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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进攻关内,进攻洛阳,但没有进攻河东,这就表明唐军还是多少有点顾忌,留下了一点余地,正是这一点余地使杨元庆稳住了军心,等待最后的天气剧变。
只要突厥撤军,那他就立刻掉头南下,反攻关内,王世充被灭他可以不管,但延安郡的火油井是隋军的战略之地,他绝不能失去。
这时,黑夜中几名骑兵疾奔而至,瞬间奔至城下,这几名骑兵是从楼烦郡赶来,他们在城下大声喊道:“我们要见殿下,有紧急情报禀报!”
杨元庆快步走到城墙边,探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禀报殿下,有三万突厥骑兵杀过楼烦郡,向南方去了。”
“什么!”
杨元庆大吃一惊,连忙令道:“开城让他们进来。”
片刻,士兵带着几名报信兵上城,为首士兵单膝跪下,“参见殿下!”
杨元庆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在今天上午,一支三万人的突厥骑兵杀进楼烦郡,他们放火烧毁了静乐县和岚城城,杀了千余名没有撤走的老弱,又向太原方向奔去了。”
这个意外的消息令杨元庆的心乱了起来,他怎么没有发现,附近两百里内都布满了隋军斥候巡哨,如果突厥军过境,他必然会知道,这支突厥骑兵是从哪里过去的?长翅膀飞过去吗?
这时,旁边牛进达道:“殿下,突厥骑兵应该是从雁门郡过境。”
一句话提醒了杨元庆,雁门郡那边虽然部署了五千军队,但五千军队主要是守在东面军都陉一侧,西边并无驻军,而雁门郡民众几乎都南撤,所以突厥军过境几乎不会被发现。
杨元庆背手在城头来回踱步,这个意外的情报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在河东腹地只有太原城有四万驻军,以及霍邑县有五千驻军,其余各县都没有军队,如果突厥大军杀进河东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河东这边,他做了一些安排,民众几乎都撤入太原城,或者南撤上党郡,最多是财产损失巨大,还稍好一点,关键是河北那边,没有任何防御准备,几乎就不设防。
如果三万突厥骑兵杀完河东,再杀向河北,整个河北将生灵涂炭,想到这,他取出一面金牌,心急如焚地递给一名亲兵道:“你从军都陉速去幽州,命令侯莫陈乂出兵堵住井陉和飞狐陉,决不能让突厥骑兵杀入河北。”
这时,牛进达忧心忡忡道:“殿下,不能再拖下去了。”
杨元庆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他不由叹了口气,尽管他想保存实力,不想和突厥决战,可现在看来,他已经等不到天气剧变了。
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九十八章 两线危机
自从隋军北撤后,王世充再次整顿兵马,大肆募兵,怎奈杨元庆只给他河南和弘农两郡,人口不足,再加上他征兵甚急,激起民众恐慌,大量民众逃往颍川郡和荥阳郡。
忙碌近两个月,王世充才征到两万人,加上他剩下的一万军队,洛阳的守军只有三万人。
连年战乱和粮食奇缺早已使河南郡民不聊生,民众的不断逃亡使王世充辖下人口锐减。
无奈之下,王世充只得下令将荥阳和河南郡的民众全部集中洛阳居住,共计二十余万,而洛阳以外地区,则变得千里赤野,人烟罕见。
事实上,王世充的江山就只剩下一座孤城,他不愿看到这个结果,但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王世充已经完全沉沦了,他政务扔给了世子王应玄,把军队交给侄子王仁则,他自己则关在宫内,和一群宫女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地生活,用他的话说,做一天皇帝,就要享受一天帝王的奢侈。
但机会却在他最绝望时出现了,突厥的南侵使杨元庆被迫收缩防线,放弃了襄城郡、淯阳郡和颍川郡。
虽然杨元庆没有明说,但王世充却明白杨元庆未表明的意思,他立刻命令王仁则率军一万取颍川郡,又命次子王应恕率军一万取襄城郡。
王世充再次振作起来,从洛阳城的民众中挑选三万青壮,强令他们从军,他每天亲自训练。
此时王世充的野心开始迅速膨胀起来,杨元庆现在只控制荥阳郡和东郡,那么东面的梁郡、东平郡、济阴郡、谯郡以及南面的淮安郡、汝南郡、南阳郡和淅阳郡,他都统统可以占领。
王世充从来不认为自己无才无德,他文武双全,懂得休兵养民,懂得收买人心,他有统一天下,建立万世基业之志。
只是他时运不济,控制了洛阳这个四战之地,被隋唐魏三大强敌包围,几年的连年征伐使他兵力荡空、根基崩坏,但只要能给他三五年的时间厉兵秣马,他必将成为中原一大强势。
就在王世充意气风发,准备大展手脚之时,一个令他几近绝望的消息传来,唐朝出兵了,二十万唐军从关中和荆襄杀向洛阳,王世充仰天悲鸣三声,又手忙脚乱地命令王仁则和王应恕撤军回洛阳。
洛阳城内一片混乱,大批民众开始趁机逃亡,王世充见众心日离,便定下严刑峻制,家中一人逃者,无少长皆坐为戮,父子、兄弟、夫妻许其相告而免之。
又令五家相保,有全家叛去而邻人不觉者,诛及四邻,杀人相继,但逃亡却益甚,以至于外出樵采之人,出入皆有限数。
王世充又以宫城为大狱,凡出言不满者立刻抓捕,连同家属一并关入宫中,不予粮食,任其生死,而军队外出巡哨,将士的家属也要质于宫内。
王世充也觉得大势已去,他又再次沉沦,拥美于宫中,整天醉生梦死。
这天清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宫外传来,几名侍卫惊惶地喊道:“将军,你不能进去!”
“给我统统滚开!”
这是王仁则的声音,只见身影一闪,全身盔甲的王仁则冲进了王世充的寝房,王世充已经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冷冷地瞥了一眼王仁则,“你带剑闯宫,是想杀我吗?”
王仁则单膝跪下,紧张地说道:“陛下,唐军已杀至,就屯兵城外,现在军心浮动,恳请陛下前去安抚!”
虽然王世充已经被迫去除帝号,但事实上,他的称号依然十分混乱,有人叫他王爷,有人称他陛下,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
王世充听说唐军已杀至,腾地站起身,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王仁则慌忙扶住他,“陛下,不要紧吧!”
王世充稳住了心神,摆摆手,“我不要紧,待我去城头一看。”
最不愿面对的一刻终于来临了,王世充万般无奈,只得上城去查看,他走上西城头,探身向下望去,眼前顿时一阵眩晕。
只见城外军队铺天盖地,旌旗如云,仿佛连天地也遮蔽了,二十万唐军所排列出的气势足以让城头每一个人都产生无尽的绝望。
唐军并不急于攻城,他们不断变化着阵型,似乎在用气势来威压城上守军,在更远处,密集的大帐如雨后长出的蘑菇,一顶挨着一顶,一眼望不见边际。
尽管王世充也身经百战,但这两个月他已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意志力大减,城外唐军的气势竟使他两股战栗,脸色惨白,双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枭雄之姿。
就在这时,世子王应玄带着一名年轻商人匆匆跑上城头,“父亲!”
王世充呆呆地望着城下的二十万唐军,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父亲!”王应玄跑上上来,气喘吁吁道:“有好消息!”
“好消息?”
王世充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儿子,“有什么好消息!”
这时,年轻商人上前躬身行一礼,“卑职孔应胜,是虎牢关校尉,楚王殿下有一封给王爷的急信,发到了虎牢关,我特地赶来给王爷送信。”
杨元庆竟然有信来了,他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信在哪里?”
信使将一管鹰信双手呈上,王世充接过信,手忙脚乱地打开,一眼看见了杨元庆的亲笔签名,是杨元庆的亲笔信,王世充匆匆看完,眼睛里陡然间闪过一道亮色,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旁边王仁则和王应玄都在关注着王世充的神情,他们见王世充忽然精神一振,都异口同声问:“是什么好消息?”
信心在王世充心中渐渐恢复,他看了一眼两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杨元庆说,只要我们坚持五天,他就能结束北方战役,赶过来救援我们。”
王仁则和王应玄大喜,王仁则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道:“杨元庆真的赶得上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他不会虚言,因为他也不愿意唐军占领洛阳。”
说到这,王世充心中畏惧感一扫而空,他挺直腰,厉声对城上守军喊道:“三军将士听着,我所有的金银钱财都将拿出来,杀死一名唐军,赏钱五十吊,赏上田十亩。”
……
会宁郡,战争的阴影笼罩着这片黄河边的山峦,一向为不毛之地的石头山,一旦发现它蕴藏着巨大的财富后,这片一直不被人注意的土地便成了隋唐两军所关注的焦点。
自从银钱危机发生后,隋军便开始大举增兵会宁郡,但随着突厥南侵,杨元庆又将大部分隋军东调回太原,使会宁郡的守军还有一万人,由会州总管马绍率领。
这天上午,一队由两千余骑兵组成的唐军向采矿山疾速奔来,为首大将正是会州总管马绍,他刚刚得到杨元庆的命令,放弃会宁郡,全军退守灵武郡,协助丰州总管裴仁基将军民撤回丰州。
对于杨元庆下达的命令,马绍从来不会想为什么?他只管不折不扣执行,在命令中还有一条,要求他彻底摧毁采矿场。
骑兵对一路疾奔,穿过一片搭建帐篷的空地,帐篷已经被撤走,只剩下矿工们留下的一堆堆生活垃圾,隋军在几个月前建好的银矿早已经空无一人,矿工都已移送去北方的赤铁山。
尽管杨师道在给唐朝的承诺中是关闭银矿,但关闭不是摧毁,码头依然在,数十座花费两个月时间才修建起的仓库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