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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天性的长处,亦有了先天性的不足。我们常认为“作家不是大学可以培
养的”,这话有其道理,但以此轻视文化艺术素养的系统训练,则使今天我
们在创作上吃了大亏。国人的文化水准的提高,城乡青年普遍受到高中教育,
在某种意义上讲,文学不再仅局限于普及性的了。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却
绝不等于艺术,艺术自有艺术的规律。因而我们初上手,势头还可以,后劲
则因艺术功力差而大大的不足,使我们在突破的问题上陷于困境。
这三点,对于我来说,是急需要认真对待和解决的。
我有这么个看法,文学活动犹如体育运动一样,作家也要有运动员那样
的进取意识,对于现实生活,这种意识愈是强烈,愈能把握作品的总体结构
和局部的枝末细节。这种意识的产生,得源于深厚的生活积累和对生活的认
识,这也就具备了作品的底蕴。作品的深刻与否,并不建立在胆子的大小,
作家的文彩才华,同样也不等于嚣喧汹汹。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学,陶渊明、
司马迁、韩愈、白居易、苏轼、柳宗元、曹雪芹、蒲松龄,尽管他们的风格
有异,但反映的自然、社会、人生、心境之空与灵,这是一脉相承的。空与
灵,这是中国文学的一项大财富。中国的文学如何振兴?现在好多作家都在
思考着、探索着。正如前边说过,文学要发展,必须中西杂交,有的从内到
外借鉴了外来文学,但融化、化合的工作却未作好,忽略和忘掉了中国民族
的美学心理结构,这多少有些欲速不达。有的则完全拒绝外来的东西,这又
存在一个高下、快慢之分。这些年里,我在努力搞一种中西比较,从哲学上、
美学上着眼,从绘画上、戏剧上入手,企图找出两者相通相似和不通不似的
地方,期望能够弄清我们的创作应该走一条什么路子。力气花了不少,收效
却是甚微。在以中国的传统的美的表现方法来真实地表现当今中国人的生
活、情绪的过程中,我总感觉到在作品里可以不可以有一种“旨远”的味道?
这种“旨远”的味道,建立在“自近”的基础上,而使作品读来空灵却不空
浮,产生出一种底蕴呢?
同时,我又常想到另一个问题,即大度,也可以叫做力的问题,纵观国
内一些名作家,大都可称之为思想家,或者说有深刻的思想,当然,思想不
是一个狭隘的概念,否则易导致所谓“思想大于形象”之弊,而应是一种大
度的力的作用。古人也讲过,碓中有韵,秀中有骨,这一点上,也不仅仅是
文章表面的事情,也应是内含的。正基于这一点上,我才在前边说过推崇大
汉之风。在霍去病墓前看石雕,我觉得汉代艺术最了不起,竟能在原石之上,
略凿细腻之线条,一个形象便凸现而出,这才是艺术的极致。所以,在整个
民族振兴之时振兴民族文学,我是崇拜大汉之风而鄙视清末景泰蓝一类的玩
意儿的。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我读拉丁美洲的文学,就特别合心境,而又悟
出许多东西。
我又越扯越远了,已完全不像一种后记的文字,只好打住。
我再一次说:谢谢《十月》的同志,编辑了这本小书,又允许我随心所
欲地写了这个后记。
1984 年6 月9 日
吃的艺术——《陕西小吃小识录》跋
古人讲:君子谋道,小人谋食;在《陕西小吃小识录》的写作中,我几
次为我的举动可笑了。却又一想,未必,吃是人人少不了的,且一天最少三
顿,若谋道不予食吃,孔圣人也是会行窃的,这似乎就如封建年代里苏东坡
所说的,为官并不就是耻事,不为官并不就是高洁一样。更有一层,依我小
子之见,吃也是一种艺术。中国的饭菜注重色、形、味,这不是同中国画有
一样的功能吗?当物质的一番滋味泛在口中,而精神的一番滋味泛在心头,
这又是多么于人生有实益的事情啊!
陕西这块浑厚的黄土,因地域不同,民族不同,物产不同,气候不同,
构成了它丰富奇特的习尚风俗,而各地的小吃正是这种习尚风俗的一种体
现。由此,当我在作陕西历史的、经济的、文化的考察时,小吃就不能不引
起我的兴趣了。十分庆幸的是,兴趣的逗引,拿笔作录,不期而然地使我更
了解了我们陕西,了解了我们陕西的人的秉性,也于我的创作实在是有了非
浅的受用呢。
需要声明的是,《陕西小吃小识录》陆续在《西安晚报》刊出后,外地
很有些读者食欲受刺激,来信要来陕西,一定要逐个去吃吃品品,而一些烹
饪学会一类的专门组织又邀我去做顾问,真以为我是能做善吃的角色。这便
大错了。老实说,我是什么饭菜也不会做的,于吃又极不讲究,只是我请教
了许多小吃师傅,用文字记录下来罢了。而这种记录,又只能是陕西小吃的
十分之一还要少,又都是我个人自觉得好吃好喝的。这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
所以,当我这个专栏结束之后,真希望每一个小吃师傅动手做了别忘了
来写,每一个食客动口吃了亦别忘了来录。这么扩而大之,广而久之,使天
下人都能吃在陕西,写在陕西,艺术享受在陕西,爱在陕西。
《空白》后记
我更多的是写小说和散文,最倾心的却是诗;并不故作多情,我读诗的
时候,确实身心极易处于激动。但是,诗如火一样耀眼而令我难以接近,时
时虽在写,却不敢公开于世,全是为某位朋友所写,为某宗事所写,为某处
山水所写,情得导泄了也便心灵平衡安妥罢了。我只是傻想:中国人感知和
把握世界是整体论的意识,诗则贯通其中,是有意而无形的;今生即就是做
不了诗人,心中却不能不充盈诗意,活着需要空气,就更需要诗啊!
偶尔受人怂恿,拿出一首两首发表了,我可敬可亲的诗人们多给以鼓励,
甚至又逼我整理诗稿编一个集子。天呀,这多么让我兴奋和惶恐!但一边整
理,一边老产生疑惑:这是诗吗?这像诗吗?朋友说:“你觉得像诗的时候,
那才真不是诗了;诗是心之曲,能看见你的心就是了。”真是这样吗?可以
吗?
那么,说明一下,这个集子的诗最早写于1976 年,截止于1986 年春,
总共9 年。所选的诗,其中有抒情的,有叙事的,除个别篇章外,全属为具
体人、事所写。在此番收集整理中,恕我更换了一些题目,而出现有人名时
又以××代替了,我想读者是不会骂我这样做不高雅的,当事的人也不会怨
我太唐突吧!
编这本诗集,我最要感激的是老诗人邹获帆同志,是他给了我这种勇气;
我只是说,我现在还不是诗人,但我从今往后,力争去成为一个诗人。
一个哲人说过:收获麦子的时候同时收获到了麦草,收获到麦草并不否
定去种麦子。我是拿了板斧到鲁班门前来舞的十足的无知无畏的小子。但既
然诗人们在山林中挖出了我这个小坑,祈愿这个小坑沁出一泓泉水来,也能
在风清夜静之时,反映出天上的那一柄弯月和两颗三颗大而亮的星子。
1986 年春
《故里》跋
收在这个集子中的小说,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的作品,一是1981 年左右
的一些短篇,一是近期的一些中篇。在以往的收集中,我习惯一个时期为一
册的,而这册例外,则是1981 年左右的短篇原是一家出版社答应出版的,但
因这家出版社后来经济不济,一心要出些可赚钱的东西,它便惨遭厄运,一
直无法付印了。我抽回之后,曾将一部分合并于别的集册中,一部分就存在
书橱,让其自落灰尘。蒙中原农民出版社编辑的错爱,要我将这些作品交付
他们,说:我们当然也是缺钱,但我们赔本也要出版一些正经的东西。这使
我十分感动!但是,当我交付这些旧稿时,我却犹豫了,这些旧稿虽然我极
珍爱,可毕竟是1981 年左右的东西,中原农民出版社如此厚爱,我应拿出更
新的作品也给他们才是。于是,这些旧稿迟迟未交,而是艰苦地认真地写我
要写的新作,时至今日,我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如果读完这册小书,读者是不难看出我创作上的变化。至于为什么这样
变化,我曾收到在这些近作发表后的许多读者询问,我在一篇文章中谈过一
些想法,借此我再一次将它寻来,可作为这册书的跋吧。
我已34 岁了,作为青年作家,桂冠行将摘去,虽然谌容有“减去十岁”
之说,但不说还则已,说之徒悲伤,清晨里看面容憔悴,丑陋是一日不济一
日了。
文学使我十分的自信而又十分的自卑。自卑来自于自信上,自信又建立
在自卑上。
这一两年里,翻阅着一批一批更年轻作家的作品,我就深感到自己的悲
哀。又庆幸自己终于在惶惑之中勇于承受这种危机。
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作家,尤其对像我这样起点较低的人来说,是一个很
重要的问题。对于身处的这个时代,我们是有使命和责任把握它、表现它的,
我们也需要把握我们自己,把握我们的创作。
我们需要反思。主体精神的高扬和一定的、相对的浅文明的层次的矛盾,
构成了时代的特色,也构成了我们创作的局面。一种硬的涩的冲撞逼使我们
完成社会的进步和创作上的突破。
对于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的借鉴学习,应该的也是重要的。是心态的改
变,是有宏放襟怀和雄大的气派,在平和大涵中获得自己的个性,寻找到一
个发展和创造的契机。世界的趋向是东西方文化的交流汇合,只能在各自发
展中取得理解和鼓励,接受一切长处。而任何偏见,只会使我们脚步受阻。
传统文化的裂变,是必然的,其裂变的痛苦过程,也是我们每一个人亲
身所能感受到的。我自己这一段的想法,就是想着表现人间宇宙的感应,发
掘最动人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