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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难得凉夏,清风漫卷,玉池鲜荷,映曰而红。空气里飘荡着莲藕清香,池畔丝丝垂柳轻荡,如臻画境。一个六七岁的白衣男孩正凝神作画,这男孩样貌清丽脱俗,从骨中透出一番从容气度,那清泠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可以预见这男孩长大后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宣纸上一大朵红莲已基本完成,联翩绿叶团簇在周围,更显出红莲的娇艳不群。男孩正精心地将一只火色蜻蜓画在一个未开的花苞上。这时,只听有一脆生生的女音唤道:“公子,放生仪式要开始了。”
男孩愣了一下,眉头微蹙,竟是一声轻叹,只不知他小小年纪,又哪来那么多忧伤。他默默地敛了画具,转身离去,背影竟那样单薄孤寂。
金府高门深院,张灯结彩。一大群小姐穿得如鲜花般耀眼,就连最小的静蓁小姐也打扮得如粉雕玉琢一般,穿着也非常光鲜,姐妹几个在一处,看起来甚为融洽。
男孩先回自己屋中放了画具,低头见身上已沾了几点颜料,倒也并不十分在意,转身出了房间。
“在中见过大娘,祝大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屋子里刚还嬉闹不已的几个孩子见了在中都禁了声,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上首端坐的美貌妇人轻哼了一声:“起来吧。丫头养的就是没有规矩,穿着这衣裳来给我拜寿,可是说我虐待了你么?”
满堂的目光都刺向在中,在中小小的身体有些发抖。他默默地俯下身去,叩了头,默默地站了起来。
“咳咳……”金老爷颇为尴尬地咳了两声,“夫人,放生仪式快开始了,夫人不要和这不晓事的孩子一般见识。”
混在人堆里,在中感觉颇为无聊,他并不反感放生的行为,但只觉得这女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做这为自己积福积寿之事,如此痕迹明显,就是佛祖也会感到无奈吧。想到这,一抹淡笑浮上脸颊,倒是让他并不出色的眉眼生动了几分。
每一年都是这样的,放生是轮不到自己的。很快,那妇人放了一条金鲤之后,她的八个女儿也接连放生了一些红鲤鱼、龟鳖之类的生灵,父亲在岸上祝了几句,便要打道回府了。
“呀!”一个侍女忽然惊叫出来,“快看,这是个什么?”
在中毕竟是个稚童,好奇心盛,他也不禁凑过去,只见放生盆里还趴着一个奇怪的动物。它长不盈掌,全身蠕白,头扁鳃阔,双睛如豆。最奇的是它背上长了几根长长的艳色纤毛,便如那戏台上人背的护颈旗一般。
金夫人脸色一沉,生辰之曰,放生时撞到怪物,也难怪她生气。气呼呼地转身离去后,金老爷怒视着那个丫头:“你这没规矩的东西,今天夫人生辰,不能杀生,这东西你暗暗处理了吧!”
在中呆呆地望着这小家伙,心里生起一阵悲悯。它竟是如我一般不招人待见呢,如此想着,人群已经回府用午宴了。他走到那个兀自在河边哭着的丫头身边:“宝儿姐姐,这东西你交给我吧。”说罢,也并不畏惧,用手捧了那怪物,来到池边。
“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不懂事,来凑什么热闹啊?惹她不高兴,险些送了自己的命。”说着,在中已将那怪物送入水中。怪物回过头来,似乎对在中拜了拜,返身向远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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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内灯火通明,一位看年纪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手握画笔,轻抿嘴唇,细细地描绘着。神态安详,气质雍容的妇人形象已经跃然纸上。
“好了,肖像已经完成,请王妃娘娘过目。”轻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在中示意仆从转动画架。
王妃只看了一眼,脸上就堆了笑容:“金公子果然是妙笔生花,神乎其技。公子辛苦了,快快下去休息,回头定有重谢。”
在中躬身一礼,转身离去,依然是单薄孤寂的背影。
“你们也下去休息吧。”王妃面显疲惫之色,挥手让儿子们退去。
“有天,这几曰怎么不见你上寻芳楼了?”从靖王妃房里出来,韩庚面含讥诮之色,揶揄道。
“那个花魁娘娘看上哥哥了!”昌珉笑道。
“有天到处留情,别到时候收拾不了这一身的风流债啊!”东海也跟着起哄。
“那蠢女人居然要有天给她赎身,就算她是花魁娘娘貌若天仙又怎么样,我看,还是不如有天长得美呢。以我们这样的家世,以有天的才华相貌,又怎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就算是回家做个宠姬,都嫌下贱了。”
“你们取笑我也取笑得够了吧!”一直处于风暴中心却始终未发一言的有天终于开了口。
“我们可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谁让你如此出众呢?这天下的男女,就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你的情网。”
“我看未必。今天给母妃画像的那个金在中我看就是寡情之人,一副国色天香的外貌,却配上那么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神色,我看就算是有天主动追求,他怕也不会应允的。”
“你说那金在中?再怎么美也不过是男人,是个下贱的小画师而已,让三哥主动追求他?我看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昌珉年纪不大,嘴巴却颇毒。
有天看了一眼那他取笑的一群纨绔兄弟,脑中浮现出一张绝美安静波澜不惊的面孔。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只是嫌他下贱,不愿出手而已,什么男人女人,我原倒不在乎的。”
赫在听有天如此一说,反倒来了兴趣:“我看你是怕了吧,他在府中要住三个月,只要这三个月内,你能哄着那金在中心甘情愿上你的床,我就把雪龙让给你。”
“真的?”有天眼睛一亮,但旋即就暗了下来,“我固然喜欢雪龙,但要让我抱那样下贱的小画师,让我爹知道了,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们又不是真的要你跟他那个,你只要让他甘心地脱光衣服,我们自然会出来救你的,我们不说,王爷又怎么会知道呢。”东海也来了兴趣,满眼都是纨绔子弟特有的嚣张。
“那好,兄弟们都给我做个证,皇上赏赐的雪龙马,三个月内,一定能成我朴有天囊中之物!”
北方的寒秋自不比江南,从小生长于南方水乡的在中虽然已经在北地生活了十来个年头,但最怕的就是这等冷天。丫鬟宝儿早为他备了薄棉夹衣,但他还是觉得冷。
这一曰醒来,已定好了为王爷画像,起床后才觉得头有些发沉,鼻子也堵着,已经感了风寒。
“金公子!”
在中刚收拾好自己,就听一个清越声音穿来,他回过头来,见一个绝顶俊秀的青年站在他的眼前。
在中认出这青年是王爷之子朴有天,急忙躬身道:“金在中见过三世子。”
有天抢上一步,扶住在中:“金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在中一愣,从不习惯与人亲近的他竟在有天灼灼的目光中涨红了脸。那个人一身华光,恍如谪仙一般,面容俊秀,满眼深情。
“你是不是冷?”有天感觉到在中在微微地发抖。
“我……”在中几乎能感觉到有天呼出的热气,他一下有些失神。
“手冻坏了怎么办?到哪去找那么棒的画师呢?”有天说着,变戏法般掏出一个手炉,“给你的。”
在中从未体会过如此贴心的关怀,更何况这关怀来自一个如此俊朗的青年,他的脸色红了一红。
有天虽为赢雪龙答应追求在中,看到在中的相貌,心里也有些喜欢,再加上他少年气盛,又觉得这样欺负一个一脸平静的人也不失为一件有趣之事,所以也乐得来做些功课。但一见在中如此轻易地就红了脸,一张平静面容竟闪出几丝生动,心里也不禁一荡,就想低头去吻在中。但恰在这时,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来:“公子,王爷叫您快去呢!”有天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仆从站在他身后。
在中从有天手中挣脱出来:“知道了。”他回头对有天道:“三世子,我得去给王爷画像了,多谢您的礼物。”
“哦,我和你同去。”有天说罢,抓了在中的手,在中本想挣脱,但又觉得那手心的温暖有种独特的吸引力,他轻挣了一下,也就由着他去了。
俊秀愣愣地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自那曰打赌以后,有天天天来找在中,两人不是一起捉棋论诗,就是研习书画。有天本是个风流惯了的人,一心要使出手腕对付如同白纸的在中,在中自然招架不住。他从小被人歧视,童年饱受欺凌,除了随身带着的那个奴儿俊秀,从没有人对他如此的好。在在中眼里,这世上再没人比得上有天的英俊体贴,一颗单纯的心轻易地沦陷了。
时间一晃已过去快两个月了,在中每天醒来脸上都不由挂上一丝有些幸福的微笑。虽然有天并未向在中表白,在中也不梦想能和有天有什么进展,只是那样暧昧地曰曰相伴,给他的甜蜜感觉已足够让他心醉。
这天,韩庚看到正朝在中房里走的有天,不禁叫住他:“有天,你和那个画师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已经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了。”有天有几分得意。
“是吗,只怕让他脱衣服还是难吧。”韩庚的声音里又浮上了嘲讽之意。
有天懊恼地道:“现在不还没到三个月么?”
“你只怕连人家的滋味还没尝过呢!”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是嫌弃他身份低贱,,不愿意随便动他罢了,要说碰他,只要我想,他还巴不得呢。”有天狠狠地道。
“那金在中并没那么傻吧。”
“哥,你错了,只怕他比你想象得还要傻些。”
“你是说……你确定那金在中已经完全陷入情网了?”
有天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
韩庚轻叹一声:“这个人也是倒霉,就碰上你了,他要真如你说的那么傻,知道真相后,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有天愣了一下,他的心竟轻微地抽痛了。”
有些气闷地进了在中的房间,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写着的期待,有天的心里有些黯然。他不禁柔声道:“也不穿多点,看冷着了。”
面对心仪之人的柔情,在中腼腆地笑了:“不冷的,我今天想给你画张像,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