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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回转身,荣贵妃惊慌地看著走进牢狱来的皇上、皇太后、欧阳子鑫和一班官员侍卫,个个表情煞是严肃。
「皇上!奴家刚才……对了,角枭对奴家出言侮辱,忍受不过,这才拔剑……」荣贵妃跪倒在地,一副悲凄可怜地哭诉道。
「够了!」跺著白玉拐杖的皇太后,已经气得连连摇头!「皇上对哀家说,你在后宫虐待下人,广敛钱财,所以才无意立你为后,可是哀家偏不信,还和皇上打起冷战来!」
「可是你这贱人!要不是皇上劝哀家亲眼来看看,还真无法相信你平日里那么温柔婉约,孝顺得体,全都是装出来的!这暗地里你可是一口一声,叫哀家西域老婆子。」
「而且还心狠手辣,为了你的私欲,竟然放火烧了奕族的家园!你、你!」怒气堵在胸口,皇太后的脸都涨红了。
「太后息怒!」欧阳立刻拍抚著皇太后,一边道:「这里自有皇上处置,太后您不如先回宫休息。」
「太后恕罪!奴家也是受瑞公公唆使,一时胡涂才做错了事,可是奴家对待下人,向来关怀备至……」荣贵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瑞德。
瑞德满是鲜血的手,发抖地指向荣贵妃,嘴巴支吾了半天,却只吐了口鲜血出来。
「娘娘,您还记得我吗?」突然,一个丫头出现在太后身后,荣贵妃仔细端详片刻:「是你!」
「没错,婢女就是给娘娘掌灯的丫头,那日您心情不爽快,就命人拖我下去斩了,幸得欧阳公子搭救……娘娘,你和瑞公公夜夜密谋纵火案,向一些官员收受的财物,奴婢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这……皇上饶命!」荣贵妃所有的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爬向皇上。其它官员见了,纷纷甩袖表示嫌恶。
从进到大牢来,皇上就一言不发站在角枭面前,一狱卒上前想要解开捆绑角枭四肢的铁锁,却被他挥退,然后,在众官惊讶地目光下,蹲下身,动作轻柔地解开脚扣。
角枭身上每一处的肌肤,都留著骇人的鞭挞痕迹,郢仁雪白的手,轻抚过堆积著暗红色血块的长腿,往上来到同样伤痕累累的胸膛,他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著,解开紧扣男人手腕的铁环。
「唔……」手臂被放了下来,在感觉轻松不少的同时,也扯动了全身的伤口,先前挨打的时候都不防一声,此刻却忍不住地低呜。
「皇上……奴家……」看到高贵的皇帝,愿为角枭跪低身子,深深刺伤了荣贵妃。这时候,她才惊觉长久以来对皇后名分的追求,却让她忽略自己深爱著皇帝的心。
「枭!」当所有的束缚都被解开,角枭几乎从石壁上摔了下来,郢仁接住了他,紧紧将他抱在怀中。
看著被打得体无完肤的角枭,此刻就算把荣贵妃碎尸万断也难解他心头之痛,但是,他还是咬著牙关道:「将拖瑞德下去救活,荣贵妃押进重囚牢狱,这两人是纵火案的要犯,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审理,听候发落。」
「皇上!」听到皇上冷漠地处置,听到自己将被拉出去游街示众,荣贵妃顿时瘫软在地上。
她一想到要让那些平民下人冲著自己指指点点地场面,便再也忍受不住,她看了眼皇帝,瞪了眼皇帝怀中的角枭,突然捡起手边的匕首,朝自己的喉咙,猛刺下去。
「啊!」欧阳来不及阻止,郢仁微转过身,不让角枭看见如此不堪的一幕。
「唉——」皇太后见荣贵妃自尽,不忍目睹地命人立刻把她抬下,嘱咐让她的家里人来领尸安葬。
「皇上。」皇太后看著紧抱著角枭的郢仁,想说些什么,但是郢仁方才在她面前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若不是那影守竭力相救,我早就命丧沙漠了,怎么能当上靖国皇帝?你也就不是皇太后了。」
看著伤势甚重的角枭,皇太后心想:「这孩子怕是救不活的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再三地哀叹一口气。
太后悻悻然地离开了,众官员见状也跟著走了出去。
「还愣著作什么,快传御医!」欧阳冲牢门边的小喜子喊道。
「枭。」郢仁再度唤道。
角枭抬起头,血迹未干的唇动了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喝……呼……」
他急剧地喘息著,周围漆黑一片,却好像烈日当牢股地热浪滚滚,角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直觉告诉他,他被很多的敌人包围著。
出现了!那一把把沾著血迹的大刀,交错著,如孤魂野鬼般扑向他。
「不!」角枭惊恐得大叫,却赫然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少年时期的。
手边没有可以反抗的武器,他抓起脚下的沙石,惊惧地发现连沙子都是鲜红的血色,就在他快被无数大刀砍中时,有一清亮的声音,从刀群后响起,接著,他看到一个很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好明亮啊!
少年的出现,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光明,漆黑和热浪散了开去,就连那一把把的利刀,都像露珠般蒸发不见。
「你是谁?」角枭想要看清少年的面貌,可为何天明明这么光亮,却一点也照不见少年的脸,少年渐渐走远了,角枭大喊著追上去:「你是——」
「枭……」耳边,感觉到有人温柔地低语著,角枭睁开眼睛,看到了皇上。
「你醒了!」欧阳子鑫站在床边,手里拿著一瓶草药,又惊又喜地说:「还是你们龙岭的千重草管用,那些老御医诊断了两日都弄不醒你,幸好我想起这药,不然皇上真要急疯了。」
角枭抬眼看著皇上,碧蓝的眸子里,带著两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无法倾诉的喜悦。
「别动,你刚刚上好了药。」郢仁见角枭挣扎著想要起来,立刻阻止道。
「我……没事。」抽痛了脊背的伤口,角枭脸色苍白地说道。
「还敢说没事!」说不定会失去枭,这种难以比拟的恐惧一直冲击著郢仁,令他几近崩溃。
当郢仁难以置信地看到角枭睁开眼,并凝视著自己时,他甚至这么想道:「倘若要朕就这样死去,也毫无遗憾了。」
「皇上,角枭的药还在前院煎著,小喜子不熟药性,臣得过去照看著。」欧阳子鑫不忍打扰他们,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寝殿。
「我……咳咳!」角枭的喉咙干得冒火,郢仁端过茶几上的清水,喂他喝下。
「你再休息一会儿,御医说你醒过来,就无大碍了。」郢仁怜惜地擦拭角枭唇边的水珠。
「我做了一个梦。」角枭顺了口气,缓缓道:「从被族长搭救起……我不时地做著同样的噩梦,漫天的黄沙,到处都是血、剑和尸首,每每都会惊醒。」
听著角枭口中的噩梦,郢仁的心情顿时起伏万千,因为这和他的噩梦是如此地相像,他会做这样的事,是因为当年曾在沙漠遇袭。
「这次我却梦到一位不知样貌的少年。」角枭神情沈郁,喃喃道:「除去这些,什么都记不起来,会有这样的事……或许是在证明……我真的是要来刺杀你的影守,那种杀人不眨眼,为了赏钱能对孩子下手的刺客。」
「你不是他!」郢仁情绪激动地抱住角枭,并把他拥入怀中:「你不是他,朕知道,因为朕亲眼目睹他掉下沙崖,和恶人一起埋在黄沙下。」
「皇上。」角枭从皇上温暖的双臂中,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那份炽热的情意。
「你就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郢仁亲吻著角枭的额头,无限深情地说:「枭,朕离不开你。」
角枭的眼睛眨了眨,无法相信那一向霸道的皇帝,会说出这样近似恳求的话来。
他那因伤而缠满纱布的手,缓缓地抬起,颤抖著、犹豫著,最后轻轻地搭在皇上的背上……
「欧阳大人,你端著药干嘛不进去?」小喜子过来服侍角枭,老远就看见欧阳子鑫傻站在殿门外。
「嘘!你小声点,药凉了,你再端去热热。」欧阳子鑫不客气地推著小喜子往前走,小喜子却偏偏往窗棂里张望,脸上立刻大红起来。
原来,皇上双手捧著角大人的脸,正热吻著呢!
「看来父亲大人草拟的二皇共理天下的诏书,很快就会公布天下了呢。」欧阳子鑫笑道。
「可不是。」小喜子也笑道。
他们两人谈著,消失在宫殿回廊之间。
靖国宫廷御园内,有如火焰般燃烧著的数十棵枫树,美不胜收。
高大的树干下,忽然闪过一人影,这满面伤痕的老翁,双手举著一块小铜牌,朝一株红枫跪下,小声道:「首领。」
「辛苦你了。」低缓的嗓音从树后响起,一身著艳丽华服,神采飘逸,很是俊美的男子,缓步而出。
洁白如玉的手接过老翁递上来的牌子,翻过背面,那里镂刻著一个枭字。
男子握著铜牌,抬首,黑色邪魅的眸子看向远处那红漆金缕的大殿。
「枭儿……」嘴角挂著不明意味的笑容。
最后男子一挥银袖,在纷乱坠落的片片红叶间,隐去了身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