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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他点头,淡淡笑道。
待二人行得远了,刘廷才凑近岳云,低声道:
“呃,老夫斗胆,想请问这祝姑娘是……”
“哦,她乃岳某远房表妹,因诸多因由,无依无靠,故而岳某便……”
“哦,原来如此……”刘廷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上次军中所订的五十匹快马,老夫已命人加紧运送,相信假以时日便可到得这里……”
“好说……”
二人说着,一路走向了营帐深处。
祝九跟着刘氏父子及一众家丁,自军营中出来,在唐州县城的驿站安顿了下来。
这里距军营不算远,只隔了一座山,若是脚程快些,一日便可抵达。眼下边关多有战乱,伪齐的镇汝军作为一股新生势力,或多或少的出现在这一带,与宋廷军将多有冲突,故而哪怕白天,镇中街巷也是空空荡荡,百姓们来去匆匆,似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街上停留。
一路行来,竟是连个沿街叫卖的都没有。
“老爷,您来了?”
刘廷一到驿站,早有一名中年男子恭敬的站在门口、迎了上来。车帘被掀起,而后搀着他小心翼翼的行到了驿站之中。
祝九在后面的车上,此刻也跳了下来,揉了揉酸疼的脊背,正欲跟上前去,刘家行却自一旁走了过来,微微抬手一拦,冲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大摇大摆的行了进去。
祝九心下会意,也不多说,只得最后一个才进了门。
此时她早已换上了一袭素雅象牙白衣裙,也不会梳什么复杂的发式,只得继续挽了个团子头在脑袋顶上,昨夜出发时、还将岳云头上的那支黑檀木簪也顺了来、插到发髻上据为己有,倒是比之前干净利落多了。
众人进了院子之后,便见那名中年男子上前来,恭敬的低声道:
“老爷,箣籁阁的金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刘廷听罢,挑了挑眉,转身冲祝九道:
“你去随刘哲将车马用度清点一番,”而后又对家行道,“你随我来。”
“是!”
“……方巾一百块,打勾;木匣二十个,打勾;蜡烛三百支,打勾;火折一百个,打勾……”祝九站在院中,百无聊赖的念着那些从院里搬进库房的东西,拖着长音念着,身后的刘哲则手持毛笔、快速的在账簿上写写画画着,终于,当最后一批绸缎也搬进去时,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了一口,而后转头问:
“都记下了?”
“恩,都记下了。”刘哲点头道。
“不会出错吧?”
“断然不会。”
“哦,那么……我们去吃些东西?”
“祝姑娘请——”
此刻已经日暮时分,不知不觉竟然忙了一整天。初春的院子里飘着一些柳絮,祝九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二人穿过回廊及院落,行至院后一处房前,此刻里面已经掌了灯,从门口望去,能看到一张张木桌拼在一起,凑成了长长的一条,上面摆了四个大木桶,桌两边的长凳上坐满了身着粗布衣衫之人。
祝九抬腿迈了进去,见一个大婶正拿着勺子给前面那人盛菜,她不禁好奇,伸着脖子看了看那饭菜,只看一眼,便食欲全无了——
一个桶里是用青菜煮的肉汤,说是肉汤,其实白惨惨绿兮兮,连骨头都看不到几块;第二个桶里则是地瓜,华丽丽的煮地瓜,满满一桶的煮地瓜……第三个桶里是窝头,最后一个桶里则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
简直比军营里的饭菜差了一天一地!
祝九顿时头大,指着木桶转头问刘哲道:
“我们就吃这个?”
刘哲拿了铁碗,让大婶盛了满满一大碗地瓜和肉汤,又拿了三四个窝头,满不在乎道:
“那又如何?都是下人,还想跟老爷少爷吃的一样不成?”
说罢,也不理她,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吃了起来。
7。第一章 金戈铁马会烟波…第六回 暮色 盼顾生辉
祝九无奈,只得要了半碗肉汤、一个窝头,坐到他旁边。
呃……
“呸……呸呸……”才吃了两口,她立刻转头向身后不停的吐道。
“哎,你这是做什么?”身旁一名家丁见状,不满的瞪向她。
“这……这这……怎么这么浓的大蒜味啊?……呸……”
“切,莫名其妙!”
另一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大口吃饭。
祝九却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将碗向前一推,打算回房休息。刚要起身,却听那个盛饭的大婶大声道:
“哎,你!不许剩饭,否则家法!”
“啊?”祝九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回去,稳了稳心神,反问道:“你说我?”
“那是自然!”大婶满脸皱纹、一脸横肉的怒视她道。
“有没有搞错,这饭这么难吃,你竟然让我‘不许剩饭’?”
“我不管这么多,总之不许剩饭,否则……”她健壮的身体往门口一拦,“休想出去!”
“……”祝九颓然的坐了下来,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的从自己头上揪下两根头发、放到了碗里,而后冲那个大婶大声道:
“啊!——”
一众吃饭的下人立刻齐刷刷的向她这边望过来。
大婶目光凛冽的打量着她,不作声。
“有头发——”祝九说着,指了指碗,“这么不卫生,怎么吃啊?哎,不吃了!”说着,起身又要走。
“切——”
四下传来了一阵哧声,而后大家继续埋头吃饭。
“来人呐!”大婶大声道。
“有!”
“拖出去关柴房、三天不许吃饭,三天以后,把这碗馊了的饭给她、让她吃!”
“是!”
“啊!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强奸啦!——唔——”
祝九正杀猪般的大声喊叫着,那两个家丁已经几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作势就要将她拉下去。
她灵机一动、向后用力一踩,只听一声低呼,那个家丁松了手。
“喂,喂!”祝九忙连连后退了几步,咬牙切齿道,“好,你够狠……我……我吃!”
说着,复又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根头发挑了出来,抱着无产阶级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仿似革命烈士就要舍身取一般,双眼一闭,单手捏着鼻子,一股脑将那碗肉汤都喝了下去。
哎,还有一个窝头呢?
好吧,祝九,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他们不也是吃的很香?想象一下自己三天三夜不吃饭的样子吧……
想罢,她又拿起那个又硬又小的窝头,一张嘴咬了下去。
“嘶……我的牙!”
早知如此,还不如把窝头放到地方捣碎了、然后泡到肉汤里去呢!
她沮丧的想着,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拳头大小的窝头,摸了摸自己被咯得生疼的牙齿,眼前忽然浮现了小白菜寒冬腊月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可怜样子,可是……苍天呐,如果能够选择,那么,还是让她来做小白菜、让小白菜来吃这个咯死人的窝头吧!
不知为何,此刻竟然分外想念那个军营,就连一向对她横眉冷对的岳雷,此刻竟也显得可爱了许多。至少那里的饭菜还是美味的,她干嘛好端端跑出来自己找罪受?老老老实实呆在军营不好吗?哪怕万一打了仗、被乱刀砍死,也比在这个破烂地方被窝头噎死的好啊!
哎……
死老女人,现在看我新来的就欺负我,待有朝一日我爬到一定的位置,看我不回过头来整死你!
她愤愤然的想着,看着大婶那肥头大耳的样子,一边看着她,一边狠狠的咬着手中的窝头,不知不觉中,窝头竟然吃完了,她也顿时觉得愉畅多了。
晚饭之后没什么事情,刘哲给她安排了房间,让她和另外三个丫鬟睡在一起。这间房子窄小的很,仅有一张大通铺,铺前的小凳子上点着油灯,三个丫鬟正在各自忙着梳洗,偶尔低语几声,谁都顾不上搭理她。
祝九百无聊赖,只好借着刚刚爬上枝头的月光,一个人到院子里坐着发呆。回廊之外的小池塘里铺满睡莲,对面的房间灯火通明,人影绰绰,虽是才刚刚五月,却已经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蟋蟀鸣叫了。
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离开军营之前、找岳云“借”的一些碎银子。本想攒着这些银子应急的,可如今看来,以后怕是不得不用这些银子另开小灶吃饭了,否则她早晚会被饿死。
昭华,此刻……你又在哪里呢?最后一次看到你,还是在浦东的街头,一转眼这么久了,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倒是希望永不见你,没想到却是用了这样的方式?
她想罢,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毕竟是有了未婚妻的,毕竟大她那么多。他已经二十六了,可她才刚刚十七岁,相距的又何止是年龄?她其实很清楚的,他不过是看她年轻,想要玩玩罢了。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温柔爱宠,什么千依百顺……
又岂会当真?
当她在冬季淮海路街角忍着寒风打车的时候,他在哪里呢?当她在炎热的夏季奔走于拥挤地铁人潮之间、无论如何都挤不上去的时候,他在哪里呢?当她挂了家人的电话、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时候,他在哪里呢?当她被人持刀拦在街巷之中、被抢去手包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她需要的时候,他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他需要的时候,她却是一定要出现的,他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就这么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可是,凭什么呢?
呆呆的望着夜空,只觉得往事犹如潮涌般席卷了过来,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忽然一个急刹又落了下来。她在想什么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