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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的毒蛇和泥沼,”它继续严厉地说道:“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将主的荣光隔绝在你的身体与灵魂之外,在必要的时候,它将会是个最好的指引与最锋利的匕首——它所残杀的将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灵魂,好让它真正的主人进驻——这个图纹所保护的,并不是你,而是那个魔鬼为自己准备的躯体哪!”
***
莉莉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完全理解它所说的话,但很快她便发出了一声也许是这个房间有史以来所出现过的,最为尖厉的叫喊声,她黑色的瞳孔就像濒临死亡的人那样慢吞吞地放大到了极限,她的身体犹如一只盛满了水的皮囊那样被痛苦的细针穿透,这令她瞬间紧缩起来——人类在避免伤害的时候必然会产生此类反应,无论这种伤害是来自于身体或者灵魂,而从这个千创百孔的身体里中喷溅出来的不是水,血液,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最为浓郁的悲哀而已。
那个声音不再响起,似乎只是在等待她的情感全部流淌殆尽——这并不需要很多时间,大概只有几分钟而以,在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颤抖渐渐平息之后,莉莉的控制力与智力终于回到了主人的身体里。
“我多么希望我还是原来那个愚蠢的小女孩儿哪。”她自言自语般地道:“那么我就无法理解以及相信你的话了。”而且也能继续一无所知地享受亚历克斯的宠爱了。
这个问题她并非没有思考过——尤其是在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虽然她曾经说过只希望得到亚历克斯偶尔的注目,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与安妮,巴巴拉,甚至是索尼娅和朗巴尔夫人相比——和这些聪慧,坚强,风姿卓越的女性相比,除了自己的天赋之外,她并没有那个地方可以超越或者与她们相提并论,而亚历克斯却总是将她放在一个会令无数人嫉妒的特殊位置,并且亲自教导与保护她——即便他无法抽出时间或空间,他也会将之交给他最为信任的人。
无论她做了什么……是因为天真和冲动而干扰了他的工作,还是因为愚蠢与轻信而毁掉了他的成果,又或者是拙劣的演技与幼稚的欺骗——他总是宽容,温和,毫不介意。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假设过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后总还是无果而终——她并未想到过这一点,或者想到了却下意识的回避——因为她的工作,所接触的灵魂并不少,它们之中能够附着在人类身体的并不少,她甚至曾经用非常暴烈的手段驱赶过其中的一两个。
这真是个让人倍感痛楚的答案。
浮现在光海之上的图纹轻微地抖动起来,每一根线条都变得模糊起来——神圣的结晶为之发出了喜悦的波动,它几乎就要冲破那道阴冷的防线了。
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它——在最后关头。
如果圣血之石能像人类那样有着视力,那它会看到自己宿主那双充满痛苦与疲倦的黑眼睛中还有着别的东西……释然与解脱……莉莉终究不再是那个浅薄愚昧的女孩儿了,在长时间的慈善活动中,她不止一次地面对、甚至理解,容纳那些丑陋,黑暗的东西,但只要它们能够有个让人接受的结果……即便不能,哪怕只是比另一种结局好一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控制着自己的躯体融入它们。
想要取得就必须付出代价,而更多的时候即便付出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更糟糕的是一无所获,但你不能因此而止步不前。
所以在悲哀与痛苦如同海啸那样席卷而过之后,释然与平静就像那些丰盛的水一样暂时淹没了那些狰狞的荆棘与苦涩的恶草。
她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缓慢而坚定地将那个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压回自己的身体……以及它自行寻找的囚笼,黑与金的刺青随之回到了她的身体,冰冷与轻微的刺痛让她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个在她身上留下这个刺青的人。
“他或许确实是个冷酷而又邪恶,黑暗的存在。”她疲倦地低声说道,:“但不可否认,是他造就了现在的我。”
如果没有遇见亚历克斯,她也许会比现在幸福,也有可能更加不幸——但无论是哪一个,被现实局限在小渔村中的莉莉不会是现在的莉莉,她不会离开那个狭小但安全温暖的巢窟,不会去上大学,也不会去贝弗里,更不会去从事慈善事业,不会认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会得到如此之多的友情与支持,不会懂得能够付出是一种何其可贵的财富,当然,最主要的,不会品尝到如此之多的苦涩和甜蜜。
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因为亚历克斯失去自己的灵魂与身体,但她想,她会安然死去,因为这是她早已准备好的报偿。
***
第十二小节 愚者(十)
21世纪是公元三千纪的第一个世纪。在这一百年里,值得被记录在大事记中的事件并不多,但毫无疑问,承蒙圣哲与圣母的恩惠与赐予,奇迹般痊愈的教宗克勉十一世在圣天使广场发布的第一道通谕必然被是被加精、置顶、粗体、大写、下划线、高亮闪烁的内容标题之一——直接去除那些古老深奥,奇异而难解的繁琐形容与前缀后,它所包含的真实意图让人难以相信。可惜的是,人们无法从中提取出第二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鉴于它清晰地表明:“为了第三千年代之初各圣哲信仰团体面对的挑战,以及双方有必要推动共同合作与作证的方式,以迎接那些挑战。”
简单和明白点说,这是旧约公教首次向其他共同信仰圣哲的宗教团体所递出的橄榄枝,它所带来的影响几乎波及了整个位面,要知道,即便是无神论者与本地宗教信仰者占了绝对比例的东大陆,也有将近两千万左右的旧约公教教徒。人们不由得议论纷纷:因为这是一直以顽固不化的守旧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旧约公教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对于“异端”和“叛逆”者的妥协与避让——或者说,这代表着又一次自上由下的宗教改革的开始?
其中详情局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作为教宗的私人秘书却还清楚的记得教宗与撒丁的莉莉密谈后,所发出的第一道罢免命令——他负责向那个属于激进派的主教转达这个命令。
不得不说,斯漓枢机主教是带着几分快意宣读这个命令的,他讨厌这个总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的家伙——他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也不够勇敢。甚至不是那么相貌堂堂,所以他一向将自己摆在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位置上,除了教宗的命令之外他很少愿意出现在外界与媒体前,但总是有些人会抓紧一切机会竭尽全力地嘲笑与打击他,他即为了自己的无能而悲伤,也为拖累了一向被自己视为父亲的教宗而绝望——如果不是教宗的身边缺少一个绝对忠诚的人,他早就放弃了圣座的职位,宁愿回到自己在翡冷翠城邦边缘的小修道院里培植新品种的大枣和柑橘。
被宣判者站了起来,面孔扭曲:“他没有这个胆量轻易罢免一个前任教宗所赐封的主教职位。”他大声说道。
“对不起,”斯漓回答道:“圣哲之所予,为圣哲之所取。”
他和几个陪同的红衣主教离开那个枢机的办公室时,还听到他在发出最后的抗议或者诅咒——他愤怒于现代的人们对于教会的轻视与无礼,厌恶每一次在禁欲、忏悔、圣餐、洗礼,还有弥撒等等的清规戒律上因为世俗的压力而被迫作出的改变,国家与政府对旧约公教一再的控制与打压……他后来致电斯漓,要求面见教宗。
当然,他被拒绝了,和他一起被罢免,调离,搁置的还有二十几位属于或者偏向于激进派的枢机,相对于总体只有两百余位的枢机主教团来说,这个数量可以说非常惊人了——如果说第一次转达这个命令时斯漓枢机主教还有着一丁点儿的快乐与得意的话,第三次的时候他就已经冷汗津津,而第六次的时候他就感觉脊背刺痛,第十次的时候却已经麻木了——他不再多做考虑,即然那些中立派主教都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沉默的如同那些中世纪的隐士(那些隐士只有在吃东西,喝水。和祈祷的时候才会张开嘴巴)。
最年轻的枢机主教现年四十七岁——没有人会不想将这份无比宝贵的权力与地位握在手里更久一点,除了他们曾经为了得到这些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之外,他们未来的设想与成果也需要这些来支持——而非某些人们所误以为的,仅仅是因为个人的虚荣,私欲与贪婪。要知道,即便是在枢机主教团中被视为无能之辈的斯漓,在每个神职人员必定拥有的神学文凭之外,还有着历史和经济学的双博士学位,以及精通数国语言的读和写。这些足够让他在凡俗的世界中谋得一个也许不够崇高但绝对富有,受人尊敬而且稳定的位置,但他始终如一地坚守着自己在最初的时刻所发下的誓愿,虽然这个体型臃肿的司铎不止一次地曾经因为各种原因而沉沦在找寻不到光的黑暗里。
圣哲曾经这样指示:“你们往普天下去,向一切受造物宣传福音。”
在递出了最后一封罢免命令之后,斯漓心里那一点喜悦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殆尽了——空出的位置很快由其他的红衣主教填补了上去,教宗以一种自“三教皇”时期(注释1)就不再有过的残酷和激烈的手段消弭了圣座中所有的反对者,他并没有向斯漓解释,也许是因为只要不是太笨的人,很快就能从之后的发展中寻找到原因的关系。
第一道通谕获得了良好的回应,无论是西兰,撒丁,还是西大陆联邦(百分之九十五的西大陆联邦居民是信奉圣哲的)都对这道通谕表示欢迎和理解——紧接着。在一次公开会见中,教宗朝圣者讲话时重点谈到了圣召的话题:“成圣并非一种奢侈,并非少数人的权力,也不是平凡的人不可祈求的目标。相反地,成圣是所有领过洗的人的普通圣召。”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预言或说是一个昭示着开端的号角——在毗邻圣地的贝尔德教区,原本连接着贝尔德与圣地的自然生成的石头桥梁在某一天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