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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白我一眼,〃我又不会写出来,怕什么。〃
少女微笑,〃没有关系。〃她好脾气地看着婀娜。
婀娜问下去,〃……那么你离开尼泊尔是因为族长要娶你为妾侍?你可以逃呀。〃
少女仍然微笑,〃我现下不是在逃吗?〃
婀娜说:〃哗,太刺激了,他是一个糟老头子吗?〃
〃不,他是一个英俊的年青人。〃
我趁婀娜再发表意见之前说:〃不如狸猫换太子吧,婀娜,你留下来吧。〃
〃去你的。〃婀娜在我身后捶我的背。
我说:〃那个旅长并不是手持弯刀的土佬吧?〃
〃啊,不不,他是剑桥历史系的毕业生,不过西方的文明并没有改变他的气质,他仍然认为三十只山羊可以换一个妾侍。〃少女仍然微笑。
〃有这种事。〃婀娜说。
〃但我自西藏到达尼泊尔,多得他的帮忙不少。〃她忽然
透露。
〃西藏?〃我问,〃你说西藏?〃我呻吟。
隔了一会儿少女答:〃我在西藏住了很久。〃
我与婀娜终于维持缄默了,事情复杂得我们不能在短短时间内抽丝剥茧。
少女说:〃事情其实很简单,五年前我因小故离家出走,一般人往欧洲,我却在亚洲兜圈子。〃
〃五年!〃
〃是的。〃少女低下了头。
车子颠簸得很厉害,因为沉默,婀娜扭响了录音机,播出了印度释他音乐,如泣如诉地叙述着远年不知名的故事。
姓慕容的少女脸上永远有一层不相干的神情,曾经沧海的茫然,与释他乐配在一起,她看上去就像一尊泥金的飞天像,自敦煌飞到西藏,再停落尼泊尔。
到了波曼才中午时分,我只租了一间房间,大家轮流用洗手间,我去归还租来的吉普车,取回订金,替慕容琅买了飞机票,办妥一切回帝国饭店,看见两个女郎坐在那里吃热狗。
慕容琅洗了头,漆黑的长发垂在腰间,一张脸擦得亮亮的。美刚得像一颗珍珠,带圆润的光辉,穿着婀娜给她的衣服。
我说:〃飞机票买到了。〃
〃谢谢你。〃她说。
我问她:〃有什么打算吗?〃我是指她的前途问题。
〃到香港后,要剪一剪头发。〃她天真地说。
我笑了,〃你找得到家人吗?这五年当中,可有与他们来往?〃
〃我家从来不搬,我爹爹喜欢住在一个老地方。〃她很有信心。
我点点头,〃今天晚上,你与婀娜睡床,我睡地下。〃
慕容琅问,〃婀娜与你——爱人?〃
〃嘿。〃婀娜仰起鼻子,〃他想。〃
慕容琅笑了,然而,她仍不像香港人,她的纯真使人忍不住想亲近她。
当天晚上,由我请客,在饭店内的西餐厅里饱食一顿,大家都吃得很多,席间谈起香港,我们自幼至大生活的城市,有无限的怀念,真是,离开十天就舍不得了。
慕容琅有种出世的宁静,她对生活的需求,止于吃得饱睡得足穿得暖,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她像一个极小的孩子。
晚间我翻来覆去,无法成眠,盘算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这辑照片。
早上在飞机上难免精神欠佳。
飞行的路程并不长,数小时就到了。
慕容琅的护照并没有过期,真是幸运,轮行李的时间我陪她打电话回家。
那个电话不通,问电话公司,说号码早取消了。
我与婀娜面面相觑,但慕容琅并不着急。
她面红红地不好意思,〃真不知应该打扰你们之中的哪一位?〃
婀娜为难了。
我从来不以为一下飞机就会跟慕容琅说再见,我对这个少女有好感,是以拍胸口说道:〃住到我家里来吧。〃
婀娜说:〃她一个人住你家不太好吧。〃
我没好气:〃她跟尼泊尔土佬混呢,更加身败名裂。〃
婀娜问她:〃你觉得如何?要不要跟这个土佬回去?本来应该由我收容你,可是我屋里已经有三个同伴,挤不下了。〃
慕容琅说:〃不相干,我跟乔走。〃
婀娜笑道:〃乔,你总算有女人相信你了。〃
我叹口气:〃来,慕容琅。〃
我们在飞机场外拦截了一辆计程车,向家里驶去。
一路上她左顾右盼,观赏着沿路风景,默默无言。
我把她带到家,约法三章。
她很喜欢我房中的摇椅,把它端到露台,一下一下的坐着摇。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替你登报纸寻人好不好?不是不喜欢你,也许你家人——喂,喂——〃
她在摇椅上憩着了。她真是听天由命,没一点心事。
我替她在各大报章上登寻人广告:〃慕容琅抵港,亲友请电****。〃
登了两天,一点音讯部没有。
我对阿琅说:〃我血本无归呢,飞机票、广告费,还有你三天来的食宿费用——只好将你卖掉抵债。〃
琅傻气的笑。
〃你这个孩子。〃我说。
我的公寓分为两部份。一半隔为黑房及摄影室,另一半是一个大厨房与睡房。
阿琅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十分习惯自在,她是个好帮手,我俩一下子,
把所有的尼泊尔照片冲了出来。
婀娜来看过我们一次,又替阿琅署了许多日用品。琅很感激她,叫她〃姐姐〃。
婀娜问:〃你几岁?〃
〃我廿六。〃琅说。
婀娜说:〃我还比你小一岁,不过不打紧,我仍然是你姐姐。〃她真的很诚恳。
阿琅毫无机心地笑,
我很烦恼,〃阿琅,你一定足闯了祸才到西藏去的,你家人不要你了。〃
那日半夜,电话铃响得震天骰。
我睁开眼睛看手表,三点一刻,哪个捉狭鬼?
我取过电话筒,〃喂?〃
〃你是谁?〃那边是一个女声。
我不由得有气,〃你打电话来,你不知道你找谁,倒要问我我是谁?〃
〃我找慕容琅。〃
〃她在我这里,你是她的什么人?〃我身上的瞌睡虫全跑光了。
〃阿琅在你这里?〃她问:〃有什么证明?〃
〃什么证明?她就睡在我这里。〃
〃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光火,〃你是她的什么人,你别纠缠不清好不好?你到底要不要找慕容琅?抑或是看了报纸来瞎七搭八?〃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过来见阿琅,你把你的地址说一说。〃
〃你是她的什么人?〃我再问。
〃我是她的继母。〃好家伙,终于有人来认领。
我将地址说了一遍。
〃我马上来,你叫醒阿琅。〃
〃如果你是她的继母,〃我说:〃你应该知道,阿琅睡着了不容易叫得醒。〃
那边搁了电话。
我起身去摇阿琅。
阿琅转个身,我再推她,阿琅像是关闭了睡掣,要待明天早上才会按时开启。
我放弃。
楼下静寂万分,我在露台向下望,不到五分钟,便有一辆中型的日本车驶进来,停在路边。车子里走出一个女子,从大厦高处看下去,只觉她年纪还轻,瘦长身材,与她同来的,尚有一个穿制服的司机。
她自称是阿琅的继母。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我前去启门,一看来客的面貌,就诧异得怔住了。她是那么年轻,不会比阿琅大,而且容貌那么秀丽动人。
〃你是——〃我凝视她。
〃我在电话中已跟你说过了话。〃她冷冷地说。
〃请进来。〃我忍不住将眼光留在她身上。
她转头嘱司机在门外等,跟我进屋子。
〃阿琅呢?〃她匆忙地问。
我指一指地上的阿琅。
她连忙蹲下看,〃果然是阿琅,〃她说,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她伸手摸摸阿琅的脸蛋,〃阿琅。〃但是阿琅这只呆瓜,并没有醒过来。
我的女客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先生贵姓?〃她问。
〃我姓乔。〃我答。
我直视她。他们慕容家的女子,一个比一个美丽,但这一位的容貌与阿琅又不同,她是冰冷的,眼睛中充满敌意,嘴唇薄薄的抿得很紧,头发梳得光光,露出额角一个发尖,身上一袭白色麻布的时装,正是最新流行的式样,耸肩,窄袖。
她并不介意我盯着她看,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找到阿琅?〃
〃尼泊尔。〃
〃什么?〃
〃尼泊尔。〃找解释,〃我是个摄影师,在尼泊尔拍一辑照片,碰见了她,她叫我把她带回来的。〃
〃她身体很健康吧?〃她问。
〃看上去完全没有不妥之处。〃我说。
〃她失踪有五六年了,〃她匆促的说:〃家里一直找她。〃
〃老天。〃我说。
〃这几年内发生了很多事……〃她改变话题,〃乔先生,这次谢谢你。〃
我微笑,〃光谢没用呢,阿琅欠我飞机票。〃
〃那自然。〃她说:〃我们一定偿还。〃
我说,〃阿琅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你要不要先回去?〃
〃都快五点了,〃她说:〃要是你不介意,我在此等一等。〃
我说:〃我无所谓。〃
我走到厨房去做咖啡。
她在我摄影室内踱来踱去,目光如炬,打量着我拍摄的照片。
夏天的南国天亮得早,喝完了咖啡,已经有小鸟鸣叫。
她没有一丝倦容,浑身散发着紧张的神色,与阿琅的随和温婉刚则相反,但她仍然是一个罕见的美女。
我不知应说些什么,室内一片死寂。幸亏阿琅醒了,她打一个呵欠,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的继母跟她说,〃阿琅,我们回去吧。〃声音镇静得多了。
阿琅睁大了眼睛,〃是你,你终于来了,爹爹呢,爹爹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阿琅,一切回家再说。〃
〃回家,〃阿琅说:〃啊,当然,我要回家。〃
〃走吧。〃她的继母催促她,〃不能再打扰人家。〃
阿琅依依不舍的看着我。
我耸耸肩安慰她,〃千里搭长棚,无不散的筵席,把我当那两只犁牛一般看待好了。〃
阿琅笑了。
〃再见。〃我送她们两人出门。
我交上名片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门外那个司机,等得几乎要变石头人了。
阿琅几乎是被挟持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