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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早逝,使周游总是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感到亏欠了儿子很多。儿子刚出生的时候,他还在政府机关工作,做一个无关痛痒的小科长,妻子在中学里教书,一家人虽说衣食无忧,但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看着许多下海的同学和朋友日渐发达,他时时感到愧对妻子和儿子,毕竟他自认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讲,他都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如今辉煌耀眼的昔日故旧。当他狠了心,离开了舒适安逸的机关,投身商海之后,妻子便掮起了几乎全部的家庭重担,在妻子临终之前,他俯在她的病榻旁,痛哭失声地责备着自己,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妻子的死完全是因为操劳过度所致,那个当年在北大荒和他共过患难的女人,在他刚刚开始发达的时候,却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他和他们的儿子,几乎没有过上过一天真正舒心的好日子。妻子的死,让他心如枯槁,他所能做的就只是把对于妻子的全部的爱都转移到儿子身上。
周游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对于儿子有些过分地溺爱了,每每看到儿子举止出格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要教训教训他,但每当他准备横了心做一回严父的时候,妻子的影子就弥漫在眼前,凄楚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感伤,让他把一切的怨愤和恼怒都丢到了脑后。他总会对着儿子那张隐约着得意的小脸无奈地叹上一口长长的气,默默地走开。
儿子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呐喊着的电视上,有口无心地应付着他。周游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别想和儿子进行什么更深刻的交流了。
挂上了电话,他却没有了食欲。
钓了一天鱼,周游感到有些疲倦了,在床上歪了身子,惬意地伸展了一下腰身,他并不急于回到餐厅和雷蕾共进晚餐。
周游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轻轻地吸了一口,想起了傍晚时冯明亮的电话,他忽然有些自得地笑了。
“那个农民!”
周游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
此刻估计一整天都急得团团乱转的冯明亮一定是松了一口气,说不定为了放松一下绷了一天的神经,他又背着他那个年轻的小媳妇儿跑到那个娱乐场所找“小姐”潇洒一把去了。他可真是是个农民,在金融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完全勘透这其中的奥秘,等到明天下午他期盼的资金头寸到不了帐,那时候他八成又得操着东北话骂大街了,也许这回他连骂街的力气都没了,能哭出来就算是他还有理智。
一想到冯明亮因为后续资金到不了位,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庄的那只股票崩盘,周游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不管怎么说,当年青年农民冯明亮还从乱棒之下救过他一条命呢。
周游在下海之初并不象一般人那样经商、办厂、开公司,因为大学时所学的专业是财政金融,毕业后虽然没有进入银行或者其它金融部门工作,但他供职的机关也是与金融业有着很直接的联系的,加之过去的很多同学、朋友都是在金融界工作的,所以他选择了金融掮客这一能够充分发挥自己资源优势的行当。
八十年代末期,正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各行各业都在抓钱,那个时候,谁能贷到款,谁就是大爷,走在街上腰杆儿都比别人直。周游靠着他在金融界内的关系网,给那些没有门路又急需贷款的企业筹措了不少资金,当然他自己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没过几年,就从一个夹着皮包绕世界乱跑的掮客发展成一家很有实力的财务咨询公司的老板了。
生意做大了,周游也就不再去做那在他和许多人看来永远也上不了台面的金融掮客了,他开始从事一些比较正规的财务和金融业务了。随着中国证券市场的逐步发展,周游以他作为一个金融从业者特有的敏锐,感觉到从事证券,特别是对于那些经营不善的上市公司进行购并、改制以及资产重组,将是金融业未来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方向,于是他通过一系列运作,组建了一个私募基金,成为中国第一批私募基金的掌舵人之一。
这几年,周游已经成功地对好几家上市公司进行了包装、重组,现在作为长庄入驻的股票还有两家。在目下京城乃至全国的证券业内,提起周游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券商和上市公司的老总们中间甚至有这样的说法,要想让你的股票或者公司火起来,捷径只有一条,那就是去找周游。凡是他看中的股票,哪怕是股性再死,只要经过他的包装运作,立刻就会成为股市上的明星股,上市公司就等着大把地往回拿钱了。
“你怎么就能让那些股票疯涨呢?”
雷蕾很虔诚地问过周游。
“其实很简单。”
周游好象把一切都看成信手拈来一般,他的表情中也绝没有半点卖弄。
“首先你得做一点市场调查。”
周游告诉雷蕾,在股市上有成百上千种股票,那些经营正常、业绩良好的股票,你绝对不要去碰。
“人家干得好好的,你想去分一杯羹,可能吗?”
他说。
“你要找那些业绩一般,最好是经营不善,甚至亏损的企业,只有这种企业才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窘况,所以他们大多会‘病急乱投医’,一旦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死不松手。”
在中国恢复证券市场原本时间就不长,加之各种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弊端,使很多上市公司虽然在形式上是现代企业的模式,可是无论在实际体制,还是管理者的管理理念中还是遵循着传统的经营和运作模式,这样的企业往往在上市之初红火一阵,然后就“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等到他们发现再也没有人肯把钱投在他们的企业上的时候,那些老总们就开始急了。”
“可他们已经发行了股票,有了钱了呀。”
雷蕾很单纯。
周游笑了。
“谁会嫌钱多呢?再说,钱总是会用掉的,如果想扩大再生产,上新项目,开发新产品,或者是生产自救,扭亏增盈,不都需要更多的钱?上市公司如果业绩不佳,就没有资格扩股、增发,也就自然无法再从股民们手里圈钱,它就会逐渐萎缩,甚至最终消亡。”
接下来周游告诉雷蕾,在选定进行重组包装或者是并购的对象之后,你就要想方设法和你选定的企业进行接触和沟通。
“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不行。”
周游说。
“这种操作通常得双方都有意向,只有大家最终能够利益均沾,才能成为合作伙伴。你想,现在还有谁‘学雷锋’啊?”
目标选定,双方谈妥,操作方法就要视具体情况而定了,周游他们一般采用的也不外乎关联交易、资产置换、技术转让、新产品开发等形式,最终还要运作资金,收集所要重组或者并购的上市公司的股票,形成庄家,配合这只股票的种种消息,拉抬股价,在时机成熟时通过配股或者增发新股来为上市公司募集所需资金。
“那你的钱就是从股票上赚了?”
雷蕾有些明白其中的奥秘了。
“不错。”
周游点点头。
“我把股价拉起来,首先从股票的增值部分赚上一笔,再通过送股、配股和增发获取更多的股票,这些股票抛出后又赚了一笔,如果其中牵扯到国家股或者法人股,我还可以通过对这部分不流通股的持有从企业那里得到利润分红,当然,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有那么大的耐心,等到企业赢利是要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的,所以我一般会在重组成功后尽快把这部分股票转让出去,尽快变现。……”
雷蕾听周游这一番讲解,更是对周游倍感肃然起敬,她的男人简直就是个天才。于是,她狠狠地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个够,当初委身于他的时候,老爸老妈差点跟她断绝了关系,要不是自己有主见,这么优秀的男人恐怕早就被别的女人揽到怀里去了。
“你不吃饭了?”
雷蕾推门进来的时候,周游还在琢磨他当年的救命恩人冯明亮明天对着他那只肯定会崩盘的股票会有什么反应。
“哦,吃饭。”
周游恍然地望着站在床边的雷蕾,这才记起自己吃了一半的晚饭,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吃饭,吃饭,我现在准备连盘子都吃掉!”
他难得地调侃了一句,让雷蕾半天没弄明白,怎么一忽而他的情绪变得这么好。
第六章
陪周游钓了一天鱼,雷蕾也累了,原本还打算陪周游说说话,谁知道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着了。
周游一向睡得很晚,也很少,虽然劳碌了一天,腰腿有些酸痛,他还是不能早早得入睡,他的生物钟每天不到夜半时分是绝对不会让他休息的。
看看床上拥在松软的被子里香甜地睡着的雷蕾,她那绯红着的青春洋溢的脸安详得象个不更世事的孩子,周游心里泛出几分爱怜。
雷蕾不是那种聪明绝顶的女孩子,她甚至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单纯,甚至幼稚,但雷蕾是他在妻子去世后所接触过的女孩子中最善良的一个,她对他的爱是那样投入,是那样发自内心,绝没有半点矫揉造作的意味,既然他已经把对于女人的情爱完全交托给妻子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选择一个挚爱自己的女孩子就是他所能做的一切。有时他也会觉得有些不忍,对于雷蕾,他更多是一种生活上,当然还有肉体上的需要,而极少会把自己的情感世界昭示给她,他甚至无法给她一个妻子的名份,虽然这在当今社会中已经算不上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但他知道,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甘于永远做一个单身男人的情妇,都渴望着成为她们所爱的男人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不是没想过和雷蕾正式结婚,但一想到儿子,想到那为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的妻子,他就无法鼓起勇气,似乎他注定再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丈夫,妻子和儿子带走了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全部,留下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人。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