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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没有见过。”列奥纳多回答道;他尽力让他的声调轻松一些,我察觉到他好像有什么痛苦的回忆。“他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这是朱利亚诺德梅第奇,洛伦佐被杀害的弟弟。”
“他看起来就像活着一样。”
“是的。”列奥纳多回答说,从声音中我听到了一种痛苦。
“那么你认识他?”
“是的。我那时是梅第奇家的常客。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善良的人了。”
“看的出,哪怕是从塑像里。”我又回头看看列奥纳多。“这个塑像出自谁之手呢?”
“我的老师维罗契欧在朱利亚诺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制作这个雕塑了。我在他死后完成了它。”他停顿了一下,感受着来自过去的痛苦,然后又将这种痛苦抹去。他很熟练地从腰带上把他的速写本和笔拿了出来;声音变得活泼起来。“小姐,您能帮我个忙吗?我可以为您画一幅速写吗,就在这里,您看着雕像的样子。”
我受宠若惊。这是来自于芬奇的伟大艺术家的邀请,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羊毛商人的女儿;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列奥纳多并没有注意到。
“您就站在这里吧。能稍微向右挪一点点吗?就在这,对对!看着我,放松。想想奥古斯都乌斯和亚基帕,想象着您触碰他们的感觉。现在,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慢慢地呼气。不要看我。看着朱利亚诺,然后回想您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
我试着按照他的话去做,但紧张还是使我一直记着列奥纳多的脸——眼神中带着激情和关切。他的眼球上下转动,一会看着我,一会看着画纸。羽毛笔在画纸上哗哗作响。
突然他犹豫起来,握着笔:他已经不是艺术家了,而仅仅是一个男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我的向往和哀愁。他很快又重新拿起画笔,向之前一样快速地画着;他画得越来越快。
太阳已经落下,一切都变成了灰色,很快转入黑暗;火把的光亮更为夺目了。
“呼吸。”艺术家说。我才意识到我忘了呼吸。
这很困难,但我身体里逐渐涌出一股力量,让我放松、柔和,害怕也渐渐离去。我想着朱利亚诺的笑容,当画家让他坐下的时候,他必定微笑着,和善地看着他。
我最终忘记了一切。我的目光越过列奥纳多的肩膀,望向那个等着我们回去的宴会大厅的窗户。厚重的壁毯被拉开,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注视着我们,背后映出屋里的光亮。
虽然他背着光,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驼背、略显痛苦的姿态——洛伦佐德梅第奇。
第22章
很快,我和艺术家就要回到宴会中去了。列奥纳多却只画出所谓的“漫画”,也就是用墨水画出我的主要面貌特征。我有些失望;刚才还天真地以为他会在几分钟之内就画出一副完整的肖像画来。毫无疑问,他画的速写非常像我,虽然上面并没有我的晚礼服和漂亮的帽子。
洛伦佐正从屋子的另一边向我们走来,旁边跟着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一两岁的男孩,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洛伦佐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但速度却很快。他走到我们面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股暖流传遍了我全身,让我非常惊讶。
“丽莎,我亲爱的,”他说,“你还满意院子里的那些陈列品吗?”
“是的,我很喜欢。”
“你将要看见的会比那些更棒。”他转过身看着他身旁的两个年轻人。“但首先,我想先向你介绍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大儿子,皮埃罗。”
皮埃罗的块头比波提切利还要大很多。他一边弯腰行礼一边叹气。他高大,肩宽背阔,继承了他去世的母亲傲慢火爆的脾气,却没有一点点他父亲的睿智和魅力。全佛罗伦萨的人都知道他是洛伦佐选择的继承人,但每个人都为此感到悲伤。
“这是我最小的儿子,朱利亚诺。”他的声音微微温暖了些。
这个男孩的名字起得很好听。他不怎么像他父亲,却更像他死去的叔叔:挺直的鼻子和平整的牙齿,以及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但却和他父亲一样显示出高贵的气质。“丽莎小姐,”他说道。“见到您,真是万分高兴。”和列奥纳多一样,他俯下身亲吻我的手。但直起身子后,却没有松手,更是久久地凝视着我。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脸,看向别的地方。
洛伦佐在他继续说话之前瞪了他一眼。“我的二儿子乔凡尼,可惜没能来参加这个庆典。”他顿了顿。“孩子们,去看看我们亲爱的列奥纳多吧,他在漫长旅途之后被照顾得多好啊!至于你,年轻的女士……”他停顿了一下,等其他人走开才继续他的话。“如果您能够来我的屋子,看看我私人收藏的艺术品的话,我将感到不胜荣幸。”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任何放荡的意思;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邀请。然而我还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我的出身不够好,应该不适合嫁给他们家的小儿子(皮埃罗已经和一个名叫阿方希娜的女孩结婚了),所以我并不明白这个邀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可能仅仅是表示客气罢了。而且,如果这次不是为了给我选择丈夫的话,那么为什么又要把我从人群中单独带出来呢?
或许是精明的洛伦佐希望能够更仔细地检视我的缺点。除了疑惑,我还是很激动;因为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能够有机会欣赏著名的梅第奇家族的收藏品。
“先生,我真是有些紧张。”我如实回答。他用那只稍有残疾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好像我就是他的女儿一样;我不知道刚才我们不在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他正在极力掩饰,不希望我看出来。
我又一次挽着他的胳膊从大厅中走了出来,回到刚才那个挂满绘画和雕塑的走廊,然后顺着台阶上了楼梯。上楼对他来说显然是件痛苦的事。他虽然喘着气,但还是咬着牙,步伐缓慢地向上走着;他把拐杖夹在胳膊下面,身体倒向扶手一侧,我紧紧扶着他的另外一只胳膊,尽我所能地支撑着他。
我们爬完楼梯,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稍作休息之后,他重新提起精神。“你得迁就我一下。”他苦笑着说,微微喘着气,“我锻炼身体的机会不多,但我相信每一次锻炼都能使身体更加强壮。”
“当然。”我喃喃说道。我们站在那里,等待他的气息平缓下来。然后他带着我来到一个更大的木门前,这里也有警卫把守。我们走近的时候,一位仆人为我们开了门。
“这是我的书房,”在我们走进来的时候,他对我说。
我应该怎么形容这间书房呢?在建筑上,这里并没有什么奇妙的地方;不是很大,有着四面墙和一个低矮的天花板。当然,是要比我们家的大客厅小一些罢了。但无论我的视线移到哪里,墙上、大理石的地板上、书柜上,每一处地方都摆放着耀眼的艺术珍品,闪闪发光的古代遗物,艺术大师的各种杰作。
看到这么多美丽的收藏品都摆放在同一个地方,简直是大开了眼界。我看到身旁摆放着一对与我肩膀同样高的陶瓶,上面雕刻着美丽的东方图案。洛伦佐朝它们随意点了一下头。“这是苏丹的礼物。”他指着墙说道。“这是我的老朋友米兰公爵加莱阿佐马利亚斯福扎的画像,这是在他去世之前画的。那边是乌切罗的画作,还有波拉由奥洛的,他们都是我最喜欢的画家。”对于任何一位受过教育的佛罗伦萨人来说,这几个名字都如雷贯耳,但能有幸亲眼看到他们作品的人却寥寥无几。“这是安吉利可的一幅出色画作。”
安吉利可,他是多明尼克会最著名的修士,曾经按照科西莫德梅第奇的要求为圣马可女修道院画过壁画。圣塞巴斯蒂安,使我们远离苦难的保护神,他的死在画中被表现得栩栩如生;尽管被绑在一棵树上,他平静的目光仍望着天国的方向,他的全身,甚至眉骨都被箭刺穿了。
在我被这些绝世之作深深吸引的时候,洛伦佐再次唤起了我的注意。他带我来到一个长桌子前,里面安放着他众多的钱币和石头收藏品中的一小部分。壁灯射出的光线使这些金属制品放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这里差不多有两百多件收藏。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能有人拥有如此众多的财富,而且都集中在佛罗伦萨。
“这些艺术品都来自恺撒时代。”他指着桌子上一排破旧的钱币说道。这些钱币的形状很不规则。“另一些来自于君士坦丁堡和东方。看这。”他拿起了一个差不多有他拳头一半大的红宝石,递到我面前,我甚至不敢碰它。他笑了起来:“没关系,孩子,它可不会咬你。拿到灯光底下看看吧,像这样,找找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比如石头上的裂纹或者小气泡之类的东西。你肯定什么也找不出来。”
我照着他说的做了,努力让手不颤抖,我手中拿着的这个东西,可比我们家全部家当还要值钱得多。我在灯光下仔细打量着这块宝石,它散发着深红色的光芒。“它可真漂亮。”
他高兴地点点头,我把宝石还给他。他接着说:“我们还有许多奖章,都是由我们最出色的艺术家设计的。这里有一个就是很多年前,由我们的列奥纳多设计的;它非常珍贵,世界上没有几个。”他把红宝石随手放到一边,然后带着格外崇敬的表情拿起一个金色的硬币,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
我拿过这枚硬币,上面刻着“举世悲恸”和朱利亚诺的肖像,正如我以前看到的那样。这也让我突然想起扎鲁玛关于亚科波尸体的故事。父亲说过,在五天内,有八十个人被处死,眼前这位绅士真的那样残忍吗?
“请。”他说道,“拿着它吧,作为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有一个。”我说道。但我立即尴尬起来,如此唐突地回绝这样一个真诚的馈赠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我母亲给我的。”我补充道。
他仔细听着我的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