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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先起来。我没有叫醒翔子,有些顾虑他醒来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翔子起床后高高兴兴地同我说话,问我关于在皇后区找房子的事情想好没有,我说
想好了。翔子嘴一用力,一拍手。我明白,他非常得意。
当天晚上我等翔子回来。当我们躺到床上后,我非常主动地抱住他。翔子面带
微笑地看我,他回搂住我。然后非常自然的,好象顺理成章地我们相互做了。只是
翔子做的时候根本没注视我,不象我为他做时那么希望看到他的快乐。
我问翔子:昨天晚上的事儿你记得吗?翔子反问什么事。我笑着说:我帮你来
了一次。翔子没立刻回答,过片刻他才说:迷迷糊糊的。
二十六
在学校的很多公共场合,我与王芳巧遇。每次,我都对她笑笑或者说声嗨,她
起初装看不见我,后来看我一眼,算是回礼,再后来,她能够对我客气一两句,特
别是当有旁人在场的时候。
很奇怪,离王芳远了,我却感觉她对我有吸引力,有和她亲近或者抱抱她的愿
望,最起码看着她会让我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我知道那一定是旧情的余波,因为
如果让我和她再一次搞在一起,我绝对不干。
我来纽约后第一次感觉忙碌,上班,看书,忙活同搬家有关的一堆事情。翔子
很晚回来,他同每次回家一样,先抱怨几句差点被人盯上,接着泡了浓茶,拿起从
下城书店里买的托福书籍,然后不用太久,我听到他在沙发上鼾声大作。
搬家的事我不指望翔子做什么,也没对他说因为搬家急促,损失了近一个月的
房租,好在我的两房客都通情达理没有为难我。我找好粉刷清洁房子的公司,地毯
我准备租来吸尘器自己洗,能节省一笔。
刘正答应帮我开车搬家,因为没有大家具,他那破车跑两趟就够了。我对翔子
讲,他第二天上午没事,可以把东西收拾一些,我已经从学校里把箱子搞来了。
然而当我晚上回家时,看到空箱子放置一边,屋子里同平常一样凌乱,或者更
乱。因为第二天上午我有事情,而中午刘正就过来帮我搬家,所以我必须马上开始
收拾东西。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和翔子敛了不少破烂,装两箱子根本装不完。我
脑子里琢磨着刚听来的消息,系里以虐待学生为乐的教授帝克给资格考试出考卷时
只有一道题,学生或者得100或者得0。我后悔当初选那门去考,可怎么说也晚
了,范围这么宽,我根本无从准备,这么想着我越收拾越来气,索性把东西放一边,
开始看电视。
快10点了,翔子还没回来,我又开始忙碌,当翔子进屋时,我已经搞得差不
多了。
“我操,怎么这么干净啊?你都收拾好了?”翔子进屋乐呵呵地问我。
“你上午干吗呢?我不是告诉你归置东西嘛……”
“早上老方给我打电话,他找了个律师,给他办政治庇护,他让我陪他一趟。”
“他办什么庇护?”
“丫说他信仰不自由,他老婆正在国内受共产党迫害呢。”翔子说着笑了。
“这根本批不了。”
“他也说就是瞎试试,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做百分百的努力呗。我今天下午吃
太早了,有什么吃的?”翔子说着去翻冰箱:“怎么连碗筷都没了,你都收拾了我
怎么吃饭……”戴晓翔嚷嚷着。
我没理翔子,他自己找出碗筷。
戴晓翔嘴里嚼着东西,从书包里翻出一摞报纸。偶尔有行人将看完的报纸留在
画画的摊位前,翔子起初说他才不捡,后来他又说没客人时看两眼报纸提高英文阅
读水平。
“你看这妞儿,我发现西班牙小妞真漂亮,比纯白人漂亮,听说皮肤也比白人
的细腻,不过听说黑女人的皮肤最好,比亚洲女人好。”翔子递给我报纸看。他说
的是娱乐版上的图片,那些讲西班牙语的南美人。
报上的妞儿是漂亮,免费给我我也搞。可我实在厌烦翔子眉飞色舞的说话神情。
“这儿到处是西班牙妞儿,你丫怎不搞啊?”我嘲笑翔子。
翔子笑着长长叹口气:“我发现来中国的那些老外女孩儿比这儿的好多了,你
没看大街上有的人,老方他们多看她两眼多跟她打个招呼,她那个不乐意样儿,好
象她蒙受了奇耻大辱。”
“那就是个骚货,谁让你们光看不操她,人家当然生气了。”我回答。
翔子看我一眼,然后哈哈笑。
他的笑声让我更加恼火,我说:“傻笑什么,你帮帮我不行嘛,明天就搬了,
合着您大爷似的一点不管!”
翔子眨眨眼睛,问:“你不是说不让我管嘛,怕坐车里的人太多装不了东西嘛?”
“那你帮着把东西收了。”
“我不是告诉你老方早晨找我过去嘛。”
我瞪翔子一眼,没说话。
“干吗呀你?好象我欠你的,我知道你丫不愿意搬,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搬。”
“你赶紧搬,甭住我这儿。”戴晓翔会气人,我更会。
我注视翔子,看见他的目光,有些惊讶和气愤、应该还有少许难过吧,我们四
目相对,他立刻避开我的注视,满脸的忧郁。我顿时后悔自己的话说重了,恨不得
收回来。
后来我们都不言语。翔子吃过饭,他看着我发问:“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你不
是说要洗地毯嘛?等搬完了我明天洗,到哪儿租吸尘器?”
“你去画画吧,不用管了。他们说很容易,关键要开车出去把吸尘租回来,很
快就吸好。老鲁已经答应我跑一趟。”挺平常的一些话,我说得心里很不舒服。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道和翔子怎么表达,连原先那些暧昧的玩笑都难以出口。
当翔子对我说他要吸地毯,当我凝视他的表情,我真想让戴晓翔知道,我绝对的不
是计较他是否帮我,他那样子让我心疼。
或许我不是非常善于表达的人,但至少同赵敏或者王芳一起,我能够自然地流
露对她们的欣赏,是抱一抱她们、是亲吻她们、高兴时直接夸她们可爱。倒是厌恶
的情绪隐藏的很深。但对翔子,我做不出那些举动,或者说我不可能那样表达,不
愿意干些可能令他和我都很尴尬的事情。和戴晓翔在一起,让我知道了一个事实,
对我而言,说假话太容易,说真话太难。
翔子又沉默了一阵,后来他看看那些纸箱子,问我要不要封起来,我说有的要。
于是翔子挤压纸箱,我撕胶带粘住它门。我发现翔子的手指有干裂的口子,指甲缝
儿都是墨黑的。
忙活完了,翔子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收拾他卖画工具。我问他生意怎么样,
他说今天太好了,居然挣了一百多。我问翔子要不要啤酒,他反问我想不想,如果
我想喝他也喝一罐。
喝了几口酒,翔子突然对我说:“那边的房租我出300……”
“干吗呀?”我打断他。
“你别跟我争……”翔子笑了:“我现在挣得比你多。”
我不会告诉翔子说他那钱挣得太辛苦,而是回答:“赶紧攒钱上学吧。”
“你不是也看了,那些学校一个学分就400多块钱,一门课三个学分,学十
几门课,一万五小两万块……有时一天摆摊儿,才能挣20块钱,哎,当初他妈的
那么挥霍,操……再说还要念英语考TOEFL,高中的时候就英语最差了……亏
得放假了,这破语言学校一堂课不能落,又耽误时间又浪费钱……”翔子说着仰在
沙发上。
“实在不行你丫干脆也办个政治避难,就说你怀一二胎……”我严肃地逗翔子,
不想看着他太过烦闷。
翔子果然笑了。
“真的,要不你也说受过迫害。”我继续逗他。
“大不了回国,不干那事儿,恶心!”翔子笑着说:“哎哟,今天肩膀疼。”
我把酒放茶几上,对翔子说:“我给你掐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