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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姗虽然醉了,但到底还是有一丝意识的,一把打开流气青年的手:“别碰我!给老娘滚开!”
另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也紧围过来,扣住单姗的胳膊:“呦,看来妹妹的脾气倒还挺大的嘛!是不是哥哥来晚了所以妹妹生气了啊?”最后那个叼了根烟的青年也一步三晃荡地走到盛年旁边,两指夹烟,张口一吐将烟圈全都喷在了盛年脸上:“妹妹喜欢喝什么酒啊?哎呀,啤酒怎么行,白酒才痛快呀!”
如此阵势,长到二十二岁,盛年还是头一回碰到,饶是再怎么强装镇定内心还是忐忑不已,尤其是身边还有已经醉了的单姗。
但纵使心底胆怯,盛年却只能强忍着,努力挺直腰板,大声说道:“请你们让开,这一声妹妹我们可担当不起!”
黄发青年一听,瞬间火气上来了,两眼一瞪:“呦喝!给点颜色你还就开染坊哪?看你个丫头片子还挺能说啊,什么叫担当不起?老子叫你喝你就得喝!”另一侧的流气青年则用力将单姗一推,连带着盛年也一个趔趄被迫坐了下来:“叫你们一起喝酒是看得起你们!装什么清高,别给脸不要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盛年再也忍不住了,单凭自己现在这样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脱得了。于是在跌坐椅子的下一刻,盛年迅疾地抓起身后尚算满的啤酒瓶猛地在桌子上一磕,顷刻间玻璃碎片飞溅,啤酒花沫子也顺着桌壁淌下来,令所有人的愣住了,而单姗一吓也终于有些醒过酒来。
顿时,周围多了一圈因声而至的人,甚至酒保也闻声过来。
盛年将剩下的小半截啤酒瓶紧紧地攥在手里,虽然手心黏黏的不知是啤酒液还是汗,她依旧拼命地攥紧,站起身把参差不齐而又锋利的一断举朝前,声音里分明有一丝颤抖:“请你们让开,让开!”
那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怔愣之后回过神,见状有些尴尬又有点恼怒,于是语气很凶恶地冲周围的人群嚷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老大的马子生气了,没见过两口子吵架的吗!”
“这样的吵架,还真没见过。”忽然传来一句冷冷淡淡的声音,仿佛没有温度,又仿佛能让人瞬间陷入冰渊。
这样的语气和声音,让盛年恍惚中觉得有点耳熟,在忐忑心慌中想不起来是谁。
前方的人群慢慢让开一条细道,细道中,一道高瘦的人影从阴影走向有光亮的明处,质地上乘的衬衫解开了头两个扣子,料子很好的西装裤让他的腿看上去更修长,而挑染了深栗色的头发和那双本该流转光彩的桃花眼,在幽暗的灯光下却宛似泛出冰冰冷的光——
这,不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陈先生吗?盛年攥住酒瓶的手依然很紧,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因为不知他的出现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而紧张慌乱不已的狂杂心跳声。
程家言后头是满脸惊诧和不敢置信的顾康——从前到现在,何曾看到程家言理会过别人的闲事?
几乎是在听到声响转头看向声源处地那一刹那,程家言就看到了盛年。
明明是那样幽暗的光线、那样不分清的角落,可他却从昏暗和熙攘人群之后一瞬间就看见了她。她一手搀着一位看似已经醉了的陌生女孩子,一手举着碎了半截的锋利的玻璃酒瓶,在身前三个流气青年面前却显得那样坚强,甚至带着一种独注一掷的孤勇,让程家言的心在即刻之间竟莫名地疼了一下。还没有意识过来之前,程家言已经离席大步迈到了盛年跟前。
没有料到会有人站出来替两个女孩子说话,三人俱是一怔,但又立即回神,黄发青年大声粗喝道:“你谁啊你?两口子吵架关你毛事!”
盛年眼中盛满悸惧惊疑,她看出程家言想为她解围,但又怕他寡不敌众。却听程家言扯动唇角,冷然一笑,道:“据我所知,右边那位是我的女友,她过来接她朋友,而我只是停车耽搁了几分钟,几时她就成了所谓你‘老大的马子’?”
此言一出,不仅那三个小混混,连盛年都不禁怔忪。
愣了须臾,似乎看出盛年和程家言之前的生疏,叼烟青年壮胆推了程家言一把,啐道:“我呸!就这种圆不了的鬼话也敢来骗老子?你小子还真有胆!她要是你女友,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哪知他话还未说话,只听“喀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啊啊啊!痛、痛!”众人这才发现,不知程家言何时出的手,那叼烟青年的右胳膊已然被扭得转了个弯!既是脱臼,自然让他痛得有如杀猪。而程家言在他身侧,笑得极淡。
另外两个青年见状方知不妙,相对而视后皆惊惧,下一秒,两人竟不管脱臼的同伴撒腿就跑!而叼烟青年此刻早已顾不得自己的同伴还等不等他,胳膊痛得他汗珠直淌,连说话都哆嗦起来:“我、我信了!您就、您就高抬贵手啊……”
程家言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目的已达到,便见好就收,又是一声“喀嚓”,叼烟青年托着自己刚刚恢复过来的胳膊亦是撒腿就跑。
直到此时,盛年才感觉自己心口的那块大石头掉落回原地。
程家言走上前,轻轻取下盛年手里的半截玻璃酒瓶,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汗吧。”
还有些恍惚,顿了好几秒,盛年才明白过来程家言的意思,局促地接过纸巾抹向额头,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已满脸是汗。
而一旁单姗在盛年摔断酒瓶时就已经因为惊吓而清醒,这会儿看着眼前两位陌生男子,不由轻轻扯了扯盛年的衣袖,小声附在盛年耳边问:“你……认识他们?”
后面那位稍微上了些年纪的,顾康,盛年自然没见过,但是陈先生……算认识么?
迟疑了几秒,盛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顾康看看盛年,再看看自家BOSS,咧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刚欲说什么,却听程家言已然开口:“盛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的语气听不出欢喜也听不出客套,似乎就是这么一说,但凭听者自己决定。盛年原本想拒绝,毕竟也只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可看看身旁满身酒气且被吓得不轻的单姗,想想方才刚刚发生的那场闹剧,盛年咬咬唇,最终还是轻轻点头道:“好,那就麻烦陈先生了,谢谢。”
仿佛看出盛年的紧张,程家言竟微微地笑了,语气里也温暖了许多:“盛小姐不必担心,等会儿打车不会让你替我付回程费的。”
听出来他是在试图舒缓她的情绪,而他的这番话也确实做到了——盛年轻轻一“哧”笑出声,又咬咬上嘴唇,露出贝齿。
这时,盛年才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慢慢地颤抖——她终于慢慢地放下了刚才极度紧张和强忍恐惧的情绪,因为颤抖,才是她真正应该有的反应。
她这样细小的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提,只转过身对顾康道:“Nick,你先回去吧。”
可怜顾康老兄跟着程家言十年了,却是头一次见到他这般对一个外人上心,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早已被惊诧得怔愣不已,此刻来不及消化程家言的话,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程家言向盛年伸出手:“我想,你这会儿应该会需要。”
盛年懵懵地任由程家言握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出去,原来,她真的已经腿软到几乎走不了路。手心的汗因为交握而蹭到他的手心,盛年有些恍惚:一周之内偶遇到这个人三次,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只是她不晓得,走在她左手一边的程家言,对于前日的那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第一次见面是青涩和明亮,第二次见面,明亮之外另有一番淡然,第三次,则是为了朋友强忍害怕而孤勇坚强,但这样的孤勇和强忍,却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种感觉,叫做心疼。
单姗已经对盛年说尽各种好话、撒娇了近一天了,盛年却丝毫不为所动,瞧都不瞧单姗一眼。
单姗自知理亏,于是继续做出各种谄媚的笑脸,一边摇晃着盛年的手臂一边娇嗔道:“哎呀……这世上最好最好、顶好顶好的年年……我真的晓得自己错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吧,啊?”
盛年依然不理她,抽出自己的手臂继续温书。
单姗自然不会放弃,但一天下来也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盛年,逼得她必须面朝自己后又摆出谄媚的笑:“年年、年年哪……我错了,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盛年抿唇,瞧了单姗几眼又撇开,却终于开口了:“真知道错了?”
金口终开,单姗快活地瞬间眉飞色舞:“真的真的,我以后绝对不会一个人跑去酒吧,更不会一个人喝醉酒!”仿佛怕说服力不够盛年不相信,她还竖起手掌,“我保证!”
近乎一天假装对她不理不睬已是盛年的极限,于是也不再难为单姗,但面上仍然装作不情不愿,道:“那好吧,就先放过你。”
虽然盛年语气听上去很僵硬,但三年下来单姗岂会不了解她,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年年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绝对不会生我的气啦……”见盛年双眼微瞪忙收敛自己的得意忘形,高吭道:“我晓得我晓得,你是担心我为我好才这样,我单姗活了二十几年得此挚友真是不枉此生哪!”
盛年平时最受不了她耍宝,此时也终于忍不住笑了,摇摇头无奈,不过到底还是担忧单姗的:“昨天……姗姗你昨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去酒吧?”
提到这个,单姗面色一顿,有些尴尬:“我……其实,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昨天我脑子有点搭错线了……”
盛年等她说完。
单姗只得硬着头皮说出来:“昨天中午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超级尤物的尤物……真的是超级中的战斗机啊!然后我……我脑子一热上去搭讪,结果被人家拒绝了。我、我几乎没主动搭讪过别人,而且也是头一次被人拒绝,于是脑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