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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用剑指着,对周醇林而言实实是奇耻大辱,但他为人深沉,也不说什么,和汪震清径自去了。
萧戟咬了咬唇,“少卿真是……唉,你怎么就信了他们,兵以诈立,你就不怕他们回过头来给你一剑?什么大将军,我可一点都信不过他。”
“他不会!”少卿踢开脚边积雪,收剑还鞘,“大将军是聪明人,他很清楚我话中的分量。”
萧戟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空,“是,他是聪明人,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去?周醇林是聪明人,你却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浓浓的剑眉紧紧皱了起来,“我很后悔,我以前做事从来不会后悔的,但现在我后悔了。”转头盯着少卿,“为了你,我后悔了。要是我没有擅自做主,你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少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要这样,唉声叹气,一点都不像你了。我反倒要感激你的,便是你不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恐怕也会做的。这是战场,哪怕你心中不愿这样做,但为了取胜,什么都无所谓了!”
少卿在哭……雪落在他的脸上,化开了,像泪,或许也是泪,从心底流出的泪。萧戟从来不知道流泪的滋味,现在看到了少卿飘渺空灵的笑,忽然想伸手过去,抚一抚他的脸,抹去那晶莹的水滴。手指一动,那副淡蓝色的盔甲从指尖划了过去,“汪将军在叫我们了,咱们过去!”
叹息,淡淡白烟在漫天大雪中散去……
事情比想像的要简单得多,战败,不仅让身体受伤了,连好斗的心也伤得不轻。听到大将军这么说,一半士兵感念少卿的恩德,倒是由衷高兴。周醇林的旧部,心中虽然不服,但听见大将军这么说,也不敢公然抗命,些许顽劣不驯的,也只是睁大了眼睛看这个年轻将领的好戏罢了。
点清了伤亡人数,编好了队伍,重新将军队集合起来。黑夜中人头济济,却个个精神委顿。少卿立于前头,一身蓝甲屹立于风雪中。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不过三个斩字:
违抗军令者斩!
延误军机者斩!
畏死不前者斩!
胸有成竹,坦然镇定,比起先前的那些人,实在好得太多。下边的兵士见了少卿这般模样,身上的伤再重,也重新燃起了胜利的希望。
少卿点了李芸原的名,“李将军带五百人马,埋伏在山谷里,山谷地势狭窄,狄人纵有千军万马,也只能单人单骑慢慢走过,待他们全部进入山谷之后,你们便将准备好的滚石巨木齐齐推倒,阻断他们的退路。”
萧戟听到少卿点了李芸原的名便暗道不妙,那李芸原是周醇林的心腹,平时都不把旁的将军放在眼里,如何肯听少卿的话。当下踏上一步,只要那李芸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便一剑取了他的性命。果然那李芸原一脸蔑笑,“车骑将军,我部兵士伤亡最重,将军方才清点人马时该当清楚的,怎么反倒要我们去而不让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兵去?更何况听将军的意思不单单想用滚石巨木,还要用火攻,这么大雪天的,丝毫没有可燃之物……车骑将军,看来你的想法可不太高明,若是你瞧着我不顺眼,明说了便是,不用使这么卑鄙的招数。”
李芸原双手环胸,说话时也不正眼看少卿,他身后的人听他这么直愣愣的顶撞少卿,都快意得紧,一个个偏过了头偷偷捂着嘴笑。
萧戟面孔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把李芸原拎过来劈啪两个耳光子。
少卿一摆手阻了他,“大将军既然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我,本来我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根本不用同你们交待,但既然连李将军都不清楚,想必旁人也是不清楚的,现今我就一并将它都说明了,省得有人嘴上不说,却在心里偷偷说我弄鬼。”眼光冷冷扫了过去,唇角带笑,“不错,我是想用火攻。但凡火攻,要有可燃之物,要有可用之风,更要截断敌人水源。这山谷,近没有可取之水,谷中多的是树木枯枝,现今刮的又是最猛烈的北风。我们就站在风口,要是点起了火,火借风势,那是很难扑灭的。除了火攻,在场诸位还能想得到别的法子么?”顿了一顿,“再说到下雪,李将军也并没有说错,下雪了,火的确是很难烧得起来,但若是有别的物事助燃呢?我以前便听人说,有一种黑色的水,气味刺鼻,把它倒在柴火上,只需一丁点火星便能烧起大火来。这样的黑水,前边不远处便有,不过附近的山民愚钝,认为那是山神惩办他们的凶兆,不敢取用罢了。”
忽然敛了嘴角的笑,眼中一片冰寒,“来人,把李芸原拿下,斩!”
李芸原听了少卿一番话,正寻思着生出什么别的主意来为难他,不提防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惊得连连挣扎,“你凭什么杀我!他妈的王八羔子,老子可不是你手下的兵!”
少卿面上罩了一层严霜,“大将军既然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我,下面的各位将军,哪怕你们品级比我的高,现今也只能听从我的命令。李将军,方才我就说得很清楚了,违抗军令者,斩!我让你领兵作战,你推脱不前,这是不是违抗军令,该不该斩?”
李芸原嘴唇颤抖,瞪圆了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醇林紧皱双眉,虽然也在心中暗骂李芸原混蛋,但他到底是跟了自己很久的人,不能不救。正要上前去为他说情。
少卿却淡淡的将他堵了回来,“大将军难道还要为这种不遵将令的人说情么?此例一开,下面的人如何还能信服?”眼光如箭,在李芸原惨白的脸上一扫,“旁人都怕你,难道我也怕你?”
李芸原只觉胸口一痛,眼睛还望着周醇林,身子却直直倒下了,鲜红的血泊泊流了出来,慢慢变成了薄薄的红冰,慢慢的被白雪覆盖。
萧戟握在剑上的手忘了收回,愣愣的看着少卿,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蠢。没有人看萧戟,他们都在看少卿,似乎一瞬间再没有人识得眼前这个穿着淡蓝色盔甲的男人了。
周醇林没有料到少卿居然下手这么干脆,眉棱骨几不可闻的跳动了一下,默默退了回去。
收剑还鞘,锒锵一声脆响惊得众人打一个冷战。
“吴将军!”少卿随手指了一员将领。吴鲜婴虽然是周醇林的旧部,但他可没有李芸原那么不知进退,更何况亲眼见了这么少卿的铁血手腕,哪里还敢顶撞他,听他点了自己的名字,立即一步踏了出来,垂手待命。
少卿又将方才对李芸原的话重述了一遍。吴鲜婴诺诺领命,手中令旗挥动,一行士兵军容整齐,踩得积雪咯吱咯吱的响,轻轻巧巧没入谷中。
少卿又让一百名士兵将干粮分派妥当,让各位兵士负在身上,如此便不用再使用战车运送物资了,也存了不胜便死的心。少卿又命萧戟率领五万骑兵出谷,布好阵势。余下的四万余人分作两路,一路装成丢盔弃甲的模样退后一里,引诱狄人追击上来,一路抽出腰刀匕首,将沿路的荆棘灌木砍尽削掉,显出大军经过的样子。
众位士兵见少卿布置妥当,分毫不乱,又赏罚分明,个个欢欣鼓舞,士气高涨,比起先前的萎靡不振,不逾天渊之别。
此时天已蒙蒙亮了,只因下了大雪,乍看过去还是一片昏暗。白雪反射着盈盈微光,战甲相互摩挲,间或夹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平静之中蕴含着森森杀气。
少卿跨在马上,沉沉眼光缓缓扫过晦暗的天空,抹一把脸上的雪,一声呼啸,迎风去了……
第十七章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狄人便追来了,当先一人一身银白色的盔甲,些些微光在其上流转反复,腰间悬一柄宝剑,面目英俊,行动间顾盼飞扬。最奇的是青年将军,大战告捷,该当是得意非常的,他眉目间非但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反而无比小心谨慎起来。
那人正是李遥。奔雷城一战,将他年少轻狂的心尽皆毁得半分也不剩了,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让他背负着耻辱活下去,还不如让他死在奔雷城中的好。但他还是要活下去,他要活着斩下那人的首级。
问遍军中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将他们杀得打败的人叫什么性命。虽然不知道性命,但那人的身影,没一个神情,每一个举动,日日夜夜在他脑中回想。这样的人,也是燕军中唯一能令他惧怕的人了。因此他才到这里来,因他坚信在这最后一场决定生死的打仗中能见到那人的身影,介时他会狠狠的,将那人赋予他的一切耻辱十倍的偿还给他。但他没有想到,那人居然没有来。一片苍茫的白中耀眼的红中,什么都见到了,就是没有见到那人淡蓝色的身影。
他是不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别人手中的,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就像上次一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那柄该死的剑,划下深深的伤痕。这一次,该由他来!
摆手止住了要进入谷中的士兵。
两边高山环绕,唯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通到山外。天黑沉沉的,一颗星子也看不见,两旁树木长草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有一丝声音,死一样的寂静,杀气总是藏在这样的寂静当中!
左手一挥,让一队士兵进入谷中打探情况。很快便有人回来了,只说谷中见不到一个人影,满地都是丢弃的盔甲旌旗,树木有砍伐的痕迹,想来燕军走得匆忙,连兵器都来不及拾捡了。
笑了,燕军如此大败,哪里还能有反击的能力!便让士兵并作两列,徐徐入了山谷。
果然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盔甲,本该高高飘扬起来的旌旗现今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被人任意践踏。
很静,风穿过树枝,呜呜的响,森冷森冷的,直冻得战马不停的喷鼻。
战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的响!听不见人声,一派可怕的寂静。
李遥面上忽然一凉,伸手去摸,借着微弱的光芒,掌心中是几颗没有化开的小雪珠。身旁树枝瑟瑟抖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