”
呵,云儿,我愿意。只是……却再没有机会了。
车子在半山腰停了下来,我下了马车,舒展筋骨。微风在脸颊旁徐过,我肆意的深深呼吸着,忽然无比的悲恸——活着纵使千万艰难,却仍旧可以呼吸,可以感受风儿徐在脸上的片刻温柔和舒惬;死了虽然万般解脱,却再也无法感受这么美好的风儿、再也无法听到树叶和青草的窸窣了。
“你来。”
他对我说。
我疑惑的看着他,随着他延一条窄小土路,向密林之中行去。流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眼前茂密的枝叶逐渐向两旁分开,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面豁然开朗。
是一处小小的山谷。
半腰之上是一处两层阁楼,楼旁一大片篱笆围栏,里面种满了各种不知名植物,楼阁临着山坡,坡下的谷底,一大片潭水,清澈见底。有条瘦细的小瀑布顺着山顶徐徐而下,缓缓泻入那水潭中。一路上若隐若现的流水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点点映在水潭上,远远望去,好像波澜中泛起了碎金,让人目眩迷离、觉得虚幻。
怎么带我来了这么一处地方?这么的美,如果云儿也能看到,该有多开心?
我复又落寞了起来,郁郁寡欢,一颗心早就沉到了深渊之中。
推开木栏栅,更加浓郁的花香传了来。有两人正在院子中围桌而坐,一人拿着药杵和陶罐正忙着什么,另一人则望着远处,不知想些什么。
我望见那人的侧脸,忽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看,是他吧?这么多年了,如今还给你。”
辰绛子云淡风轻的开口道。
我不禁后退了几步,良久,嘴唇颤抖着,却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他没有死?
可是,怎么可能?当年在二楼,我抱着天诚,眼睁睁看着他被……那画面惨烈不堪,甚至隔了这么多年再次回望,也依然让我周身战栗、五脏俱焚!
辰绛子走到他面前,看着我,说:
“我总想试试吴兄那幻冥之毒的功效,故而一时手痒忍不住,便未听你的,还是将他救下了。”
他见到辰绛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复又移开了视线。
我几乎是趔趄着走过去的,伸手抬在半空,在触手就可以碰到他的地方,顿住了。
十多年了,他竟是变得这么憔悴了,华发几许,胡渣铺满了下巴,眼角的细纹隐现着,一双眸子空洞而茫然。
他似是终于看到了我,由瞬间的错愕变成了无限惊喜,起身问:
“九儿?……九儿,你是九儿?!”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可却迟疑着,不敢上前。眼前,总是浮现出十多年前在狱中时,他最后望着我的那个眼神。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憎恨、嫌恶、不甘和绝望,我甚至不敢再去回想。
辰绛子在我身旁,低声说:“当时情形危急,我并未抱太大希望,不想却成了。刑场上的人是我早便寻好的,只是那么多沿途官兵,可真是艰难。”
我早就听不进去他说些什么了,眼睛一眨不眨的,只是看着云儿。
云儿又看了看我,忽然伸出手来,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喃喃说着:
“既然来了……来,屋里坐吧……”
我只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任凭他拉着我进了那栋两层的阁楼。一层的房屋设置简单,他带我到塌前坐下,转身去拿杯子,举着茶壶的手猛烈的颤抖着,茶水洒了一桌子。
“你看,我怎么这般笨拙……”他促狭的笑了笑,眼眸温和,仓促的用袖子擦了擦桌上的水渍。
我的心忽然猛烈的抽痛了起来,按住他的手,说:“我自己来吧。”
云儿,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这么多年,你过得一定不好吧?当初那样对你,一定还恨着我,对不对?可既然仍旧恨我,又何必对我这么好呢?
他看着我喝了茶,而后又为我斟了一杯,这次他的手颤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可却依旧洒了一桌子。
我怔怔的望着桌上的那大片水渍,沉默不语。
房外,传来了辰绛子和那个吴兄低低的交谈之声,只是那些声音虽然传到了我的耳畔,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失神的瞬间,才想起身旁的云儿,忙去看他,却见他不知何时,早已坐到了我身旁,紧挨着我,面色沉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神情专注的望着我。
我复又低下了头去,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他拉过我的手,沉重的呼吸撩着我脸颊侧面的发丝,沙哑的对我说:
“九儿,都是……都是我不好……你还在气我么?”
我错愕的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一下子跌到了我的心里。我觉得胸口似是有把刀,在一下又一下的挖着自己的血肉。
我摇着头,问:“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
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颤声开口:
“九儿,当初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吧……不要再离开我……”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凑近我,温热的唇轻轻的印在了我的脸颊上。
湿漉漉的感觉顺着他的唇淌到了我的脸上,我微微张开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他一下子将我拥在怀中,抱得紧紧的,深深呼吸着,更多的湿润在我的脸上泛滥了开来。
开始的时候,我知道,是他哭了。可后来,我就分不清到底哪些是他的泪水、哪些是我的了……
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极其压抑着的啜泣声飘荡在半空之中。我抬手攀上他宽阔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吻着他。我想说: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可话到喉间,被更多的泪水哽在那里,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停地问着一些什么,我也含糊的回应着他……
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只是很想你。
我也想你啊,云儿……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夜都在想你,连梦中也在想你,有时我甚至就希望自己死了,这样就能停止这种想念了……
九儿,不许提这个字,你不许死。
我不死了。如今,你回来了,你还活着。你活着,我就再也不想死了……
我哭得抖成了一团,蜷在他的怀里,怎么都停不下那些泪水。
人总是在失而复得之后,才会更加深切的体会到失去时的恐惧和绝望。
第二天,他几乎和我形影不离,偶尔会淡淡笑着,和我说几句话,可大部分的时候,却只是静静的望着我,不发一语。
辰绛子告诉我,这个吴兄名叫吴怀,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夫。他擅治奇异病症,所用之药也大多闻所未闻,现在屋子旁那一大片植物,就都是他种的草药。
我很奇怪,为何要将云儿安置在这里,可不多久,却明白了。
233。作者的编后语。。。。…失之得之,浮梦一场,尽相忘 2
00“九儿,你可是闷了?走,为夫带你去跑跑马……”
他拉着我自院子里出来,走了好远,伸手拨开面前那层层枝叶,指着低矮树木后面的一块大石头,转头冲我笑道:
“你看,还记得它么?当年在军营时,我骑着它,打了百多场胜仗!……你还记得吗?那时我带你去平原上奔驰,你还对我说了好多话……”
我惊愕的望着他,犹疑着说:
“云儿……那不是马,只是一块石头啊?……”
他却仿若未闻,依旧自说自话着,直到再次转头去看的时候,神色才由刚刚的神采飞扬、重又恢复了黯淡,低低道:
“真是奇怪,刚刚它还在这里……”
我心中疼痛,握紧了他的手,勉强笑着说:“没什么,我们不骑马了,回去吧?”
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微微垂着眼睑,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他或许只是偶尔恍惚吧?
可是……
“九儿,今日天色尚好,不如陪你去放风筝?”
我问他:“这里有风筝吗?”
“自然有的,当年在岳府,我命人做了两个,本想着待打好了仗、回来带你去田郊……”
说到一半,他的神色就落寞了下来,微微垂着头,不出声了。
我忙打岔:“风筝呢?”
“哦,随我来~”他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拉着我绕到阁楼后面,指着石凳上一张牛皮,说:
“你看,是只鹰。还记得那年带你去街上闲逛之事么?那日看到了训鹰之人,可你看后,却并不开心……今日,为夫带你放了它,可好?”
说着,转身去拿那张牛皮,捧在手上递了过来。
我望着他那浅笑着的面孔,觉得鼻子酸酸的,对他说:
“云儿,我忽然觉得……觉得不舒服……我们改天再放吧?”
他一下子显得异常失落,可还是淡淡点了点头,将那牛皮放了回去,转身拉着我的手,问:
“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回房,你好好歇息?”
我不敢再看他了,只好点了点头。眼泪,顺着我低垂的脸颊、缓缓淌了下来。
然后……
“九儿,可是饿了?来,吃些糕点吧?”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犹疑着打了开。
“这是你最爱吃的红豆糕,多吃些,恩?”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理了理我脸侧的那些碎发。
我的捧着“糕点”的手颤抖着,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辰绛子走了过来,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低低叹了一声,说:
“这么多年了,他几乎从不开口说话,乃是近日见了你、才复又好转了些……如今能这般已是不易,你想开些吧。”
我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