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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二公子大受侮辱地道:
“什么!你可别当我是那种卖字卖画的俗人!这种风雅的事,怎可用金钱这俗物来衡量?简直是污蠛!本公子的差事是下田,我每天都到田里去耕作,还有每个月去商铺里收租……”
“下田?收租?”她一顿,疑惑地上下瞄着这对夫妻。问:“那现在这是……”
“读书作画是我们夫妻俩的闲趣,这些字画都是为了赠友人而作的!怎能让金钱污辱了本公子的文格?”下巴傲然一仰,展现着读书人的风骨。
“送人?你们作画送人?而你们的工作是下田?把几十两、上百两往外送去,而把下田耕作这种赚下了几两银子的事当餬口的工作?你们是疯了吗?!”她瞪大眼,简直快要说不出话,而且还得防止一口血不小心给呕了出来。
偏偏这时还有人来火上添油──
“二少爷,那“东联书肆”的老板来跟你索画了,您说今日要赠他四幅锦绣春山景的。”小厮在外头禀报着。
二少闻言支吾,赶忙道:
“啊!就来了,娘子,你去那边拉着画轴,这画可花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嗳!
你做做做什么?!”尖叫,用很温柔的发声。
龙二少瞠目结舌地望着六尺长的画给恶煞女收拢了去。
严茉甦笑得好阴狠,双手抱紧沉重的画轴,然后对外头伺候着的小厮们道:
“来人,将这里所有完成的字画全搬到帐房里去!”
啊?!抢劫不是!龙二少夫妻俩再度手挽着手,无助地任由土匪肆虐,无计可施;望着上匪满载而归扬长而去,只能徒呼负负。
当然,龙二少事件只是冰山一角,受害者在一天之内遍及所有居住在本家的龙家主子们。虽然说目前有许多人出门避祸去了,但还留在家的人也不算少,二十来个跑不掉。
民怨滔滔,向龙九狂涌而去……
※ ※ ※
龙九很忙,忙到东忙到西,为了应付那些不断寻上门来索讨冰魄寒蝉的江湖人而疲惫地奔命。他非常忙,所以那些想找他哭诉的人都必须四处打听他的下落,看看现在他是在哪里出没好追随去,常常都是趁他移动时哭完他们的冤屈,不然要是等他坐下来,通常都是要开始处理要事了,一般家务事是别想排在前头烦他的。
而龙家人也真是刻苦耐劳,只这么些微零碎的光景,居然还能把握时问告上三十五条罪状──当然每一条都是指控着严茉甦的恶行,没其它的了。
所以龙九决定拨冗去找严茉甦。
兴师问罪这事儿,可以先摆一边。他比较好奇她到底是打算如何整顿龙家上下?这样的鸡飞狗跳,成效会有多少?他很想知道……来见她,绝不是因为已经太久没见到她!
绝不是!才两天没见上面,怎会算久,是吧?!所以他这般特地过来,只是兴味于她的行事方式,而非种种莫名的其它,更不是因为想念她那一张浓艳过度且显得骇人的戏子脸。不是!当然不是!
找到她时,她正在龙十七的屋子里与龙十七拉扯些什么。两人都忙,忙到没空注意他的存在,正好给他机会客观了解严茉甦如何弄到天怒人怨的原因。
严茉甦双手紧抓着一样东西,脆声叫着:
“这东西既然你要丢,不如就给我,我从龙总管那边听到了,这是无价之宝,很值钱的。都辛苦抢回来了,当然要想法子卖个好价钱,你就给我吧!”
“不成!这东西已经害我们给九哥揍一顿了,现下弄成这般祸事,当然应该快些丢弃掉,以免生出更多风波!你别想拿它去卖钱,这东西必须神不知鬼下觉地丢掉啦!你撒手吧!嘿哆咻!”用力抢!
虽然十七有伤在身,但是毕竟是男孩,也是练武的体格,力气上当然胜她一筹,所以严茉甦不仅抢输,还给那力道震得双手乱挥,身子止不住往后直退──一路退进龙九好整以暇的怀抱!
龙九很快扶正她,隔开礼数上的距离。
“怎么回事?”没看她,看的是自家小弟。
是他!严茉甦娇躯浑地一震,偏转螓首向上望着龙九。虽然两人的躯体已没有任何接触了,但因为发现是他,所以身子仍是产生无法遏抑的轻颤,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刚刚背部抵着的,是坚若磐石的宽广胸怀……是吧?控制不了自己脑子里这么想,更控制不了颊泛红晕,由着整张脸热烫了起来。幸好脸上的粉够厚,他应当看不出异样是吧?
没来由的心虚,使她侧身退离他好几步远,不让他的气息与存在感干扰到她的思绪。
一旁的龙十七见到兄长莅临,哪还有刚才坚忍不拔的气势?简直像是耗子遇上了猫,恨不得找个洞好钻进去躲起来。
“九、九哥。”龙十七气虚地唤着。感觉自己那日渐痊愈的身子骨突然又隐隐作痛起来,全身上下无一不疼哪。
“晏弟,身体康复许多了吧?”龙九问。这是礼貌上的问候语。
“嗳,除了还……还有一点头疼、酸软……多谢九哥关心。”龙十七回答得好小心。
“若没其它吩咐,小弟想回房休息去了。”快逃──逃得不够快,一晃眼龙九已经立于他眼前,淡声问:
“你想我会闲到特地过来看你休息,而没其它吩咐?”
龙十七心里暗自叫苦,用很虚弱的声音道:
“九哥请上坐,小弟给您倒茶。”
“不急。”龙九没移动,问着:“方才你与刘夫人拉扯是为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龙十七精神就来了,立刻生龙活虎地告状起来,全然忘了前一刻他还是个虚弱的病人。
“九哥,您知道这刘夫人多么过份吗?她方才找我,居然要我善用制火药的天才,去做一些别致的烟火好让她拿出去兜售,这简直是侮辱我呀!那种玩意儿我十岁以后就不屑去制造了,我要挑战的是更厉害、更强大、更──”
龙九举手止住他的滔滔不绝。
“明白了,接着说你与她抢夺何物。”
“就是这个啦!”龙十七举高右手,摊平手掌,呈现那只引起江湖万顷波涛的冰魄寒蝉。“这招祸的东西,我想丢,偏她却说要拿去卖掉!这自是不成的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合该这龙十七流年不利没烧高香,这只小小的白玉不拿出来还好,一呈出来,龙九的脸色就变了。
而这龙十七也真是没有慧根,完全不具察言观色的天份,迳自傻呼呼地告状下去:
“九哥,我与小繁都知道这件事是铸成大错啦!这几日养病时也总是在反省,不该为了想让龙帮拥有镇帮之宝,就不分轻重地蹚入这样的混水里。于是我们决定了,找一天在江湖人面前,学叶惊鸿那样就将这祸物给丢入湖里一劳永逸,也好教我龙家得回清静……九九九哥……您做啥这般看小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十七心惊胆跳、结结巴巴,感到一阵阴风呼呼吹来……
龙九笑了,对他露出乾净洁白的牙。又因为恰巧面对着日落的方向,以至于教向西的阳光将他的白牙照得银光闪闪,像是天上的小星星那样一闪一闪亮晶晶。当他说话时,银光耀耀,像是一柄正在霍霍磐磨着的利刃──“晏弟,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什么事?小弟何德何……能……”
来不及结巴完,龙九就说了:
“幸亏你提醒,不然为兄的都忘了还得再揍你们一次。”
“为什么!”什么?还揍!不是罚完了吗?龙十七跳起来据理力争:“九哥您一向是一过不二罚的,怎可──”
龙九伸手拈过十七手上的白玉,不知是叹还是嗤,总之是发出了一个怪声音:“啧!
不识货的家伙,那真正的冰魄寒蝉老早给送进宫里去了,遗在江湖里的不过是赝品。而你们这两个蠢东西居然为了一件赝品而给龙家招祸。你们抢的是赝品──就是第二件必须罚你们的事了。晏弟,为兄的一过不二罚原则依然在,但该算的帐也不会含糊你,尽管放心。这两日你就好生休息吧!”
呀呀呀──怎么会这样?
要被打……要被打……还要再要被九哥打……
冰魄寒蝉是假的?冰魄寒蝉是假的?居然是假的……
龙十七哑口无言,满心的苦汁横溢,不知道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一顿好揍,还是为了自己抢到的居然是赝品这件事而悲伤……总之,就是哑口无言,唯有泪千行啊!
恐吓完了自家十七弟,龙九才看向门边的严茉甦。
严茉甦被他一看,立即挺起肩膀,一副防备的样子。敢情这人是算帐来的,算完了自家人,就要联手对外了吧?别以为她好欺负!
“听说,你搅得府里上下呼天抢地,一片惨嚎?”他淡淡地问。
严茉甦学他一样冷淡的口气。
“我只不过是在尽本份。”
“帐房的本份?”
“当然。开源以及节流。尽量教贵府的帐面好看一些。”
“那,请问成果如何?”
“我相信你已经有所耳闻了。”她抬高下巴,以迎战他的驳斥。
龙九轻哼:
“确实。我只是好奇着这样会有怎样的成效,你认为我那些兄弟的微下足道的小雅趣,能给龙家挣回什么银子?”买书画、卖烟火、刺绣、裁衣……等等,若是出自名家手,自足有千金万金身价,但若是出自籍籍无名的人之手,真的是没啥作用的,还不如耕田较快,也踏实些。
“自是能!我有管道去做买卖,挣回银子是迟早问题。唯一担心的是贵府子弟的挥霍浪费,一夕又把千金败光。”她哼。
龙九扬眉:
“依你现下这般俭约,我怀疑这些人还有机会去散尽千金。”
“那是当然。不过……很谢天谢地的是,我不会久待,一旦事了,分道扬镳之后,这龙家帐事,可没人给你节制了。”到时还不是重复着相同败家途径,定到一穷二白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