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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名亲卫来到大堂门口禀报:“禀报大将军,赵长史求见!”
杨元庆和李靖对望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杨元庆起身道:“我去会会他。”
他随即吩咐亲卫,“将找赵长史请到贵客房!”
……
赵元眳考虑了整整一个时辰后,他决定还是来找杨元庆,元敏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他必然会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指使,这一次,元家他是得罪定了。
赵元眳心中并不踏实,他知道并不仅仅是得罪元家这么简单,他也无法向窦氏家族交代,他和元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赵元眳并不后悔,他权衡利弊,与其被元家造反所牵连,还不如就直接得罪元家,摆脱元家的控制,就算因此丢官,至少他还能保住名誉的清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赵元眳刚在贵客房坐下,杨元庆便笑着走了进来,“今晚上真的很热闹,我竟然是第三次见到赵长史了。”
赵元眳起身行一礼,苦笑道:“我在幽州这么多年,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今晚这般事多。”
“我也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当面刺杀。”
杨元庆自嘲地笑了笑,这一笑缓和了气氛,他摆摆手,“赵长史请坐!”
两人坐下,一名丫鬟送上两杯热茶,杨元庆先笑问道:“今年冬天涿郡是有点偏冷吗?”
官场中的谈话是很讲究技巧和艺术,有的时候需要开门见山,有的时候则需要含蓄委婉,比如今天,赵元眳被元家所迫,心中思虑重重,这个时候就不能坦直,而是需要含蓄委婉,而且丝毫不能提元家之事,赵元眳可不是什么草莽英雄,会三言两语被杨元庆的威严所折服。
赵元眳是从三品高官,是幽州的二号人物,他可不会和杨元庆谈几句话,就拜倒在杨元庆脚下,奉他为主公,就算赵元眳有这心,他的身份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今天他主动上门来找杨元庆,这本身就是一种妥协,双方心里明白,所以两人都谈得比较轻松,赵元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感觉今年比去年稍稍冷一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当然不能和丰州比。”
“赵长史提到丰州的寒冷,让我又担心起来,每年丰州都要冻死病死百余人,不知今年情况怎么样?虽然离任了大半年,可总觉得自己的根还在丰州,令人怀念啊!我的大利蒲桃酒。”
杨元庆最后一句话,使两人都笑了起来,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轻松下来,两人就仿佛共事多年的同僚。
杨元庆也大致能猜到赵元眳来找自己做什么,他却丝毫不提,让赵元眳自己说。
杨元庆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耐心地等待着赵元眳入题,赵元眳沉吟片刻,终于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去年年底,圣上下令元总管在渤海建造三百艘战船,但元总管只造到一半便被调离,后来又陆陆续续造了一点,前两天我看了看进度,还有八十艘左右未修,圣上的期限是明年三月,时间很紧了,我打算去渤海造船,赶到明年三月前全部完工,总管以为如何?”
卷十一 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十一章 新官上任
赵元眳走了,杨元庆依然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赵元眳的让步使他接管幽州权力出现了转机,他便可以顺利接管幽州大权,但现在他在考虑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谁才是杨广的卧底,先前他一直以为是赵元眳,现在看来,赵元眳显然不是。
杨元庆认可崔弘升的推论,以杨广多疑的性格,他不可能那么放心地让元弘嗣在幽州掌握军权,连自己的丰州,他都还要派一个杨师道去监视,更不用说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幽州。
杨广肯定在幽州放有眼线,那么这个人是谁?此时在杨元庆心中,这个杨广的卧底比赵元眳还要让他紧张,此人就像插在衣领上的一根针,稍不留神就会狠狠刺他一下,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
杨元庆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个人肯定会有所行动,至少他会把自己遇刺之事报告杨广。
‘咚!咚!咚!’
这是关闭城门的鼓声,城门其实早已关闭,但亥时的鼓声却依旧要敲响,这鼓声就像敲在杨元庆心中,他脑子里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两个字:‘城门!’
这就是他的突破口,杨元庆立刻喊道:“张胜!”
片刻,亲卫首领张胜奔了进来,“请大将军吩咐!”
杨元庆将自己的金牌递给他,“你带几个弟兄去四座城门,去给我调查一下,城门关闭后,还有哪些人进出?要调查仔细一点。”
“卑职遵命!”
张胜接过金牌便去了,杨元庆的心被吊了起来,城门虽然关闭了,但苏烈带着亲兵们还是能进来,可见城门并不是绝对地不准人进出,只要是官方或者军方人物,一样可以进出,元敏不是也进来了吗?
现在他关心的是谁出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张胜给他带来了消息,从关闭城门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出去,此人是鹰扬郎将韩驰派出去执行公干。
‘韩驰!’
这个结果让杨元庆不敢相信,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可细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监视元弘嗣,还有谁比韩驰更合适的人呢?
杨元庆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不管韩驰是不是杨广的卧底,这个人都绝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
次日,天不亮,总管府的鼓声便轰隆隆敲响了,这是幽州总管府的传统,每天清晨卯时正举行例会,二十几年来雷打不动,几任总管都严格遵循这个规定,到了杨元庆这里也不例外。
总管府的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主薄以及各曹参军,还有从城外军营赶来的二十余名鹰扬府郎将,一共四十余人济济一堂。
新任幽州总管杨元庆坐在正堂上,目光严肃,桌案上放置着令箭兵符以及一把幽州总管剑,在他身后则站着十六名执法军校。
‘咚!咚!咚!’随着三声鼓响,卯时正到了。
长史赵元眳率领数十名总管府文武官员,一起上前施礼,“卑职参见总管!”
这是杨元庆第一次执行幽州总管之权,他虽然年轻,但在丰州担任总管多年,驭下之术早已驾轻就熟,他慢慢扫了众人一眼,锐利的目光使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点忐忑。
良久,他才缓缓对众人道:“明年开春便有辽东战役,幽州作为战地后方,担负着后勤给养的重任,在这个关键时刻,圣上派我来主管幽州,同时总督辽东之战的后勤辎重,我肩上压力很大,还需要在座诸位的大力协助。”
开场白说到这里,杨元庆停住了话头,按照一般的惯例,新上任总管在第一天的例会上都会有所表示,谈一谈今后的打算之类,像段振文上任时便是许诺提高粮饷,加强伙食,保证士兵两天能吃上一顿肉,段振文确实办到了,众人对杨元庆也同样充满期望。
尤其杨元庆在丰州经营茶叶和蒲桃酒,使很多军官都发了大财,这已是公开的秘密,那么杨元庆到丰州来,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每个人都目光明亮地注视着杨元庆,难以掩饰内心的期待。
杨元庆微微一笑道:“我感觉在座诸位在期待什么,或许大家都和我一样,在考虑做一种蓟县蒲桃酒?”
大堂内轰地笑了起来,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期待,蓟县蒲桃酒,会不会真有呢?
杨元庆的幽默使众人都稍微放松下来,杨元庆又摆摆手,让大堂内再次安静,“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谁不想发财?我杨元庆也一样,我可以告诉大家,只要我在幽州一天,我就会善待我的部下,立功者会重加赏赐,无论贵贱,一视同仁,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面,我杨元庆治军严整,有违犯军令者,立斩不赦,绝不宽容!”
杨元庆的最后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使大堂上一片寂静,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大隋老帅杨素,杨元庆颇有几分其祖风范,杨元庆的上任训话也就到此结束,下面是正式议事。
幽州总管府的例会开了二十几年,已经有一套很成熟的规矩,比如不行跪拜礼,比如官员们站列,实行文左武右,其中长史和司马有座位,从军二十年以上老将有座位,其余将官都站立,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两刻钟,但今天杨元庆是首次上任,时间便稍稍长了一点。
“下面我有两件大事要说!”
杨元庆看了一眼赵元眳,两人目光相触,彼此会意,昨晚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
“第一件事是渤海造船,明年三月期限将到,目前还有八十艘船未造,工期紧迫,我决定由赵长史赴渤海监督造船,他不在期间,长史事务暂由我代理。”
杨元庆说完,赵元眳立刻起身道:“卑职遵命!”
大堂内十分安静,杨元庆这个命令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杨元庆上任第一天便将长史调走,而由自己兼管长史之职,这无疑为他下一步控制幽州创造了条件,只是大家有点奇怪,赵元眳就这么坦然接受了任命,没有一点反抗,有些反应敏捷之人,便立刻意识到,这必然是杨元庆和赵元眳之间事先有了默契。
这时,杨元庆看见了坐在将领中的几名铁卫,杨家臣等人一共有四人,铁卫九人,在涿郡幽州城驻兵有五人,北平郡一人,赴辽东作战三人,在涿郡五人中,四人担任鹰扬郎将,一人为鹰击郎将,没有资格来开例会。
除了四名铁卫外,杨元庆还看到了当年随他去代州作战的大将侯莫陈乂,他是李景旧将,因为元弘嗣关系不好,多年得不到提拔,李景暂管幽州军后,他便被提拔为鹰扬郎将,掌控幽州城门军。
杨元庆暗暗点头,又对众人道:“第二件事便是圣上在年初下达了剿匪旨意,各地郡兵和鹰扬府都必须就地剿匪,幽州是辽东战役的后勤重地,更是容不得半点损失,所以我决定调集幽州军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