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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黑眼潭掠过复杂暗影,“导弹虽不是我射的,却是针对我而来。”
“为什么?”她不解。
他长长叹息,“发射这枚导弹的人是我的朋友。”
“朋友?”
“是路西法。”
“路西法?”梁冰怔然,“那个青年将军?”她不敢相信。
“……不错。”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惩罚我。”堂本彻微微苦笑,“因为我背叛了他。”
“背叛?”
“其实发给你那封E—mail的人并不是我,是他。”他沉声说道,“他故意邀你来这里,是为了……”
“他要我死?”明眸不可思议地圆睁。
他黯然颔首。
“为什么?”粱冰淡淡迷惘,可只一会儿,她便蓦地领悟。
如果路西法认为伤害她是惩罚堂本彻最好的方式,那就表示……就表示——
“因为我是你最在乎的人,对吗?”她问,嗓音发颤。
她期待地望他,一颗心悬在胸口,梗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期盼着,带着微微的紧张与深刻的希望——
“是的。”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令她一颗心飞扬。
她怔怔望着,望着这个曾经将她推落地狱又重新让她回到天堂的男人——
“彻,究竟……”她嗓音微哽,“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冰,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凝视她,黑眸滚过歉意与深情,“总之,我之所以接近你,之所以千方百计取得你财产,是因为我跟他之间有个约定——”
“约定?”
“嗯。我们需要资金,所以——”
“才把脑筋动到我身上?”“不错。”他微微颔首,面容惨然。
她看着,一颗心轻轻晃动。
就算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就算他不晓得从何说起,她仍然有权要求他的解释。
这是她应得的。
可不知怎地,在看着他如此苍白又感伤的神情,她忽地不想追问了。她只知道,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他愿意不顾一切冲上来找她,愿意与她同生共死——
这样,就够了。
一念及此,她缓缓勾下他颈项,在他苍白的唇瓣柔柔印上一吻。
他身子一颤,黑眸疑问地持住她,“冰——”
她只是恬淡地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别说了,只要抱着我。”
温柔的言语如春风,瞬间温暖他冰凉的心,他蓦地收拢手臂,紧紧抱住怀中佳人。
“我爱你,冰,真的爱你,你相信我——”
“我相信。”她低柔回应。这一刻,对他一片真挚的情意再无丝毫怀疑——“我也爱你。”
他闻言,倒抽一口气,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强展着一双迷雾黑眸,仰首望天。
感谢老天!感谢它让梁冰真正原谅了他,感谢它让两人能如此坦诚地互诉衷曲,感谢它让她——依然爱他。
能够这样抱着她,能够听她如此温柔说爱,他即便立刻死了,也丝毫无憾。
虽死无憾……
“彻,你看,直升机!”
激动的呼喊唤回堂本彻朦胧的心,他倏地一凛,随着梁冰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
窗外,几架直升机正试图冲破爆炸和火焰在大楼附近造成的强烈气流,朝他们跌跌撞撞地飞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个个仓皇起身,踉跄地来到窗前。
“抓住这个厂直升机在无法继续接近玻璃窗后,援救人员只得抛出几条系着安全扣环的粗长绳索,“快!”
尖锐的呼喊蓦地在两人周遭交错响起,迫切等待获救的众人仿佛都疯了,一个推挤一个地冲向绳索,试图抢先别人一步攀住存活的希望。
“一个一个来!”援救人员拉扯着喉咙喊道,“将扣环在腰间扣住,抓好绳子,放心,绳索够用的,我们会救出所有的人!”
他如此宣称,仿佛充满了信心,可却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大楼正因飞弹的撞击起火燃烧,大火已经逐渐窜进第十九层,浓烟也急迫逼来,所有的人都明白只要稍迟一步,也许就会遭火龙吞噬。
在这样性命攸关的一刻即使只早一秒攀上绳索,也多了一分安全得救的希望,只要先抢得绳索,就能够远远地逃离死亡阴影。
“给我!给我!”人们此起彼落地呼喊着,同时蕴含希望与绝望的呼喊闻之令人心酸,“给我!”
在众人推挤中,堂本彻差点抓不稳梁冰的手,他深吸口气,展臂将她整个人护在胸前,一步一步将她推向窗口。
一条粗绳在他眼前一晃,他立即伸手,敏捷地抓住,接着打开扣环在梁冰纤细的腰间系紧。
“抓好绳子,冰。”他叮咛着,“小心别掉下去了。”
梁冰听命紧紧攀住绳索,却回过惊慌的容颜,“那你呢?彻。”
“我会抓到绳索的,放心吧。”他安慰她。
她却慌然摇头,“不,我等你,我……”
“快走!”没等她说完,他忽地层臂用力一推,将她紧绷的娇躯送出落地玻璃窗外。
“彻——”
惊慌的呼唤在他耳畔回旋,他看着她离去,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朦胧,却,只是欣慰一笑。
好好活下去,冰。
******
带着梁冰和其他几个人的直升机确定所有抛出的绳索都扣上了人后便一个回转,在成功脱离大楼附近的强烈气流后,开始缓缓朝地面降落。
所有人都闭起眼睛,一面紧紧攀住绳索,一面祈祷自己能平安抵达地面。
只有梁冰睁着眼,不停地往回看。
她要看堂本彻在哪里,必须确认他是否也抓住了某根绳索,是否也跟她一样安全逃离。
她看着,就在那双明丽眼瞳终于映人堂本彻修长的身影时,随之而来的景象却令她心跳一停。
大楼,正以惊人的速度往下沉落,而堂本彻的身影,在突如其来的坍方中苍茫淡去——
“彻!”痛楚凄绝的呼喊自梁冰唇间逸出,她瞪着急速坍落的大楼,不愿相信映入眼眸的一切。
大楼,崩毁了,而她,亲眼看着。
亲眼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在她面前消失,看着她的世界因为他的消失随之崩毁……
好好活下去,冰。
温柔而深情的低语忽地拂过她耳畔,她慌然四顾,却不晓得这样的叮咛来自何处。
可只一会儿,她便明白了,这是堂本彻的叮咛,是他看着她离开时的唯一心愿。
是彻,是彻,是他的声音,他的叮咛!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难道他……已断了呼吸?
******
“都是我。是我……害了彻,是我、害了他——”低哑的呢喃轻轻在空中颤动,蕴着无限伤心,无限沉痛。
这是梁冰的嗓音,自从大楼坍落两天来,她一直停留在不远处,无神的瞳眸直直瞪着急切地试图从一块块建筑物残骸中寻出生还者的救援行动。
她一直这么看着,不吃饭,不喝水,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像座木然的雕像。
矢岛薰实在看不下去了,望着陷入浓浓悔恨与自责的好友,她不仅担忧,而且心痛。
“你吃点东西好吗?冰。”她柔声劝她,一面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牛奶,“你这两天一滴东西也没吃,会撑不住的。”
“我吃不下。”梁冰只是这么淡淡一句,苍白的面容依旧直直对着不远处的一片混乱。
“唉,冰。”矢岛蕉摇摇头,两道秀眉跟着紧颦,“我知道你挂念堂本彻,但……”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梁冰便忽地转头,紧紧抓住她双手,“薰,你说彻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这——”矢岛蕉苦笑,不知该如何回应。
两天来,有不少人被救援人员挖出来,有身受重伤的,也有不幸死亡的,可偏偏堂本彻是踪影全无。
都过了两天了,随着时间无情地流逝,这些遭到活埋的人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愈来愈渺茫。
可她——能这么告诉自己的好友吗?
“我相信上帝会保佑他的。”最后,她只能无力地吐出言不及义的安慰。
梁冰闻言,一时间,神情仍是木然,好一会儿,才吐出沉涩嗓音,“是我害了他——是我不愿意相信他。他明明爱着我,我却怎么也不肯相信他……”话说至此,她蓦地哽咽,“这……一定是上帝的惩罚,惩罚我的任性,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罚我却要彻代我受过?为什么……”
“冰——”矢岛蕉心一紧,展臂将好友颤抖不已的身子纳入怀里,“别这样,别这样责怪自己。”
梁冰摇摇头,只是断断续续地哽咽,伤痛的泪水瞬间碎落满颊。
她现在才真正领悟,彻一直是深爱着她的,不是从两人离婚后重逢才开始,而是在好久好久以前他就深爱着她了,从他在海 边献给她一颗火热的心开始——
若不爱她,怎能纵容她任性的要求半夜去买那家餐馆的中国菜?若不爱她,怎会一次又一次责备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若不爱她,怎会在比剑时遭她狠狠划伤仍然毫无怨言?若不爱她,怎会为了讨她欢心亲自下厨?若不爱她,怎会为了陪她玩一场报复游戏不惜赔上大半财产?若不爱她,怎会不顾生命危险冲上大楼救她?若不爱她,怎会千方百计替她抢来绳索,却默默在身后送她平安离开……
往事,一幕幕飞掠过梁冰昏沉的脑海,一幕比一幕更令她心痛难抑。
她快承受不住了,如果彻真的死了,如果他真的无法生还,那她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办法持续呼吸——
“彻,彻,你听到我了吗?你……你现在究竟在哪儿?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老天,你帮帮他吧。”她忽地仰起头,泪雾迷蒙的眼眸凝定天际,颤抖地、专注地祈求着,“你救他出来好吗?别让他再受这些痛苦了。他一个人被埋着……一定很痛苦——”
她祈求着,凝聚了所有的心力,倾注了所有的生命,甚至,不惜献出热诚的灵魂。
也许,老天终究听见了她真挚的祈愿。
几分钟后,一个救援人员忽地来到梁冰面前,急促地说道:“梁小姐,我们发了一个男人,很像——堂本先生……”
“是彻吗?”她闻言,心魂俱霞,立即站起虚软无力身子,跌跌撞撞地随救援人员往发现处奔去。
她一面跑,眼泪一面不停泻落,逐渐迷蒙眼前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