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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周月听明白了小梅的话语,却没看明白她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别人不行?” 小梅说:“这我怎么知道,也许她觉得,只有你才能代表她吧,你去看孩子,就像她亲眼看了孩子一样。她可能觉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可能觉得你就像那孩子的父亲。” “那孩子的父亲是凌信诚。”周月皱了眉头,“你胡说些什么。” 小梅笑笑,也知道自己说得过火,她问:“那你到底去不去呢?” 周月想想,说:“咱俩一起去吧。” 小梅半天没有表态,很久才点了下头:“也行。” 于是找了一个晚上,下班之后,周月和小梅乘公交汽车,一起去了六十公里外的清水湖医院。这清水湖医院是家民营医院,据说还有外资投入,是家兼备医疗和休养功能的高消费的贵族医院。规模虽然不大,但因为周围傍着不少别墅庄园之类的高档社区,所以设备精良。又与市里几家大医院联合,请各科名医轮番坐堂会诊,日久生望,聚集了一些名气,所以胖胖自发病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转往市内。
第五部分极端排斥的目光
周月去看胖胖,明明知道以凌信诚的经济实力,胖胖的吃玩穿用,无所或缺,但出于礼规,还是和上次一样,给孩子带了一些东西,无非果珍奶粉之类,象征大于实用。 清水湖医院里的病房,设有大小多个种类,胖胖住的这间病房,就是一个朝南面湖的套间。装饰非常讲究,设施也很先进,窗外远山近水,一派郁郁葱葱,一看就知道是为富人疗养之用。凌信诚与胖胖一起住在里间,始终日夜陪护,很少离开一时。周月他们到达医院走进病房时,看到凌信诚正在护士的帮忙之下,亲手一粥一粟给胖胖喂饭。那饭也是由奶粉调了一点果泥,搅成糊状,不稀不糨,不冷不烫,胖胖吃得十分惬意。见他们进来,信诚从床边起身,脸上挂着无尽的疲倦,身体看去虚弱不堪。小梅赶忙接了他手上的小碗,替他给胖胖喂饭,周月和信诚寒暄两句,又去逗逗孩子。然后又接了小梅手中的小碗,替下小梅,因为这时信诚已经开始急切地要向小梅询问优优的案情了。 小梅于是与信诚到外间坐下,向他通报优优案件的进展,护士见他们有事要谈,便端着药盘匆匆离开。周月一人在里屋用玩具逗着孩子,边玩边喂,孩子居然十分配合。信诚在外屋与小梅说话,先是神色不专地惦记里屋的胖胖,后来听到里屋平静无事,才渐渐心安下来。 凌信诚与梅肖英在外屋谈了十多分钟,终于听到里屋传来胖胖的哭声,他连忙起身跑进屋里,看到周月坐在床边张皇无措。胖胖脸上挂了两行泪珠,一张胖脸哭得很丑,伸着双手要找父亲。信诚过去抱起女儿,哄了两下便不哭了。信诚看看那只小碗,碗里还有些许残羹,周月解释说:“她不肯吃了。”信诚摸摸那碗,碗早凉了,于是说:“不吃算了。”这时护士又进来了,要给胖胖测试体温。小梅便趁机表示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还得赶末班车回城。凌信诚说我刚又请了一位司机,让他开车送你们回去。 从城里到清水湖医院,乘公交车要走两个小时,他们坐凌信诚的奔驰回城,只用了五十分钟。路上小梅问周月:那孩子怎么哭了?周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哭了。小梅说:我开始看她对你很亲,还以为她真把你当成了亲爹。周月说:你什么意思?小梅说:没什么意思。 周月也没再继续斗嘴,那几天他为科里的一个案子加班加点,后天还要跟王科长到香港出差,没精神再去琢磨小梅的“意思”。他闭上双眼似睡非睡,小梅以为他生气,便也住嘴,一路上扭脸窗外,目光熟视无睹,将沿途夜色一扫而过。 车子进城以后,先送小梅回家,又送周月回了宿舍。这似乎是一个各怀心事的晚上,谁也不知道这个晚上他们各自睡前都想了些什么。我假想周月回到他那间十米见方的单身宿舍,在灯下再次展读了那一封封多年以前的“情书”。那些旧信让他回顾了自己单纯封闭的少年,少年的情怀总能打动人心。 我这个假想的依据来源于第二天发生的事变。第二天早上周月起床上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机场接人,要接的人是广东省公安厅的一位同行。那时他们正与广东省厅合办一个案件,今天他接的这位老黎,明天将与他和王科长同去香港。 他开车把广东老黎从机场接回处里,一进院子就看见分局的那位吴队长带了他的几名手下,气势汹汹地开来一辆吉普。其中一位壮壮的分局民警最先看见周月从外面回来,用手碰碰他的上司,又用目光指指周月。周月一看就猜到他们八成又来告状,不由心怀怒火一脸敌意。吴队长看他一眼,并不寒暄,带着他的手下大步走进楼门。周月也板着脸跟了进去,他先把广东的同志带到科长的办公室里,但科长不在。他为广东同志泡了茶就出门去找科长,正巧在走廊上与科长迎面相遇。科长正带着分局吴队长他们往处长的屋里走去,见到周月先是一愣,表情看去有些异样。周月说:“科长,老黎接来了。”科长没接下文,反问一句:“周月,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周月没答,突然怒气冲冲地冲向那位吴队长,揪住他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有没有自由!” 他也没想到自己用力会这么猛,一下子把吴队长撞到墙上了,旁边几个分局的民警全都冲上来,红脸龇牙地和周月撕扭。他们的个头体量都比周月壮大,想必都不知道一旦打架谁也不是周月的对手。 王科长也上来拉他,并且厉声训斥:“周月,你放手,你怎么胡来呀!” 周月被拉开了,吴队长并不动怒,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月一眼,转脸带着他的人马,继续往处长办公室那边走去。王科长冲怒气未消的周月低声说了一句:“我待会儿再找你。”便朝吴队长他们追过去了。 周月回到办公室没待多久,就有人过来让他到处长办公室去。周月一进处长办公室的屋门,就看到吴队长和他那班刑警正和处长叽叽咕咕,见他推门进来,全都抬头闭嘴收住声音。 周月闷声叫了一声刘处长,眼睛并不朝他们看。他知道他们无非是来告他的刁状,可恨的是这回居然小题大做来找处长。 处长的面孔果然铁板着,没有一点笑容的,他对周月说了句:“坐吧。”周月一坐他马上开口问,“周月,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处长的质问与科长是一样的,口气却要强硬得多。周月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去清水湖医院了。” 处长问:“你到那儿去干什么?” 周月说:“我是看我一个朋友去,他现在一个人照顾他女儿,我看他需要不需要帮帮忙。” “你的朋友是谁呀?” “凌信诚。” “凌信诚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处长的口气既是质问,又是批评,其激烈的程度周月从未见过。他的态度不由软了下来,可又不知怎么解释才讲得清楚: “凌信诚……是我一个老乡……是我一个老乡孩子的父亲。” “你老乡叫什么?” “叫丁优,”周月看一眼吴队长,又说,“上次到分局开会以后,我没有再去私自调查丁优的事了。我昨天是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的忙,我们没谈一句案子的事!” 处长尖锐地问:“你是想帮谁的忙?凌信诚,还是丁优?” 周月说:“丁优在看守所押着,她女儿还没出院,我去看看小孩的爸爸,也去看看那个小孩……” 吴队长这时突然开口,冷冷打断周月的解释,他的声音装饰得沉稳平和,一点看不出是在争吵报复: “那个小孩在你走后突然再次中毒,昨天夜里清水湖医院进行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抢救,今天早上七点抢救无效,孩子已经死亡。” 周月全身像被电击了一下,从骨头缝里发出一种咝咝的声响,他的牙齿和舌头都有些不听指挥,口齿发僵哑声呆问: “什么……已经死亡?” 无人回答。 处长、科长,和那些分局的刑警们,都用一种严厉不苟的目光、极端排斥的目光、神色异样的目光,一齐看他。
第五部分昏迷于一场噩梦
那目光让周月刹那间明白:他们不想向他证实更多细节,因为毫无疑问,这不是他管的案子! 但此刻的震惊已使周月不觉尴尬,他不敢相信地再次将目光盯住那位刑警队长,盯住他带来的那几位助手。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腔调,说不清是疑惑还是质问: “胖胖死了?胖胖死了?” 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是否正昏迷于一场噩梦,耳朵里的那些声音,眼睛中的这一屋子人,会不会全都不是生活的实况!他为了证实自己是否清醒,鼓起底气再度出声发问: “谁告诉你们胖胖死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发自身心肺腑。他发自身心肺腑地想到了信诚和优优,想到这对爱孩子都快疯了的父母。他用和他们一样破碎的心,想到十几小时之前,那个可爱的孩子还冲他憨笑,冲他啼哭…… “谁告诉你们她死了?!” 他们都看他,表情严肃。吴队长用洞明一切的平静,蔑视于他的暴跳,冷冷说道:“她死了,死于乙二醇中毒。” 周月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但同时又有一道强烈的亮光从黑暗中穿刺而出,让他突然抬高了声音,甚至带了一种悲壮的激越,大声地道出了他一直坚守至今的那个问号! “可丁优还在监狱押着,孩子怎么会乙二醇中毒,啊?”他咄咄逼人地向那帮刑警喝问,“这一回谁是凶手!是她父亲?” 但奇怪的是,刑警们依然未即答言,他们依然严肃地看他,眼神中的异样,依然如故。 王科长最先打破双方敌意的僵持,他用一种尽量缓和的口气,把一个尖锐的问题点明:“周月,你刚才说,你昨天去了清水湖医院,根据在场护士和孩子父亲的回忆,在孩子中毒之前,只有你一个人曾经单独和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