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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画将卷轴递了过来,“这是我昨夜观月时偶得,五弟妹看看如何?”
崔翎连蒙带猜大概看明白了,刚想脱口而出说好,猛然想到当初在安宁伯府女学,她是如何把女夫子气得非赶她走不可,便忙收住口,装出一副懵然不懂的模样。
她举着新词来回地看,半晌不好意思地伸手指了几个结构复杂的字,“四嫂,这些字我不认得;月花上干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句好端端的“月移花影上阑干”,直接就被她念成月花上干了……
苏子画愣住,言语间颇为震惊,“五弟妹没有认过字?”
大凡贵族之家,都十分重视女儿的教养,琴棋书画是基本,能有多大的造诣先不论,粗粗涉略总该有的。认字读书更是基础,若连字都认不全,将来如何管账,如何当家?
五弟妹出身伯府,也是一房嫡出,竟连移影阑这样不算生僻的字都认不得……
崔翎垂着头说道,“四嫂有所不知,每回我瞧见家中姐妹吹奏弹曲或写诗作画时,总是心生向往,十分欣羡。然而,许是天生驽钝,三岁孺子都会的千字文,我却屡学不会。后来家里长辈体谅,便也不逼着我学这些。”
她脸上现出几分愧疚不安的神色来,“所以四嫂叫我看词,无异于给聋子听琴,让瞎子看戏,我……我看不懂……”
崔翎想,她语气虽然委婉,但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她这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想来四嫂一定会听出她弦外之音,放过她一马。
然而,现实永远不及想象美好。
只见苏氏眼神流转,神色间几次起伏,仿若心中经历痛苦挣扎的交锋,最后同情和怜惜占据上风,她轻轻握住崔翎的手,认真地安慰道,“这世间天赋才能者少,大多数人都须万般努力方能有所成就。”
她微顿,“五弟妹尚还年轻,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学得慢不要紧,咱们慢慢来。”
崔翎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
苏子画笑得清雅,“五弟得有好一阵子才能归家,反正来日方长,这期间,咱们从简单的认字开始,四嫂别的不成,这点耐心尚还是有的。”
她从书案上翻出一本诗集,“五弟妹拿去看,若有不认得的字,不清楚的意思,尽管问我便是。”
崔翎简直瞠目结舌,她恨死自己的“委婉”了,就不该说什么心生向往十分欣羡,直截了当说自己不喜欢读书识字不就行了吗?
这下好了,看得出来,四嫂是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才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自己认字写诗的,若是此时她再断然拒绝,这岂不是戏耍人家?这梁子就铁板钉钉地结下了,莫说这原本就是自个的理亏,便是老太君知道了,也要说她不懂事理的。
譬如老太君和郡主她们,虽也不耐烦四嫂的风雅,但彼此尊重和体谅却是底线。
她自己嘴贱结下的因果,思来想去也只能自己承受,苦中作乐地想,就权当是又回到了孩提时候学堂之中,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将这茬糊弄过去,想来也并不特别难。
这样想着,崔翎便只好勉强地笑道,“那就麻烦四嫂了。”
苏子画雷厉风行,当时就让崔翎坐在案前读诗,她自己则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耳边听到五弟妹提出疑问,她也不必起身,就能说出那词的读音和注解。
十一月初的天有些微凉了,偶有清冽的小风从窗棱的缝隙卷入,她回头看着伏案认字的崔九,容貌姣丽的女子蹙着眉,双手托腮,正专注而认真地盯着书卷上的文字思考。
苏氏的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微笑,她暗自点头,“五弟妹或许不机敏,但却十分用功肯学,她只是没有遇到肯花心思的老师教她,否则,哪能蹉跎这些岁月?”
她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不负五弟所托,在他归家时,还他一个钟灵隽秀的妻子。
崔翎好不容易熬到小篱来请她回泰安院用午膳,忙对苏氏说道,“四嫂今日教习,我受益良多呢,这诗集可否让我拿回去看,若有不懂之处,改日我再来请教四嫂。”
苏子画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这样虚心向学,很好。”
她语气微转,“听说五弟妹正跟着大嫂学管家?这样也好,恰巧我最近在教瑀哥儿认字,等勤勉堂的事完了,五弟妹就过来这里,你和瑀哥儿一块儿学。”
崔翎双唇微颤,这位四嫂实在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她只是客气客气,不是当真虚心向学啊!而且,瑀哥儿才四岁,让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和个四岁小娃一块学认字,说出去要不要丢死人啊!
她目光复杂地望了苏氏一眼,为避免四嫂继续说下去,决定只当没有听懂,不曾应声,就拉着小篱飞也似地逃走了。
逃跑的路上,她心里也不忘记狠狠地鄙视唾弃背后使阴招的袁五郎。
宁得罪君子,也莫得罪小人,倘若她晓得自己一时之失,会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她当初就该将自己的嘴缝上,一个字都不要说!
022 特例
更新时间2014…2…28 11:19:43 字数:2196
回到泰安院,崔翎与老太君一起用了午膳。
今儿有剪云斫鱼羹、琵琶大虾、四喜扣肉和凤眼秋波,都是她素日心生向往的宴菜。这些珍贵的食材,通过名厨巧手烹制,色香味俱全,宛若瑶池蟠桃会上才能摆着的珍馐。
对于美食,崔翎从来都是来者不拒,风卷残云般的一阵大快朵颐后,她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祖母,您这儿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我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吃得那么好!”
她忍不住搂住老太君的腰蹭了蹭,“祖母,您真好!”
老太君乐得哈哈直笑,“你喜欢就好!”
饶是年轻时再要强干练的一个人,上了年纪以后,从容貌到心就都软了下来,她喜欢看着儿孙们开心快乐的模样,这比她自己的开心快乐更重要。
从前袁悦儿在家时,也曾像崔翎这样欢喜的时候抱着老太君不撒手,老太君没有女儿,便特别喜欢那种可爱可疼的小女儿神态,但自从悦儿入了宫给长龄公主伴读后,膝下好久都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撒娇过了。
崔翎看老太君心情好,便趁机将今日跟着大嫂学管家的事说了一遍,又提到四嫂请她过去看新词,她撇了撇嘴,“四嫂一片好意,孙媳妇心里都懂,只是……”
她微微将头垂下,“不是孙媳妇躲懒,实在是头脑驽钝,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说着,她抬起耷拉的脑袋,一脸期盼地望着老太君,“祖母帮我和四嫂说说好吗?我以后每日从大嫂那回来,就陪着祖母聊天说笑话,好不好?眉儿也喜欢吃我喂的食,我陪着祖母一块喂它!”
老太君忍不住笑,小五媳妇说什么不是躲懒,其实呀,她就是躲懒。
若是她先前没有找过绣娘打听,或许真的就被小五媳妇给糊弄了。但那绣娘说得分明,崔九小姐聪慧着呢,就是不肯学。
这人哪,若是没有进取之心,便是请了再好的名师来,也不管用。
老太君十分开明,袁家的媳妇也不需要精通琴棋书画,府里有一个才女孙媳妇已然足够,小五媳妇若是不肯学,实在也没有必要逼她。
若是以往,崔翎说得那么可怜兮兮,老太君定必应下了。
但这会却有所不同。
只因老太君心里记挂着崔翎肚皮里的动静,便有心想要免了她每日的晨练。别看扎几个马步对她们练过的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初来乍到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却是件费力的事。
她怕小五媳妇不小心受伤。
无论如何,曾孙为上,晨起操练为的是强身健体,倘若因此伤了胎儿,便得不偿失了。
只是做早操乃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为的是在非常时刻,袁家的女人也能承担起重任来。如今虽然世道不一样了,不需要女人冲锋陷阵,但这是家族的传统,若没有合情合理的缘由,也不该打破。
老太君也怕特意免了小五媳妇的晨练,虽是她一番好意,却难免会令小五媳妇感到负担。
毕竟,只是洞房一夜,能怀上孩子的几率太小了,她其实也只是怀抱一线希望,并没有非要抱上曾孙不可的想法。
而现在,小四媳妇苏氏,却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理由。
老太君想了想,微笑着拍了拍崔翎的手,“傻丫头,你四嫂想教习你认字读书,这是件好事。难得你能入了她的眼缘,要知道,一般二般的人,她可看不上。”
她语气微顿,“顺便,也学学你四嫂的行止仪态,他们苏家教养女儿极其严苛,听说,连举手投足的幅度都要拿尺量的。不是祖母说大话,论规矩礼仪,满盛京城的贵妇们,没一个能比得上你四嫂。”
苏氏堪称完美,唯一的遗憾是她嫁到了不甚重视规矩的袁家,上头的嫂嫂们被崇尚武勇不拘小节的袁氏家风影响甚深,对她这套细致讲究,便有些不大稀罕。
但盛京城的名门聚会颇多,见过苏氏的贵妇人哪个不是对她赞叹不已?
也有不少位高权重的人家,竭力想要结识苏氏,目的只是为了让苏氏能在仪态规矩上指点上自家女儿一二。
崔翎愣愣地张开樱桃小口,“啥?”
祖母的意思,显然已经从单纯的认字读书上升到了让她学规矩礼仪上头了,难道她又作茧自缚了一次吗?
她苦着一张脸小声地说道,“祖母上回还说,在家里怎么舒坦怎么来,咱们袁家没有旁人家那些繁文缛节呢。”
老太君见崔翎皱着一张小脸,模样娇俏可爱,不由笑着打了一下她的手心,“你也知道,那是在家里!镇国将军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多少人情来往和聚会请宴,推都推不掉的。”
她眼眸微动,笑着说道,“若还是在家里当闺阁小姐,自然可以称病不去,说不定还能得几句贞静沉稳的溢美。但当了媳妇儿可不同,你若总是推辞,别人可是要说闲话的,就是远在西北的五郎,也要因此被人诟病。”
老太君说